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对于卡列宁来说,调查博拉迪斯幼年时在俄国的经历以及人际关系,绝对比他在美国这边展开调查要更加得心应手。

所以,他当即就往彼得堡那边下达了相关指令,又根据他和裴湘两人对幕后真凶展露出来的部分行为逻辑的分析,将调查的重点放在了那个被博拉迪斯担忧挂念的同父异母姐姐身上。毕竟,这种利用亲情来胁迫旁人为自己做事的卑鄙手段,幕后策划者也不是第一次使用了。

就像裴湘在之前信中戏谑嘲讽的那样,有些蠢货会因为思维上的懒惰,而选择重复利用某个或者某些被证明有用的手段……

“说不定这次的事情又被阿切尔夫人给猜准了。”

卡列宁再次不由自主地想到他的合作伙伴。

其实,这位脑子里一直有许多事要考虑的先生已经渐渐意识到,他最近想起裴湘的次数和时长都增加了不少。然而,他并没有把这种迹象看做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好感与关注,而是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他进一步承认了合作伙伴的办事能力和思考模式的缘故。

因此,他此时尚且能够心平气和地客观分析:

“阿切尔夫人没有我手中这么多可以自主动用的权利和人脉资源,她本人也似乎更加习惯亲力亲为和单打独斗的做事方式。因此,当她准备认真探索并解决某个问题时,总会不由自主地第一时间思考如何利用自身所掌握的技能来深挖问题根源。

“关系到某个人时,她则更习惯从人性角度考虑问题,而人性往往是最讲究逻辑又最不讲究逻辑的,真不知道她是如何精准把握这个度的……也不知道从米哈伊尔写信到我收到信的这期间,她又做了些什么……我可不相信她会专心调养身体然后安心等着我这边的调查结果!”

那么,裴湘做了什么呢?

说起来,这段时间以来,裴湘除了遵照医嘱认真休息放松和调养身体外,大部分精力都用来画画了。

不过,她突然有了重拾画笔练习绘画的兴趣,却不是为了在画布上留下卡尔斯巴德温泉浴场一带的秀美温润景色,而是对那几位至今一直失踪不见或者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线索人物有了更多的想法。

在察觉到博拉迪斯和她之前见过的某个人或许有一点点相似后,她并没有立即耗费心力地大范围翻检自己受伤前的庞杂记忆,而是从近期出现的那些和自己主动或者被动产生各种关联的人物琢磨起来。

挑挑选选排除之后,范妮·瑞茵、麦列霍夫的初恋情人和博拉迪斯的姐姐这三位成为了裴湘的重点琢磨对象。

或者说,她产生了一个大胆的假设……

“昨天,博拉迪斯和沃伦斯基在我面前争着没话找话的时候,博拉迪斯情急之下提到了他小时候在俄国生活过。那么,他的那个同父异母的姐姐,是不是也在俄国生活过?唔,俄国,年轻女性,被牵扯进针对我的阴谋中,下落近况不明……另一个同样具有这些特征的人,还是麦列霍夫的那个初恋女友呢……”

思绪飞转间,裴湘先是用自己那仅仅学习了些基础的绘画技能,大体勾勒出了博拉迪斯本人的真实模样,然后又十分耐心地描画着她很久之前只见过一面的范妮·瑞茵。

画了个大概后,她又根据那些只见过麦列霍夫初恋情人部分五官的目击者的口头描述,开始试探着在一张空白的人脸上添加符合证人描述特征的女性五官……

然而,这件事一开始进行得并不算非常顺利。

尽管裴湘设想得很好,也自觉自己突然间就领悟了不少关于绘画的理念和技巧,但是真正拿起笔后,她的双手依旧是生疏而笨拙的。

又过了好几日,在废了不少稿子后,裴湘才渐渐找准了那种如何画出心中所想的笃定感觉。

而后,她就仿佛被打通了大脑中的某个诀窍,突然进步神速起来,甚至还有了类似于无师自通的本事。(注1)

随着绘画技巧的突飞猛进,各种角度的博拉迪斯和范妮·瑞茵就出现在了裴湘的画纸上。

“果然,怪不得我觉得熟悉呢,确实不是错觉,”裴湘望着范妮·瑞茵的侧面画像微微出神,“她额头到鼻梁的这段面部曲线弧度——从这个角度看,其实和博拉迪斯非常相似,或者说是一模一样……所以,哪怕这两人的发色、瞳色,以及其它五官都不怎么一样,我还是产生了莫名的熟悉感!那么,是不是说——博拉迪斯的那个自小分离的姐姐博拉迪斯小姐,极有可能是范妮·瑞茵?那个——裘力斯·波福特的情人外室?”

想到这里,裴湘又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前秘书麦列霍夫的神秘初恋情人身上。

据说,那个女人少女时期和麦列霍夫在俄国相爱,恋情失败后她就离开俄国从此杳无音讯。直到麦列霍夫这次来到美国后,两人才重新联系上……

裴湘再一次按照那些证词中的描述,修修改改地画了许多版本的属于麦列霍夫初恋情人的部分五官,然后同范妮·瑞茵的多张画像一一对照起来。

经过一番耐心比较和组合试验,她竟然拼凑出了一套和范妮·瑞茵模样有七八分相似的人脸五官组合。

“也就是说,那个至今身份成谜的初恋情人,极有可能就是裘力斯·波福特的情妇范妮·瑞茵?”

裴湘回忆起纽约城内那幢被退租的小楼,目露恍然:

“对了,其实仔细推敲一下,范妮·瑞茵不再出现在第五大道的时间,其实就是我受伤的那段日子。但是因为她的情妇身份,她不出现在第五大道这件事会被纽约上流社会的夫人小姐们认为是知情识趣守规矩,是理所当然的。所以,没有人会因为觉得奇怪而特意提起这个细节。反而是她之前经常公开露面出入第五大道的表现,才会招惹议论。”

裴湘在心里给博拉迪斯小姐、范妮·瑞茵小姐和初恋情人小姐三人画上约等于号之后,开始从这个新角度反推幕后真凶的可能身份。

她之前因为猜测幕后真凶能够预知未来而觉得波福特夫妇和汤姆·达宁的嫌疑最大。

此刻,当她暂时锁定了范妮·瑞茵的多重身份后,几乎立刻减少了对裘力斯·波福特的怀疑。

她想,如果裘力斯·波福特是个拥有正常思维逻辑的预知者或者重生者,那么,在占据绝对情报优势的前提下,他是不会如此逼迫一个跟在他身边多年并对他了解甚深的女人的。

哪怕他万分确定卡列宁手中的项目之后会大赚特赚并且垂涎不已,也有其它许多办法来达成目的,而不是利用自己的情妇以及情妇的私生子来策反卡列宁身边的私人秘书——仅仅只为给卡列宁制造一些桃色绯闻!

——那简直是太得不偿失了!

另外,如果裘力斯·波福特是个真爱至上的家伙的话,那他就更不会如此对待范妮·瑞茵了。反而应该迅速和妻子瑞吉娜离婚然后迎娶对方,那才符合他的真爱理论……

暂时排除了裘力斯·波福特后,裴湘又琢磨了一会儿花花公子汤姆·拉宁,顺便在心里暗自分析了一番所谓的预知者到底能预知些什么。

对方的预知范围到底多大?是覆盖了未来世界的政治经济变化宏观形势,还是只有那些和预知者自身相关的日常事务?而预知的时间又是多久呢,是十年?五十年?一百年?二百年?亦或者是仅限于预知者自己的寿命长度?

“预知的时间和范围应该不会太过长久和宽泛,”裴湘凝神细想,“最起码,对方肯定不是那种无所不知的先知神明。而且,对于大多数普通人来说,能预测宏观大事并不一定会给自身的现实处境带来鲜明改变——至少短时间内如此,反而不如只能预测那些和自身命运息息相关的生活琐事。

“比如,时常关注的赛马在哪一场爆了冷门,哪个朋友因为什么发了一笔小财,或者某个好友会在未来哪个时间段生病……要是按照这个思路来考虑预知者身份的话,汤姆·拉宁的嫌疑并不是最大的。

“众所周知,那个浪荡子的生活中全是吃喝嫖赌。和他个人命运息息相关的未来里,一个俄国出访团和纽约市政府谈判的投资项目几乎没有可能得到他的关注。如果他有想凭借预知优势来改变自身经济状况的话,去参加一些会爆冷门且赔率较高的赌局就好了,正好还是他的擅长领域。

“而且,范妮·瑞茵这些年一直将自己的真实来历和那个私生子的存在隐藏得非常好。倘若预知者是汤姆·达宁的话,他有机会详细了解这个一直作为裘力斯·波福特情妇的女人的机会又有多大呢?还有关于索利·拉什沃思夫人的把柄……那还不如问他纽约城里哪家妓院的头牌在外面有没有私生子呢,毕竟他跟那些女人们混在一起的时间更长……

“当然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只是——同另外一个嫌疑人——瑞吉娜·波福特相比,那个汤姆·达宁是预知者的可能性就小了许多。”

提到瑞吉娜·波福特,裴湘立刻联想到卡列宁透露的裘力斯·波福特曾经差点破产的隐秘,还有汤姆·达宁之前险些死在外面的往事,渐渐心有所悟。

同时,她又生出了新的疑惑。

就是如果是瑞吉娜安排汤姆·达宁出面争取投资项目的话,必然需要一大笔原始资金的。虽然在此之前汤姆·拉宁依靠变卖家族藏品大赚了一笔,但说实话,那些钱款的数额并不算非常充足。

所以,如果预知者是瑞吉娜而她又想依靠预知能力大赚一笔钱财的话,她必然还有另外获取金钱的渠道,就是不知道那个渠道是不是依靠她的预知能力获取的?

“只是,她为什么这么恨我呢?连范妮·瑞茵这个多年情敌,她都只是威胁而不是杀害……还有,范妮·瑞茵本身就不是个简单女人,否则不会一直留在裘力斯·波福特身边并且一直享受着同瑞吉娜差不多的物质待遇。那么,这么懂得拉拢男人心的范妮·瑞茵真的会因为一个早年悄悄生下的私生子就被瑞吉娜成功威胁到吗?

“而从裘力斯·波福特果断退租并收走小楼里所有家具摆设的行为来看,他确实彻底断了对范妮·瑞茵的情谊,可……难道就因为突然得知了情人早年生育过?但他和范妮·瑞茵在一起的时候,她早就已经是交际花了,且不知换了多少任情人了。按理说,他应该是有一定的心里准备的。况且,裘力斯·波福特本人也没少追求那些生过孩子的夫人太太们的……就感觉这里面一定还有没调查出来的隐情……”

想来想去,裴湘觉得自己状似解开了一个疑问,但同时又产生了更多的迷惑,不由得无奈地叹了口气。片刻后,她起身离开画架,打算去外面花园里散散步,好让大脑放松放松。

“不管如何,既然有了新发现,那就抓紧时间顺藤摸瓜找真相。这几天我先准备准备,顺便研究一下米哈伊尔给我的那几本专业书手抄本,然后再去和博拉迪斯先生好好‘谈谈心’。唔,我得让他明确意识到,跟谁干才会有光明的未来!”

这是裴湘离开阁楼里的那间临时画室前,脑海中划过的最后一个关于正事的严肃念头。随后,她就开始彻底放松休息了,大脑慢慢放空,避免身体还未完全康复就过于消耗心神。

而就在裴湘欣赏着花园里各种被精心打理的花草树木时,远在纽约城的卡列宁仍然在忙碌着。

不过,他此时在忙的事情并不是公文政务,而是在和一些同事朋友做暂时性的道别。明天一早,这位俄国外交官员就要因为一个临时工作安排而不得不仓促启程去欧洲了。

——当然,这只是卡列宁的对外解释。私底下,他又特意让人“悄悄”放出风声,说他为了确保能顺利签下某个竞争激烈的投资项目的合同,打算去欧洲拜访某位正在外面度假休养的重要人物,希望能够争取到对方的支持。

卡列宁要拜访的这位重要人物在投资项目上确实非常具有影响力。所以,他这边刚离开纽约,就有人坐不住了。

于是,就在当天下午,汤姆·拉宁坐上了前往欧洲的大船,随后,瑞吉娜·波福特也离开了美国。

对于汤姆·拉宁和瑞吉娜·波福特这两人的反应,卡列宁等人绝对不会感到意外。

但让人没有预料到的是,自从裴湘离开后就搬回阿切尔老宅居住的纽兰·阿切尔在消沉了数日后,这天忽然跟律所请了个长假,然后就直接奔着位于欧洲大陆的卡尔斯巴德温泉浴场而去。就是不知道他是为了妻子还是为了情人……

注1:为本文新读者解释一下,裴湘在之前的快穿世界里掌握了极高的绘画才能,虽然暂时封印了记忆,但是本能一直都在。

今天的更新,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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