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长在我身上，我想说什么说什么。”王霏霏不以为耻，像跳舞一样脖子扭扭，围巾快被她抖得松垮，时予眠顺手接住。

为了给她臭美特意系了流行的戴法，结果人王霏霏压根不稀罕。

自己戴就没那么多讲究，时予眠随意把围巾往脖子上缠了两圈，结果换来王霏霏惊呼，“时予眠你摆什么造型？这里是T台吗你就在这走秀？”

时予眠很莫名，低头看看，明明造型很潦草，但王霏霏已经开始上手摸，到处研究，“搞这么有型，你可不可以教教我怎么弄的？”

好好给她系不要，偏偏就喜欢随便弄的。时予眠看着她那双求知欲旺盛的眼睛，一时间有些牙痒痒，她不委屈自己，对着王霏霏的脸揪了一把，“不教你。你到底要不要吃饭？”

切，小气鬼。难道是什么商业机密吗？她们又不是同行，教教她怎么了。

王霏霏收回手，气鼓鼓地捧着小馄饨一屁股坐在了马路牙子上，一抬头时予眠正一言难尽地看着她，似乎有意见想发表，王霏霏拍了拍旁边位置上的灰，“大小姐，别娇气了，将就坐吧，你看这周围有位置可以坐吗？”

娇气？时予眠怀疑自己听错了，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说她娇气，而说她的那个人现在正捧着馄饨呼噜噜吃的跟小猪似得，全然忘了前几天她还在她怀里辗转反侧。

时予眠没坐下来，就着地理优势，她伸手拨拨王霏霏头顶上的头发，好看的更清楚些，“今天没碰伤口吧？”

王霏霏哼哼，“哪能啊，我很老实的。”说完又觉得不对，脸从碗里抬起来，“时予眠，从你那个角度看我头发多吗？”

时予眠知道她是个臭美的小女孩，她信奉鼓励教育，“看了你才知道码农会秃顶是刻板印象。”

王霏霏乐了一会，又道，“其实我知道你是特意来接我，你们公司离这又不顺路。”

这回时予眠没否认，“担心你，不可以吗？你一个人走，晚上下班我怕你有危险。”

馄饨快被吃光，王霏霏用勺子搅了搅，她知道天底下没有白来的午餐，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付出，不是天经地义。

“你对我这么好，总得图点什么吧。”她的喉头哽了一下，后面的话说出来有些不顺畅，甚至难得地调小了音量，“时予眠，你人挺好的，但是我只能和你做朋友。”

有些话不需要说的太明白，譬如此时，王霏霏知道时予眠会懂。

时予眠确实沉默了一会，王霏霏等的很煎熬，她想抬头看看时予眠的脸色，却始终鼓不起勇气，生怕见到的是一张阴翳的脸。

“那就做朋友吧。”

抬起头，时予眠的神色如常，甚至没有失望。王霏霏终于如释重负，对标以往的同**友守则，她原样照搬，“时予眠，你现在是我朋友，我以后会对你好的。”

已经比想象中的好太多。如果她想从朋友做起，那就从朋友做起吧。

贪功冒进，并非好的捕手。

时予眠伸出手，“是朋友了，可以牵手了吧。”

王霏霏的目光落在她的手掌，这一次递过去的不是四十块钱和一张银行卡，她将自己的手放在她的掌心，发现时予眠的体温从一而终的冰冷。

她的手已经开始回暖，索性反手握住，是朋友嘛，为朋友两肋插刀都不在话下，更别提只是帮忙捂个手。如果此刻站在她身边的是其他人，王霏霏也会这样做。

原本计划乘公交车回家，现在有了司机，不用白不用，王霏霏心安理得地跟着时予眠压马路，还以为不用到公交车站台，可以少走路，结果走走还没到，问问是快到了，王霏霏满头黑线，“时予眠，你到底把车停哪了？”

时予眠手遥遥一指，结果还是那三个字，“快到了。”

王霏霏眼前一黑，“你真是来散步的？你把车停那么远干什么？”

“这边不让停车，上次我停马路边被罚款了，我就把车停那边了。”时予眠一本正经道，“说了我是守法好公民。”

王霏霏心里一阵憋屈，又不好说什么，路边伫立的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将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王霏霏落后时予眠半步，趁她不注意，泄愤地踩了踩地上的高个。

结果时予眠不光注意到了，还乐意配合她幼稚，“好痛，可不可以不要踩我的影子了？”

王霏霏根本不依，脚跟跳绳一样动的眼花缭乱，时予眠牵着她的手，旁边人跟兔子一样蹦来蹦去，不见疲态，她在心里直叹气，吃过饭就是劲大，刚感叹完，王霏霏就绊了一下。

“哎呀！”

眼看王霏霏就要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时予眠眼疾手快地把她给捞回来，这一下把王霏霏吓得惊魂未定，哭唧唧地攀住时予眠的胳膊老老实实不动了。

“没摔着吧？”时予眠把王霏霏翻来覆去上下检查了一通，未发现明显伤口，最后发现罪魁祸首是王霏霏开了的鞋带。

怀中时予眠的手臂抽开，紧接着整个人就像烤肠一样被转来转去，王霏霏萧瑟地用双臂抱住自己，正在想是否是老天的惩罚，时予眠就蹲了下去。

王霏霏低头，时予眠正给她系鞋带，修长的手指在鞋带中穿梭，给她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结果站起来第一句是骂她“该”。

“本来脑袋就已经受伤了，你再乱蹦，非要把腿也摔个伤口出来才甘心。”

王霏霏低头挨训，小声反驳，“那样正好，我要请假，本来明天就不想去上班。”

时予眠有些惊讶，“早上不是还很期待，我还以为你起码要一个礼拜才成功祛魅。”

王霏霏耷头耷脑的模样，“这种事情只需要一天就够了。时予眠你闻，我身上是不是有班味了？”

时予眠配合地闻了一下，然后诚实地说，“班味没闻到，小馄饨的味道倒是有。”

王霏霏又气得直咬牙，但时予眠是她刚交到的新朋友，发过誓要对她好，王霏霏明面上没有多说什么，暗地里又对着时予眠的影子使小动作，记挂着刚才差点摔跤，她小心翼翼地多踩两脚，又无赖地看天，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记吃不记打。时予眠看在眼里，心里无奈，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和她又挨的近了点，两个人的影子叠在一起，慢慢融为一体。

等王霏霏心虚看完天准备再踩两脚的时候，才发现时予眠这个心机girl的行为，可惜已经为时已晚。

影子相融，她的左臂与她的右臂过界交叉，不知什么时候牵手变成十指相扣，肌肤与肌肤靠的很紧，体温渐渐趋于同，王霏霏发现了新的乐趣，比划着时予眠的胳膊到底比她长多少，举起来对着路灯看，又放下来在身侧晃荡。

时予眠放任她到处瞎玩，只要不再把自己绊一跤就随她去，她想了想，觉得还是要说，“王霏霏，你要是想请假可以直接请，不要采用伤害自己的方式。你已经成年了，要对自己的身体负责。”

王霏霏叹了口气，“感觉上班真没什么意思，一整天都在写程序改bug，当初面试的时候吹了个小牛，谁想到就被录上了，结果我程序其实写的很烂。”

“人在德不配位的时候总觉得有心无力，一个合格的程序员，总不能碰到一个问题就有求于人吧。”

“早知道这样当初就好好学C语言了。”王霏霏有点后悔以前课上玩的手机，又觉得现在是个解答心中疑惑的好时机，于是晃着时予眠的胳膊问她，“那你呢？第一次见你还是学校的特邀嘉宾，怎么现在突然摇身一变成了摄影师？还出现在Y城？”

为什么出现在Y城，这个问题的答案就站在她的眼前，眨着一双不知事的眼睛。

站在Y城的那一刻就连她自己也觉得自己草率，她又不是十八岁容易冲动的年纪，怎么会为了想见一个人就来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热带城市，就因为简简单单的一句她分手了。

是不是单身不知道，喜不喜欢女生也不知道，有没有新人在侧更不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未知的茫然，遑论可不可以追。

然而更令人挫败的是，见了好几面，王霏霏早已经把她忘得干净，她的人生里她只是芸芸众生的过客，分手是真，喜欢女生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谣言，唯一庆幸的是她还没有开始新的恋情，还算有一点机会，即使很渺茫。

再晚一点，生怕来不及，所以迫不及待和她有了牵连，哪怕是恨，都比陌路要好。

小陈在S市呆惯了，初来乍到Y城，对这里的清闲很不习惯，因此旁侧敲击，来这个分公司做什么？没活又没钱，做个技术指导，看人家拍点散客，压根和在S城的单子不是一个级别。

拍不了明星，拍不了秀场，没有名气也没有利益，可是这里有一个藏在心里惦念好几年的人。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踩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