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保持良好的状态,第一部队每天都要训练,训练时间和场地苗妙妙昨天就已经通过通讯仪告知了常生,综合大楼训练室,每天早上八点集合。作为新人,第一天迟到是大忌,所以常生提前几分钟到了地方,但是偌大的全金属封闭的场馆里,只有成敦民在。
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快步跑到成敦民的面前,脸上的表情很是愧疚:“对不起,我迟到了,真的对不起。”他以为训练已经结束,其他人早就解散了。
成敦民风轻云淡的打断了他的道歉:“你没有迟到,是我到的早了。”他看着眼前这个貌似还没成年的小向导,徐徐的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常生的档案还没到,推荐信上只有一个名字和等级,很多信息还要现在问。
“22。”
有些惊讶,与年龄很不匹配的样貌,昨天见面时成敦民以为他刚成年。但成敦民的脸上却没有什么表现:“上过大学吗?”
成敦民指的是帝国哨向大学,作为全帝国唯一一所哨向大学,接近99%的哨兵向导都会从这里毕业。
“没有。”常生羞涩的摇摇头。
但总有例外,比如眼前这位。推荐信上说,他的才能十分出众,非常适合帝国哨向第一部队,至于什么才能,却没有说。也难怪伯都那天发那么大火,成敦民心想:领导们找的借口真是越来越敷衍了。
成敦民古井无波继续问道:“那以前接受过什么训练吗?”
“接受过精神力方面的一些训练。”
“体能方面的呢?”
“很少。”
说到这里,常生低下了头,他看着自己的脚尖,也觉得十分难为情。他知道帝国哨向第一部队最低的队员招收标准是A,但事实上,作为全国最顶尖的哨向部队——没有之一,第一部队的招收标准一直是S,A级正如昨天林伯都说的那样,是方便领导们塞人进来留的“后门”,自己这个C级向导能进来,那得是有人拿着TNT炸开了整个基地。
他原以为成敦民会有些惊讶,但成敦民眉眼平和地继续说道:“我必须提醒你一下,我们这里向导和哨兵大部分时间一起训练的。虽然两个兵种的侧重点不一样,尤其是体能方面,历来都是默认向导低于哨兵的。但是这里是帝国哨向第一部队,执行的都是最难最艰险的任务,所以体能方面我们是一视同仁的。”
成敦民的意思很明显了,就体能这一块儿,他们的训练强度是S,是一般向导体能训练根本不会达到的S。
成敦民看到常生捏紧了自己的裤缝,可他语气不变,继续说道:“你是新人,我们这儿新人训练都是从A先开始的。”成敦民想了想,又说:“我还没有看到你的档案,如果能知道一些你的精神力参数和身体参数的话,我还能帮你调一下训练强度。”
“不用了。”常生满脸通红的看着成敦民:“副队长,不用,我就这样就行,不用调。”
成敦民看常生一副窘迫的模样,也没再说什么:“好,那我们今天先进行体能训练。”
但常生有疑问:“不是说哨兵和向导是一起训练的吗?”
成敦民摆出一个格斗的姿势,淡淡的说道:“你体能不够,跟不上他们。”
不再顾及对方的难堪和窘迫,成敦民已经进入战斗状态,既然来到这里,就要有面对万难的准备和决心,无论是谁,帝国第一哨向部队不会对谁心软。
为了适应S级哨兵和向导的训练强度,训练室的整个场馆都是用特制金属焊接而成,一条宽阔银白色走廊走到底,就是分叉口,往左是哨兵的训练室,往右是向导的训练室。
结束完今天的训练,林伯都走出训练室,汗水浸湿灰蓝色的训练服,紧紧的贴在身上,流畅的肌肉线条一览无遗,更显得他身形挺拔优越,几缕汗湿的发丝从额头垂挂下来,有种说不出的成熟诱惑。
他的确有一副惊艳众生的皮囊,让许多人魂牵梦绕,甚至想要与之**一度。只是凌驾于**之上的求生欲让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打消了这个念头,没几个人敢在帝国最强哨兵林伯都面前说这些话。
他用毛巾擦着脸上的汗,打算去冲个澡,结果刚一抬头就看见迎面走来的成敦民,他有点惊讶:“你今天怎么这么快?”
但是下一秒,他就看见了成敦民怀里抱着的人:“怎么回事?”
成敦民缓步朝他走近,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精神力见底,精神游离了。”然后,直直的就把人塞到了林伯都手里:“来,接着。”
“哎,不是……”
成敦民放手不带一点犹豫,林伯都来不及拒绝,只能接过。
胸膛贴上一个温热的脑袋,像是抱着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林伯都低头去看,常生的大半张脸都埋在他的胸膛,漆黑的发从里,露出一只雪白的耳和一小块同色系的脸,凸起的颧骨的位置,有一片血红的擦伤,两种颜色碰撞,更显赤红鲜艳,过于线条分明的下颌线似乎只有一层薄薄的皮肉覆盖,稍微用力就能戳破。
人到手的一瞬间林伯都就微拧了下眉,这重量,跟片纸一样。
“给我干什么?”他说:“我搞不了。”精神游离要补充精神力,这是向导的活儿。
“先帮我送到医疗室去。”
林伯都不解:“你自己不能去吗?”
“我训练还没结束,打不了卡,再说了,这是你的队员。”
林伯都不乐意了:“什么我的队员,他又不是我招进来的。”
多说无益,成敦民也不与他争辩什么,转身就走了。
走廊里,转眼只剩下林伯都和常生,林伯都看着昏睡的常生,暗暗的叹了口气。他轻轻的颠了一下,调整常生在自己怀里的姿势,确保抱的很稳当之后,就阔步迈向了医疗室。
常生从来没有做过这样温暖的梦。
他以前的梦多炽热,像是置身于大火熊熊燃烧的火场,火焰恶意拨弄着他的身躯,烤干他的泪水,烧光他的哭喊,显得他可笑又无力。
但是这次不一样,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许久不见太阳的人,躺在柔软的云上,贪婪地、安逸地享受着难得的和煦的阳光,感受着温柔的暖意从身上生发。太阳慢慢的从东边照到西边,直到沉入地平线以下,月亮从地平线上爬了上来,驱散云层,他被重力吸引,背后一空,直坠云端。
猛的从床上坐起来,心脏还因为梦境失重而怦怦直跳,余光里,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
他意识到了,被吓了一跳,猛地向后一坐,却牵扯到因为训练而拉伤的脊背,脸上的表情既是惊讶也是痛苦,他张着嘴,疼说不出话。
“醒了。”
成敦民静静地看着常生像条鱼一样在诊床上翻来覆去,数条纤细柔软的金色触须正收回他的体内。
“副……副队长。”常生按着自己的腰,跪在床上,艰难的出声:“谢谢……”他很明白自己发生了什么,第一次训练自己就因为精神游离而昏倒,实在是太丢人了。
“不用谢。”成敦民波澜不惊的回应他。
脸上有异物的感觉,伸手去碰,手上传来粗糙的触感,脸上传来针刺的痛感。他记得这个,这是他落地不稳用脸着地时造成的,没想到副队长还帮他贴了纱布,常生心里感动着,再次说了声谢谢。
成敦民看着常生脸上那个用医用胶布粘的歪七扭八、风格粗狂明显不是自己手笔的纱布块,也不做解释。他从旁边的治疗车上拿起一叠未拆封的膏药递给常生:“这是治疗跌打损伤的,明天你的训练停一天,先好好修养一下吧。”
常生接过贴剂又说了声谢谢副队长后,低下了头,漆黑的发丛中露出一个小巧的发旋,看不见表情,但是空气里传来的怯生生的语气里却带着一点固执:“没事儿的,副队长,这点小伤不碍事的。”经过今天的训练后,常生才清楚的知道自己跟第一部队的成员们差距有多大,他不想拖后腿。
成敦民沉默几秒,再次提醒他:“这个强度连续几天你受不了的。”
常生捏着自己的手里的贴剂,小声的说道:“没事,受不了的话我会主动停止的。”
成敦民也不勉强,他站起来,收拾治疗车,常生见状,也下床帮他收拾。
这次说谢谢的是成敦民了:“谢谢。那明天上午八点,我在向导训练室等你。”
常生点头;“好。”
成敦民走了,常生坐在床上缓了一会儿后,下床朝宿舍走去。
为了防止休息时哨兵们出现什么情况向导能及时察觉并处理,两个兵种的宿舍都在同一层,同训练室的布局一样,一条共用的走廊,往左是哨兵们的宿舍,往右是向导们的宿舍。
常生弯腰扶着墙,一步一挪着走,像个半截入土的小老头,没办法,实在是太疼了。在今天的训练中,他因为身体机动性跟不上一个拧身躲避的动作,听见脊柱发出一声巨大的咔嚓声后,当时就从半空中掉了下来,剧烈的疼痛从腰部放射到整个胸膛,当时便逼得他连呼吸都不敢,缓了好久才缓过来。
急性腰肌损伤,这是成敦民给他下的诊断。
摸摸索索的走到一半,他听见走廊里传来了其他人的脚步声,一起一落,铿锵有力,他抬头去看,是林伯都。他穿着灰蓝色的训练服,大步流星,紧身的布料勾勒出令人艳羡的肌肉线条,上半身还披了一件同色系的作战外套,宽松的外套掩盖了一部分肌肉线条,让他整个人的气质都柔和不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胸膛那里,有一小块儿颜色偏深,像是被水打湿了一样。
常生不敢细看,林伯都走了过来,与他相向而行,他立马贴着墙,也不顾上腰疼,唰的站正了:“队……队长好。”他向林伯都问好,这是基本的礼貌。只是声音比蚊子哼哼大不了多少。
林伯都目不斜视,视线边缘里却瞥到了常生脸上的纱布块和乌黑的发丝下露出的微粉的耳廓,他像是没看到常生似得,径直的离开了。
常生低头盯着自己的脚,等林伯都行走带起的风停息好久之后,他才重新抬起头,小心翼翼的看向林伯都离开的方向——已经看不见人影了。
林伯都没有回应他的问好,常生的第一反应是高兴。
他怕林伯都,实实在在的怕,要是有可能,他希望自己能一辈子不跟林伯都说话。
但随之来是失望。
他想,自己在帝国哨向第一部队,队长是林伯都,林伯都无视自己就代表他不认可自己,自己还是他嘴里那种来“混军功”的臭鱼烂虾。可扪心自问,他对军功没有想法,他只是想做点什么,来证明一些东西。加入哨向部队,大概是最适合他的职业了。
想躲避林伯都却不得不直面林伯都,这常生觉得很苦恼。
还是,先好好训练吧。
这么想着,他扶着自己的腰,又开始慢慢的挪动着,朝自己的宿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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