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学期已接近尾声。一种无声的紧张感，悄然弥漫在整个教室里。

讲台上，各科老师的语速都不知不觉地提了起来。板书写得密密麻麻，一擦就是满满一黑板粉笔灰，坐在前排的同学表示需要带个口罩上课了。

“这里是重点，期末考试必考！”，“这道题讲了很多遍了，方法必须记住！”之类的话术出现在课堂上的频率也明显提高。

往日喧闹的课间十分钟，如今安静了许多。大部分同学都选择留在座位上，不是埋头继续演算上节课没跟上的数学题，就是抓紧时间背诵文言文或者是英语单词。

各科试卷像不要钱似的发下来，仿佛永远也做不完。桑宛每次光是整理试卷，就要花好长一会时间，每次讲试卷的时候找试卷也费不少功夫。每个人的课桌上的教辅和试卷越堆越多，像是筑起了一道城墙。

桑宛感觉自己的笔芯消耗速度也比以前快了一倍不止，回家做作业的时间也逐渐增长。

“啊，这就是放寒假前的折磨吗？”桑宛哀叹，揉了揉写得有点发酸的手腕。

桑宛扭头看向身后一直在写作业的闻淮书，轻轻敲了敲他的桌子，闻淮书闻声抬头，“闻淮书，你今天的回家作业写了多少了呀？”桑宛好奇地问道。

“就把数学的写完了。”闻淮书平静地说完，便低头继续开始写。

桑宛嘴唇微张，面露惊讶：“这叫‘就’啊，你怎么写这么快？我嫉妒了。”桑宛笑着开玩笑说道。

“能不能把你脑子借我用一下。”桑宛仰天长叹，嘟囔了一句。一想到他回家不用写数学，桑宛表示十分羡慕。同时，桑宛又有些疑惑，他都什么时候写的？

闻淮书似是听到了，有些无奈的笑了，轻轻回了一句，“这个应该借不了。”

桑宛听到他的回答，有些慌乱起来，面上微红，有些语无伦次，“我乱说的，乱说的。”她连忙解释道。

桑宛余光瞥见李安安甩着手从后门走了进来，显然是刚上完厕所回来。

待李安安坐定，桑宛凑过去：“安安，今天的数学回家作业你写多少了？”

李安安脸上的悠闲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的茫然和惊恐，她一下抓住桑宛的胳膊：“什……么？！数学回家作业布置了？”

看着她瞪圆了眼睛，桑宛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抬手指了指教室前方那块被各科作业填得满满当当的黑板右下角：

“喏，不就在那儿写着呢吗？”

李安安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数学栏目下清晰地列着作业清单：试卷反面全部。她哀嚎一声，把脸埋进臂弯里，闷声闷气地抱怨：“这么多啊……今天晚上又是一场恶战。”

桑宛看着她这副如丧考妣的样子，好笑地摇了摇头，但目光转回自己面前那摊开的且几乎没动笔的数学试卷，以及旁边的英语默写任务。

桑宛感觉白天在学校都找不到时间去写作业，唉，看来只能回家慢慢写了。桑宛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瞬间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一想到回家还要面对这么多作业，”她学着李安安的样子，趴到了桌上，声音有气无力，“我就觉得……人生好艰难啊。”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脸上看到了同病相怜的苦涩，随即又不约而同地苦笑起来。

期末的压力逐渐释放出来，每个人都似乎被笼罩其中。

“为什么还要折磨我这把‘老骨头’，我考的难道还少吗？”她在心中哀叹，“下次能不能让我穿到什么富豪小说里啊，直接当个富二代行不行。”桑宛的思绪又开始神游天外。

就在桑宛思绪纷飞，放空的时候，一个身影停在了她的课桌旁。

是沈知玥。她今天的卷发依旧打理得十分精致，脸上带着略显骄矜的神情。沈知玥经过闻淮书座位时，脚步兀地停顿了下，但很快又径直走到桑宛面前。

她双手背在身后，下巴微微扬起，视线却有些飘忽，语气带着一种似乎是兴师问罪般的别扭：“桑宛，我昨天发给你的消息，你为什么没回？”

“啊？”桑宛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弄得一愣，回过神来，“有吗？哎呀，我昨晚一直在写作业，没看手机，不好意思啊。”

桑宛说着，指了指自己桌上那堆摊开的练习册和卷子，无奈地耸了耸肩，“回家就一直写作业，手机根本看不了一点。”

沈知玥看了看桑宛眼底下那淡淡的黑眼圈，脸上那点强装出来的不满瞬间有些维持不住了。她有些不自然地抿了抿唇，眼神闪烁了一下，声音也低了几分，嘟囔道：

“哦……这样。我还以为你故意不理我呢。”语气里透出一丝甚至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松了口气的感觉。

“那你发消息找我有什么事吗？”桑宛好奇地询问。

沈知玥神色立马不自然起来，“没……没什么，我回去写作业了。”她快速说完便走回了座位。

桑宛看着沈知玥迅速回到座位上拿起书来看的样子，她有些疑惑地耸了耸肩，打算回去再看看手机消息吧。

下午第一节课前，丁老师走进班级，敲了敲讲台，“下周，为了减轻期末来临前学生的压力，学校特意举办校园艺术节。”

一听到这个消息，教室里顿时兴奋地嘈杂起来。丁老师又清了清嗓子，“好了，安静！今天下午最后一节课有名师来我校做语文阅读分享讲座，到时去报告厅。班长，记得组织一下。”

教室里瞬间沸腾起来，毕竟不用上课了！除了上课，让他们干什么都乐意，这样的观点，桑宛表示不能再同意了。

而李安安显然对前一个消息更感兴趣，因为她一直对文艺活动充满热情。

下课铃一响，李安安迅速离开座位去找丁老师。

待李安安回来，她神色飞扬。桑宛忍不住问道，“安安，你跟老师都说什么了？”

“老师同意我组织演那个话剧了，这个话剧本子我可早就写好了，老师说我只要找的到人演就行了。”李安安激动地说。

“什么话剧？”桑宛眨了眨眼，更好奇了。

“性转版的白雪公主的故事！”李安安兴奋地比划着，“就是性别互换！‘白雪公主’由男生演，‘王子’由女生演，想想就很有意思！”

她紧紧抓住桑宛的手，充满期待地问：“宛宛，你来演‘王子’怎么样？我觉得你很适合！肯定特别帅气！”

桑宛本能地想拒绝，毕竟她从未登台表演过。但这个新奇的话剧，又勾起了桑宛内心一丝隐秘的，想要尝试的冲动。桑宛犹豫着，最终还是抵不过那份好奇和李安安的怂恿，轻轻点了点头：“好！我试试。”

“太棒了！”李安安欢呼一声，立刻又把目标转向了正在看书的沈知玥，“沈知玥！你来演“国王”，好不好？”

沈知玥抬起头，眉头微蹙，下意识就要拒绝：“不要，麻烦。”

但她的目光扫过旁边已经答应下来的桑宛，看到桑宛眼中那一丝跃跃欲试的光芒，拒绝的话在嘴里转了个弯，最终变成了一句别别扭扭的：“随便吧。”

李安安简直喜出望外！

接下来就是寻找男主角——“白雪公主”的人选了。李安安问遍了班里稍微开朗些的男生，结果不是连连摆手就是哈哈大笑，没人愿意反串当“白雪公主”。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李安安硬着头皮走向了正在写作业的闻淮书。她根本没抱什么期望，毕竟闻淮书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参与这种“胡闹”的人。

但抱着试一试的念头，李安安小心翼翼地询问，“闻淮书，那个……我们打算排个话剧，还缺一个演‘白雪公主’的，你有兴趣吗？”

闻淮书握着笔的手顿了一下，抬起头，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在消化这个信息。就在李安安以为他会直接拒绝时，他却出乎意料地点了点头，声音沉稳：

“可以。”

李安安惊呆了，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真……真的？你答应了？”

“嗯。”闻淮书确认道，随即又低下头继续写作业，仿佛刚才只是答应了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只不过眼帘微微的颤动暴露了他内心此时的不平静。

李安安晕乎乎地跑回桑宛身边，有些语无伦次：“宛宛！终于有人答应演公主了！我差点以为我的话剧要泡汤了。”

桑宛抬起头，同样为李安安感到高兴：“太好了！嗳，话说是谁演啊？”

“哦，是闻淮书。”李安安看着桑宛，有些试探地说道。

“啊？他居然会答应。”桑宛有些不可置信，还以为他是不会参与这种事情的。毕竟他平常看着还挺严肃正经的，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莫名地，桑宛的心跳漏了一拍。一想到要在舞台上和闻淮书演公主和王子的戏码，桑宛心里除了惊讶，还隐隐生出了一种期待的奇异感觉。

话剧的插曲一过，很快到了下午最后一节课。桑宛十分期待，不用上课的感觉就是爽。

班长组织大家前往报告厅，明显感觉出来大家的步伐都透露着轻快。桑宛和李安安找了个靠中间的位置坐下，报告厅里灯光昏暗，只有前面的投影仪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讲座开始前几分钟，闻淮书才姗姗来迟，估计是帮老师做了些什么。他扫了一眼略显拥挤的报告厅，目光掠过桑宛旁边那个空着的座位。

桑宛也看到了他，下意识地朝他招了招手，指了指身旁的空位。闻淮书微微颔首，穿过人群，安静地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讲座的主题是关于语文阅读理解的，主讲老师的声音平稳而富有磁性，但在暖气和昏暗光线的双重作用下，这声音简直成了最有效的催眠药。

起初，桑宛还强打着精神，努力盯着前方。但渐渐地，那些关于“阅读理解”、“写作手法”的词汇变得模糊起来，眼皮开始不受控制地打架。桑宛的脑袋像小鸡啄米一般，身体也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摇晃，时而向左歪一下，时而又猛地坐直。

坐在她另一侧的李安安也没好到哪里去，早就放弃了抵抗，脑袋靠在椅背上，眼睛已经彻底闭上了。

闻淮书原本正专注地听着讲座，忽然感觉到身旁的人动静不对。他微微侧目，就看到桑宛的头正一点一点，身体左右轻晃，挣扎在清醒与昏迷的边缘，而另一边的李安安早已“阵亡”。

这场景让他觉得有些好笑，嘴角忍不住上扬，笑着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桑宛在又一次沉重的点头后，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朝着闻淮书这边倾斜过来。她的脑袋歪向他的肩膀，距离越来越近，近到闻淮书甚至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香味。

闻淮书的身体瞬间绷紧，就在他以为她要靠过来了，几乎是下意识地，他的右肩微微下沉，手臂的肌肉默默发力，调整了一下坐姿，准备接住那个即将靠过来的脑袋。

然而，就在她的发梢几乎要触碰到他肩膀的前一秒，桑宛猛地一个激灵，自己惊醒了过来。她倏地坐直身体，用力眨了眨眼睛，迷茫地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前面正讲得起劲的老师。

闻淮书看着她惊醒的样子，肩膀上那预备承住的重量落空了，心里竟也掠过一丝极淡的的失落。

他不动声色地放松了刚刚绷紧的肩臂，也将目光重新投向老师，试图开始听讲座，只是眼神似有飘忽。

桑宛从昏睡中清醒过来，感觉神情气爽，她坐直了身体，完全不知道刚刚自己那“左摇右摆”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