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风结束没几天，日子就到了真正的年尾。
不过说实话，今年秦择熙对跨年实在是兴致缺缺。倒不是说他缺少浪漫细胞缺少仪式感，纯粹是去年那场堪称噩梦的跨年经历给他留下了深刻的阴影。
“哎，不去吗？为什么？”
微信电话那头，作为被拒绝的邀请者，江煜晨的声音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失望和困惑。
秦择熙靠在椅背上，看了看寝室里已经空了的两张床，以及还在摇人开黑的苏予安，手指点了点桌面，言简意赅：“就是不好玩。”
接着，他尝试用最少的字来概括去年充满槽点的跨年夜：“出去吃饭等位得等到天荒地老；大晚上公共交通全停，打的得先从人堆里杀出来把手机连上网，再祈祷网约车司机能接单；如果通宵，ktv炒到四位数，宾馆爆满，电影院排片只到三点外头还睡满了人，网吧烟熏火燎也没个空位……最后要么露宿街头吹冷风，要么在24h便利店熬到天亮。”秦择熙顿了顿，想起自己新年第一天早上回到宿舍睡得昏天黑地的觉，补充，“然后回来后，大概率新年第一天就这么睡过去了，睡完人都是飘的。以上你喜欢哪一个？”
江煜晨：……
江煜晨很诚实地回答：“都不喜欢。”紧接着，他追问，“学长没预约吗，玩的吃的地方。”
秦择熙很无语地闭目：“那天晚上是苏予安头脑一热提议的，我们因为都没体验过，头脑一热就答应了……结果发现，跨年夜的恐怖程度还是所料未及。”
江煜晨在那边笑了一声，转头跟许铭轩说道：“听见没，学长的血的教训摆在这，你还光顾着市中心广场的倒数有多浪漫？吃的地方订了没？吃完后去哪玩的包厢订了没？性价比是不是合适？”
秦择熙听见许铭轩充满心虚的声音远远传来：“别问了，已老实，我将跟苏学长他们在峡谷炸烟花。”
到此，秦择熙本以为这通电话就将告一段落。
他们在游戏里跨年，秦择熙可以陪着打几局，然后抱着自己还没写多少的征文跨年。
但是，江煜晨那边并没有就此挂断的意思，他似乎走到了阳台，秦择熙听到了阳台门拉开关上的声音，以及突然大起来的风声。
江煜晨的声音夹在风里，有些模糊，像是在小心翼翼地想要协商什么，如果再被拒绝，就当全部被风卷走吹散：“那如果我能解决这些问题呢？”
“嗯？”秦择熙愣了一下，才对应上他说的问题是什么，“比如？”
“比如……”江煜晨手臂搭在栏杆上，看着下方陆陆续续结伴出去玩或回家的学生，“我们不去人挤人，换一个视野绝佳又清净的地方跨年——今晚湾区那块有烟花，我们可以去一个地方看。饭店的话也不用担心，我跟一家私房菜馆的老板打过招呼帮我预留了一个位置，如果去的话我们现在就能过去吃上饭，不用等。至于交通……我也搞定了，绝对舒适，让学长舒舒服服坐过去坐回来。门禁的话……”江煜晨顿了一下，声音更小了一些，“我打听到，其实可以跟宿管大爷打招呼留门，跨年夜会放宽很多，凌晨一两点都不用刷卡。”
从来不会去打听这些的秦择熙：……
秦择熙觉得人这辈子已经差不多了：“早知道去年站那等一个小时也要等到回来的车了。”
江煜晨闷闷笑了一声，又咳了一下掩盖过去，问：“所以，学长愿意跟我去过这个跨年夜吗？”
从离谱的信息差中回过神来的秦择熙，才后知后觉江煜晨的计划有多“完美”：“看来你早有打算。”
江煜晨乐了：“这叫有备无患。”
秦择熙把翘起来的椅子腿轻轻磕回地面，轻声反问：“如果我拒绝你呢？你这些准备不全泡汤了？”
江煜晨的声音听上去还挺无所谓：“那就说明我的准备还不够吸引学长，下次再接再厉。”紧接着，江煜晨追问，“学长要拒绝我吗？也可以的哦，反正跟老板也就说一声的事，或者我们去吃了就回来。学长是不是打算写征文了？我们还可以一块写。”
总之就是这人怎么样都能找到共同跨年的法子。
秦择熙都懒得问他为什么一定要跟他一起跨年，反正江煜晨绝对不会给他一个他想要的回答。
秦择熙思考了两秒：“晚上几点？”
好干脆的问话。
秦择熙自己都怔住了。
或许，他的内心，远比他自己所想的要乐意。
江煜晨那边听到这问题反倒卡住，隔了好几秒才说：“晚上六点，我在你宿舍楼底下等你？”
“可以。”秦择熙应了一声，“那没别的事就先挂了？”
“好嘞！学长晚上见！”
电话挂断，秦择熙刚转头准备起身扒拉一下衣柜，就对上苏予安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
秦择熙被吓了一跳：“……你干嘛？”
苏予安笑得不怀好意：“嗯？我们小秦准备跟谁出去约会啊？”
他的用词戳中了秦择熙，秦择熙反驳：“不是约会，就是出去吃个饭逛一逛。”
苏予安挑了挑眉：“真的吗？跨年夜这么好的氛围，不在外面玩个彻夜？”
秦择熙一脸无语地看着这位造成去年糟糕经历的罪魁祸首：“你怎么不再出去夜宿街头呢？”
苏予安目移：“是峡谷不香吗？是宿舍的床不香吗？而且云栖和砚舟都回家了，就我一个流浪在外小秦你放心吗？”
秦择熙一把把他推远两步，起身：“放心的很，我丢了你都不会丢的。”
苏予安摇头晃脑：“好吧，那就希望江学弟别趁着跨年夜把我们小秦拐跑了。”
秦择熙：……
秦择熙：“不会用词可以不说话的。”
秦择熙没再去管苏予安那又无辜又可怜又八卦的眼神，打开衣柜门，看了看里面的衣服，最后挑了一件最保暖的。
甭管江煜晨到底打算带他去那边，做好防风防寒准没错。
晚上五点五十五分，秦择熙下楼，并没有看见江煜晨的身影。
不过还有五分钟，没到也正常。
秦择熙正准备等等，离他不远处的一辆黑色轿车放下了车窗，司机的脸露了出来，并朝秦择熙打了声招呼：“学长！这里！”
秦择熙：……？
秦择熙有些傻眼地打量了一下车，又打量了一下坐在驾驶位上的江煜晨，迟疑地走过去，声音里都充斥着不可思议：“这车……你的？”
不可能吧。
不对，按江煜晨的身家好像在18岁就有一辆不算特别贵的车也不是没可能。
江煜晨倒没有打肿脸充胖子：“不是，借的。”但是借的对象还是让秦择熙眼前一阵发黑，“我爸的一哥们在申城定居，听说我这回想开车，就很大方地借了，说是今晚不用。”江煜晨胳膊搭在车窗上，手指很不老实地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有些僵硬的秦择熙，“本来我还考虑过租车，但签合同看车什么的更麻烦，叔叔帮大忙了。”
说完这些，见秦择熙还没有上车的意思，江煜晨勾了勾他的手指：“学长在担心我的车技吗？虽然说我暑假才正式拿到驾照，但我开车很稳的，颠都不会让学长颠到。”
江煜晨话都撂这了，秦择熙终于挪动了脚步。
他不动声色地抽回被勾着的手，走到副驾驶边上，拉开门钻进车里。
站在车外没什么感觉，钻进车内后，秦择熙立刻闻到了一股清新的柠檬香。这香气并不劣质，所以不刺鼻，很好闻，故而秦择熙也没闻到那种汽油和皮革混合的让人有些难受的味道。
秦择熙眼睛自动搜寻起那香味的来源，手则向耳后摸索到安全带的卡扣，一拉一拽一扣，完成了车子启动前的准备工作。
江煜晨已经将窗户关上，车里的暖风空调在呼呼地运行，没过一会，因为短暂的开窗而冷下的空气迅速回暖，秦择熙意识到，可能江煜晨早就在楼下开着空调等了。
太暖了。
有点热。
秦择熙搓了搓手指，在江煜晨发动车子前，解了安全带。
手都握上档位杆的江煜晨：？
随后一道拉链滑动的“滋啦”声告诉了江煜晨答案。
秦择熙动了动身子，将身上这件过于防风抗寒的外套脱下，面无表情地将它团吧团吧放在腿上，又重新系上安全带：“好了，走吧。”
这回江煜晨没有直接发动车子了。
他伸手从秦择熙的腿上拿过外套，一扭身，将外套轻轻抛在了后座上。
后座上还有一件外套，不用想都知道是谁的。
江煜晨转过身，透过后视镜看着两件叠在一起的衣服，心情大好：“这回真的好了，出发！”
小江：gogogo出发咯！
小秦：感觉上了贼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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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预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