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北境天山

“青尘境长生海掩埋世界万物的污秽,七肃殿七大君神共同孕育着世界法则。”

——

他们初遇那年,徐且之六岁。

北境天山终年大雪,从无太阳天,一眼望去便是白。

自二十四年前大战结束后,北境天山只余清晨的大雁鸣叫,星出月现的古老钟声。

徐且之就这样伴着这些声音练剑。

但今日与往日不同,柯长老说今日有故人来访,他们在大雁还未鸣叫时,便早早的候着。

清晨破晓之际,一个肩负巨剑的道人领着刚到他膝盖的小孩,迎着晨光走来,身后传来一声悠长的大雁鸣叫声。

“好久不见,柯长老。”

“哈哈哈,好久不见,尘寒君。”柯长老爽朗的笑声在这里空寂的天山回荡了许久。

那个小孩感觉就是个糯米团子,一身蓝色儒裙,被风吹起的裙摆像极了徐且之通体蓝白的遇水剑。

他看着那小孩,歪头眼眸带笑地看着他,清澈的瞳孔倒映着他冷漠的面孔。

初来乍到的小孩,竟然不畏寒,整日坐在那颗枯树上看着徐且之练剑。

既不画符也不练阵,嘴巴却不闲着。说说昨天的那个,又说明天怎样,还说要徐且之如何如何。

“你好啊,我叫汀遥,三水汀,遥远的遥。”

“徐且之,你尝试过种树吗?你想看到漫山遍野的花吗?”

“徐且之,你教我练剑好不好?”

“徐且之,我为你做剑穗好不好?”

“徐且之,我教你画符吧?”

“徐且之。”

声音绵长空灵穿过时间长河,竟也是一别七年再会。

“徐且之!”汀遥并不回他,反而笑着喊了他一声。

随意将架在百里悠然脖子上的刀搁置,便闪到徐且之面前,用力撞进他怀里。

徐且之手比脑子快,下意识接住了她:“阿遥,你……为何下山?”

七肃殿之人不可轻易下山。

一入殿门便与世隔绝,终日与长生海相伴。

每一个得道飞升的大能,要么进青尘境入七肃殿与长生海相伴;要么便是魂散长生海,肉身消于天地间,毕生所学的灵力则化为秘境,等待一个有缘的传承人。

不等汀遥回答,身后的百里悠然突然精神了起来,指着汀遥便开始告状:“师兄!他刚才要杀我!天老爷啊,我都不认识她,她第一次见面就拿着刀抵我脖子上。”

说的那叫个惊天地泣鬼神,好像他真受了伤一样。

旁边的余蓬反应过来:“对对对,这个姑娘真是好好好生厉害,不知不觉便偷了我我我的刀。”

沈泽野谈笑看着他们,不言语只是眼眸弯了又弯。

汀遥才不理他们,自顾自地缩在徐且之的怀里。

徐且之身上总带着北境的寒气,她一点也不喜欢。

徐且之看了看百里悠然等一众修士,又看了看怀中的汀遥,瞬间明了。

他眸色一暗,往后退了退,与她保持距离。

“一场误会罢了。我与汀遥乃旧识,她着急寻我,才会出此下策,并未真想伤害各位。我代她向各位道个不是。”

百里悠然一听他这话,静默地思考了下——师兄的旧识?师兄哪来的旧识?师兄这样的木头人还会有朋友吗,我还以为有了我已然是老天积德,真是比余蓬能喝赢我还稀奇。

“算了不管了,师兄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全然忘却刚才那人还拿着刀抵在他脖子上时的凶悍劲。

这样想着,他便上前拍了拍汀遥的肩头:“那从今日起,你也是我的朋友!我罩着你!保你过得风生水起……”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就被徐且之点了睡穴,他轻拉着人,防止百里悠然摔倒。

“诸位都喝大了,还是早日歇息为好。”

说完也不管众人的反应,便带着百里悠然和汀遥瞬移到了天字房。

他将百里悠然安置好,再回头去寻汀遥。

汀遥正看着张齐生传过来的书信,问的是噬心草的事。她倒不介意将噬心草给他,只是——

“阿遥,在想什么?”徐且之在身后看着她出神的模样。

医家小小姐得失心疯一事恐怕另有缘由。仅仅是重金求噬心草的话不会引的那么多人前来。

修道之人并不在乎钱财,哪怕是灵石,七大宗门并不缺,也并不会吝啬给弟子。

她得查清楚,顺便寻西境所丢的神物。

她轻点桌面,让可奇带着噬心草交给张齐生,后转头看着昏暗烛光下的徐且之。

“徐且之,你知道医家小小姐为何会患上失心疯吗?”

“魔物。”徐且之走到她旁边坐下,自顾自地拿了茶杯放到汀遥面前,自然地倒茶水。

“你就是为了这事下山?”

徐且之心有疑惑却也没有多问,想着汀遥不会隐瞒他的。

他们相识于幼年,再见已是成人,可不见半分陌生,好似那缺失的七年不曾有过。

汀遥只是在一个平静的冬日离去又再次回到他身边,她依旧在他身边叽叽喳喳。

他们分别时,跟往常并无太大区别。

徐且之依旧在练剑,汀遥坐在那颗枯树上,说着趣事。

说着说着,汀遥丢了张符纸下来,落在他的剑上,他便收了剑,拿了符纸看向她,眼里满是疑惑。

"我可能要走了。我走了的话,你不要忘了我哦。"

"去哪?"

"青尘境。"

那年,徐且之十岁,他第一次经历分别。

那年他们都太小,不懂离别的含义有多重。

直到徐且之发现,日日出现的大雁鸣叫声和古老钟声里少了另外一种声音,让他焦躁难安,怎么也无法静下心来练剑。

汀遥走后的一个月,自小不爱说话的徐且之,破天荒地问了柯长老一个问题:“师父,汀遥还会来吗?”

柯长老惊讶于他们感情竟如此重,却不知作何答案,只是摸了摸徐且之圆圆的脑袋:“等你再大点了,就知道了。”

而汀遥自回到青尘境,便开始郁郁寡欢。

她还是习不了剑,却拿着徐且之给的小木剑,看了又看,好像能透过木剑,看到徐且之练剑的身影。

青尘境的四季轮转,她回来时是春,去时也是春。

可再一次到冬季时,她开始不可抑制的思念徐且之。

“青尘境下雪了,但我觉得此时我不该是一个人。”

思绪万千,此时汀遥一抬头就能看到徐且之,一对上他平静的眼眸,就心定了定,便有好多话想说。

“我下山好久了,一直再找你。可奇笨死了,我让它找你,一直找不到。要不是碰到你那个师弟,我估计还不知道去哪找你呢。”

“徐且之,你都有师弟了,我都还没有呢,你会画符了吗?我送你的剑穗还在吗?你没丢吧?”

师弟是前半个月不知何缘由突然拜入天山的,师傅说让他们二者相互照应,也了却他的一桩心愿。

他依旧不会画符,或许天赋有限,他也仅仅只会练剑一事,不像汀遥会画符布阵。

至于剑穗……

“徐且之,我给你画个符吧。”汀遥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管他回不回,自然也不会管他答不答应。

徐且之不语,只是随着她。

她自然而然地抓起他的手,在他手里简单画了个符:“这个符啊,可厉害了,你心里想什么,想干嘛,我全都知道。”

“不信。”徐且之看她画完了,便收回了手。

只是一道再简单不过的定位符罢了,毫无威慑力。

他看了看周围:“怎么不见可奇。”

可奇是她的灵兽,从小跟着她,在它还不会说话的时候,徐且之就跟她一起喂养它。

那时候北境天山苦寒,基本没有灵草给可奇吃,那时候汀遥学术不精,又时常偷懒,不会用瞬移符。

是徐且之每隔一个月便带着她御剑去西境与北境的边界采灵草。

这样说来,可奇像他们养的小孩。

汀遥笑了笑,喝了口茶水:“我让它送噬心草给张齐生去了。”

徐且之自然知道百晓生的名号。

医家小小姐得失心疯一事,本就蹊跷,各大宗门都派了人前来试探。

谁人不知医家小小姐白术,天赋异禀。

医术了得的同时毒术更是一绝,就没有她医不好的人,毒不了的人。

但因她是医家人,非必要不使毒,但她毒术之强,可防身也可御敌。

这样一个医毒术双绝的天才小小姐,竟然得了失心疯,说出去,怎么也让人不可置信。

徐且之偏头望向汀遥,看她茶色的瞳孔倒映着他木头人一般的面孔:“这事有点复杂,不好查,牵连众多。”

言下之意,你若想查,我陪你,不可独自行事。

七大宗门不管出于何种缘由,都会派人来探查一二。

他们想查的只会是医家小小姐得失心疯背后之事,有没有牵扯到自己的利益,或是会不会危及这难得的太平盛世。

汀遥自然懂他未说之意,笑了笑:“我们徐且之那么厉害,一定能带我查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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