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一阵骚动，窃窃私语。

盛子安率先开口：“我要参与。”

“我对拯救世界并没有什么兴趣，但是我做不到冷静面对曾经害死我的人。”他攥紧拳头，“我们有当中有多少人，是被暴君虐杀而死的？又有多少人，是因为暴君家破人亡的？”

“等暴君成长起来，就凭我们的异能，怎么可能打得过他？趁他现在还弱，就是最好的动手时机！”

他眼神悲愤，双眼灼灼，目光缓缓扫过房间里每一个人。没人顶得住，一个个都低下头，不再交头接耳，房间里只听到几人略微急促的呼吸声。

“算我一个。”外卖小哥毅然站出来，走到盛子安身旁。

“好 ，我这里一共四把枪。”鸭舌帽男把自己的包抖了抖，将武器全部放在桌上，“谁还要来？”

出乎意料，居然是刚刚干呕的马尾辫女孩：“我。”

不知是鸭舌帽男还是盛子安的话触动了她，在这一刻，她终于迈出了整个行动最关键的一步。

“拿枪。”鸭舌帽男示意道，“都是消音的，子弹装好了，款式也都是末世通用款，你们都会用吧。”

盛子安等人点头。

刚刚还害怕的女孩拿到枪，反而冷静下来。她拇指熟练地拨开保险，食指轻搭在扳机护圈外，将枪对准中间。

消音器的螺纹已经旋紧，几人的枪管微微前倾，在白炽灯照耀下泛着哑光的黑色。

盛子安四人分散开来围住白旭临，屏气凝神瞄准。其余人纷纷退到一边，紧张注视着。已经觉醒异能的几人默默调动能量，时刻防范着。

眼镜男喃喃自语：“千万别出差错……”

“同时开枪。”盛子安下令，“准备好，3，2，1——”

“嗤。”

短促的闷响，枪身一震。消音器前端冒出灰色的烟。

……但这缕烟并没有如常消散。

盛子安瞳孔猛然一缩，在末世生死中练出来的直觉让他下意识松开枪缩手。

子弹悬在空中，不停地颤抖，被庞大的引力硬生生捏碎。四只枪管开始自动拧转，仿佛被看不见的手拧开，泛起扭曲的波浪，然后一点点分崩离析，碎为废品。

巨大的压力以白旭临为中心，一寸寸蔓延开来，整座屋子都在摇晃。所有重生者都感受到恐怖的压迫感，身上仿佛背着千钧重物，骨骼发出阵阵令人牙痛的咯咯声。少数觉醒的异能者们都动弹不得，熟悉的恐惧感涌上心头。

“暴……”鸭舌帽男嘴唇蠕动，却发不出声音。嘴上一股**辣的感觉，他手一伸，鼻血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了下来。

马尾辫女孩眼神绝望：“完了，我们完了……”

被暴君支配的回忆同时在重生者们脑海里翻滚，有人已经开始颤抖。他们看着坐在中央的白旭临睁开眼睛，神色冷淡，那酷似暴君的脸居高临下俯视他们。

手腕脚腕上的绳索顷刻间断裂。白旭临缓缓站起来，慢慢活动了手脚，长舒了一口气坐回椅子上。

头顶的白炽灯还在微微摇晃。他抬头用手指隔空点了一下，白炽灯马上停止晃动，安静如初。

异能掌握得变熟练了呢。

白旭临看了一圈屋内的人，微笑起来：“我真是听了一场大戏啊。”

“听你们的意思，你们都是来自未来的重生者？”白旭临挑眉，“重生就为了跑过来杀我？”

没人敢回应，全部低头不敢看他。

“诶，你不就是早上那个外卖骑手？”

外卖小哥头缩成鸵鸟，恐惧让他没去思考自己早晨全副武装是怎么被认出来的，只能心里暗自祈祷自己的下场不要和这支枪一样。

索性白旭临没纠结这个。

“你。”

白旭临指着盛子安：“就是你把我打晕的吧？你来和我讲讲。”

盛子安的冷汗“唰”地从脸上流下。他硬着头皮抬头，强迫自己面对那张梦魇般的脸：“您……您想了解什么？”

“关于未来，关于暴君。你知道的一切。”

盛子安用手背擦了一下从额头不断渗出的汗，脑海中千万思绪不断翻滚，最后决定长话短说：“不久后，世界上会爆发大规模诡异，觉醒的异能者们与之战斗。您异军突起，率领诡异攻击人类，被世人称为暴君……”

他声音越来越低，因为他看到白旭临的微笑渐渐淡去。

白旭临皱着眉，刚要问话，被电话铃声打断。

房间里没人敢说话，屋外的大雨显得这铃声更加刺耳。盛子安苍白着脸挤出笑容：“……是我的电话。”

白旭临手一抬，震动着的手机飞进他手里。昏暗的灯光下，屏幕上亮着“庄”一个字。

他下巴扬起，示意盛子安接电话。

盛子安哆嗦着拿过手机，深吸几口气强行镇定心神，接通后开了免提。

他的声线迅速稳定下来，听不出异常：“老庄？”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狂风咆哮声，伴随着大雨噼啪声和引擎轰鸣声，打电话的人似乎坐在高速奔驰的摩托上。

那人的声音似乎都被风拉长，被雨水打得破碎，听不出原声线。

“老盛啊，一大群警车朝着郊区开过去了，你们是不是在那边？”

重生者们一阵骚动，纷纷交换眼色却又不敢直接逃跑。盛子安脸色一凛，下意识看向眼镜男。眼镜男还大张着嘴，被鸭舌帽男一瞪才回过神来。

他匆忙去翻电脑，因为慌张眼镜都歪在鼻梁上：“盛哥，还有六百米，他们就要来了。”

手机那边的人显然也听见了：“果然是你们这边。快点跑吧。”

那人似乎也很匆忙，说完立刻挂断了电话。杂乱狂暴的引擎轰鸣声消失在屋内，只剩下雨水还在敲打屋顶的声音。

盛子安瞥了眼白旭临，见他神色平常，脑中思绪飞速运转。他再次挤出笑容：“今天的事都是一场误会，要不……咱们先都撤离了再说吧？”

所有人都急切望向白旭临，不安的情绪在屋内蔓延。

“误会？”

白旭临毫不留情讥讽道：“是你们绑架并计划谋杀我，我为什么要跑？”

盛子安绞尽脑汁：“你有异能，警察不会相信是你被绑架。再说要是我们被抓，我们把未来的事情告诉官方，你也不会好受的。”

“你在威胁我？”

白旭临眯起眼睛冷笑。盛子安和鸭舌帽男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恐惧。

白旭临指着眼镜男：“电脑在这，警察查的出巷子里的监控。”又指向鸭舌帽男：“枪支来源不明，我想警察会很乐意审问你。”又指着盛子安：“还有你，电击我，打晕我，武器和伤口都是对的上的。我想你也应该不会把电击的武器丢在半路吧。”

他站起身来，居高立下扫视整个屋子的人：“你们当中也藏有异能者，我可不会单单因为有异能就被官方针对。反而是你们，有多少人会因为这次绑架被抓？到时候你们就过不上如今普通安稳的生活了，你们当中很多人都是要上班上学的吧？你们也都有亲朋好友吧？”

几公里外，警笛声穿过厚重的雨幕，清晰可闻。一屋子的人都惴惴不安，被引力压着动弹不得，却无一人痛哭流涕想要求饶逃跑。

从末世里厮杀出来的没有善茬，他们的三观已经不能用现在的标准来衡量。

能量在眼眸中聚集，另一层世界无声无息打开，漫天的灰色和红点取代了现实的线条。白旭临的视线穿透过工厂墙壁，视野中已经能看见有车辆驶来，警笛声愈发清晰。

他望见训练有素的武装人员围住了这座工厂，领头的人拿起喇叭大喊，浑厚有力的声音盖过了嘈杂的雨声：“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警方包围了！立即释放人质，放下武器，双手举高走出大门！”

白旭临微笑起来。他“看见”已经有专业人员举着枪靠近工厂，只可惜工厂二楼被后天人为安装了厚重的窗帘，不然此刻狙击手枪支的红点就会立刻精准瞄向他们的胸膛。

“好哇。”白旭临心情愉悦，“你们现在，全部排好队，把手抱在脑袋后面，往那个楼梯慢慢走下去。”

盛子安眼神安抚一众同伴，自觉领头排在了第一个。

警察继续在外面喊：“再说一遍！白旭临，你的行为已经涉嫌绑架和危害公共安全，负隅顽抗只会加重刑罚！”

“……？”

白旭临的笑容顿时消失。人群中的眼镜男眼睛忍不住乱瞟，外卖小哥疑惑地哼了一声，被马尾辫女孩悄悄拉了一下袖子制止。

白旭临面无表情，转身看向盛子安：“我刚刚好像耳朵出现了毛病。”

盛子安：“……您好像没有听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