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暂时逃过一劫,檀淮卿这才静下心来借着一点微薄的月光看清了这宫殿。
凝香殿,是裕贵妃身为贵妃的时候居所。
小皇帝明显也有些触景伤情,可是现在不是搞这些情绪的时候,檀淮卿给小皇帝的小脸擦了擦:“陛下,我们不能留在这里。”
一次搜不出来,不代表第二次搜不出来。
找不到他们,凝香殿一定是长公主的第一搜索目标。
檀淮卿带着小皇帝溜了出去,原先那条去辛者库的路已经行不通了,幸好檀淮卿当时思考过或许会有意外,还有另外一条路。
这条路要经过一处废弃的宫殿,闲置多年杂草丛生。也正是这个原因,一时半会的估计御林军搜不到这里。
檀淮卿抱着小皇帝在黑暗中从废弃宫殿一人高的杂草丛中穿梭,夜风微微吹过,让人生出来几分毛骨悚然的惊悚。
小皇帝也有些害怕的抱紧了檀淮卿的脖颈,檀淮卿一手破开杂草一手护着小皇帝,终于走了过来。两人松了一口气,在经过一排下人居住的耳房就到垃圾堆放的地方了。
“檀大人好雅兴。”
一个温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檀淮卿浑身一僵,缓缓转身。
驸马严观真一袭月白长衫立在石径上,手中折扇轻摇,眉目间尽是儒雅之气,似乎在这里等他们许久了。
这些日子以来,长公主的锋芒势不可挡,可是身为长公主的夫婿却低调的仿佛没有任何存在感,在朝堂之上更是几乎不发一言。
严观真看到檀淮卿怀里的小孩,愣了一瞬间神色严肃起来,收了折扇行礼:“臣见过陛下。”
小皇帝看见严观真,有些畏缩的往檀淮卿怀里躲了躲,扭过头并不看他。
“驸马爷深夜不陪在殿下身边,来这里是做什么?”檀淮卿微微颔首,悄悄的握住了手中的匕首。这里地处偏僻,他若是寻到机会未必没有机会能刺伤对方。
严观真没有回答他的话,上前一步:“你所想到的方法旁人也会想到,甚至比你想的更多,这宫中现下所有偏角小门都派了御林军把守。”
“檀大人,你想这样带着陛下逃出生天是不可能的了。”
檀淮卿冷眼戒备看着严观真:“所以驸马爷是领了命,亲自来抓我的?”
指节在匕首柄上绷得发白,夜风掠过宫殿的杂草,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严观真猛然出手快如闪电般的握住了檀淮卿手中的匕首:“小檀大人不知道我在成为驸马之前,是御林军统领,御用贴身一等侍卫吗?”
“檀卿。”小皇帝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片落叶,“放朕下来。”
“驸马,朕可以跟你回去,能不能放过檀卿,他和这些事情无关。”
严观真正想说什么,远处突然传来整齐划一的行军步伐,还有高举的火把。严观真将两人一把推进杂草丛中,领头的走进看见是严观真:“兄长怎么会在此处?”
严康时警惕的环视四周,前一队搜查凝香殿的一无所获,长公主派了他再次来搜查。
严观真眼神不咸不淡的看着自己的这个堂弟:“我在这里自然是领了殿下的手令,你不是奉命搜查凝香殿,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也不怕殿下治你个擅离职守的罪名?”
严康时被噎了一下,他的任务的确是搜寻凝香殿,来这里只是保险起见罢了:“我也是追查搜到这里的。”
严观真锐利的眼神再次看向严康时:“严大人,不要做多余的事情,殿下不喜欢自作聪明的人。”
严康时立马双手行礼:“多谢兄长提醒,我现在就离开。”
严康时来的迅速离开的也迅速,躲在草丛中的檀淮卿和小皇帝听着两人的对话,不约而同的同时松了一口气。
虽然不知道严观真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可以短暂的肯定严观真至少不是跟长公主一伙来抓他们的。
等到严观真离开,檀淮卿走出来:“多谢。”
说完就带着小皇帝就要匆匆离开,严观真再次拦住了他。
檀淮卿皱着眉头看着他:“你既然不是来抓我们的,到底是要做什么?”
严观真:“你们想从这里出去是行不通的,跟我来吧。”
檀淮卿的指尖在袖中微微发颤,月光下严观真的面容半明半暗,他知道严观真或许值得信任,或许也有可能是另一个陷阱。
“凭什么信你?”檀淮卿将小皇帝护在身后,匕首在掌心转了个寒光凛凛的圆弧。
严观真:“我虽是长公主的驸马,可我严家世受皇恩,我不会为了一己之私而罔顾大局。”
檀淮卿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信任严观真,他对严观真的判断是从那本野史中记载的,真实的情况到底如何,恐怕除了他和长公主本人,谁也说不清。
严观真看檀淮卿的脸色有有犹豫,“《左传》有云:'弈者举棋不定,不胜其耦'。檀大人此刻犹豫不决,难道要等御林军合围么?”
檀淮卿一咬牙:“好,我就信你一次。”
严观真将两人藏在一处隐秘的草丛里:“等一下会有一队运送尸体的护卫从这里经过,这群护卫有几人是我的心腹,他们会做短暂的停留,你们要在这个时间段爬到板车上去伪装成死尸。”
“然后跟着运送的队伍到城门口,城门口的守卫会对尸体进行二次检查,届时我会在城门口接应你们。”
等了大约半刻钟之后,果然有板车行使的声音由近及远的驶来,走到这里的时候一辆板车突然翻了,沾满新鲜血液的尸体从板车上滚落,小队领头的骂了两句然后命令两个人过去帮忙:“赶紧把尸体搬上去!”
“你们干什么吃的,连个板车都推不好!”
骂完小队领头的站在了檀淮卿和小皇帝藏身位置的前面,正好将这里形成了一个死角,檀淮卿抱着小皇帝飞速的爬上了板车,将小皇帝裹在自己的怀里,将旁边的鲜血摸在两人的身上,又拉过一旁的一具尸体侧身挡住,刚刚做好这一切,那边的尸体也搬好了,队伍重新启动。
等到了宫门的时候,严观真正好领着一队人马过来,值守宫门的御林军刚要过来查看尸体,就看见严观真拎着剑在板车上左右试探查看,便止住了脚步低头站在严观真不远处。
严观真查完这辆车看着其他人检查车辆说道:“张都统辛苦了。”
张栩怀立马抱拳:“卑职为殿下做事不敢言辛苦!”
严观真的话听不出来情绪:“嗯,你也算是一心为殿下了,你的辛苦殿下会知道的。”
张栩有些激动的说道:“多谢驸马爷!卑职为殿下做这些是应该的,都是卑职的分内之事!”
检查完毕车辆缓缓试过宫门,檀淮卿死死抱着小皇帝,听着车轮一点点的滚过厚重的宫门,一直到走了很久,他才像是憋了很久一样松了一口气。
车辆不知道走了多久,他和小皇帝随着尸体被一块倒了下来,两个人不知道四周什么情况只能继续假装死尸。
就算是他们想做什么也做不了,一个一个的尸体压在他们周围,两个人是真的吓得不敢乱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有人在翻着尸体。
他们身上的一具尸体被翻开:“喂,檀淮卿你没事吧?”有人翻开了尸体,眼神焦急的看着他。
檀淮卿睁开了眼睛:“赤练?”
赤练看着檀淮卿还能喘气说话拍了拍胸脯:“幸好幸好蹲到你们了。”
皇宫搜寻了一夜,一直到天光大亮都没有找到檀淮卿和小皇帝的丝毫踪迹。
长公主盯着眼前跪着一一汇报的人,眉头越来越紧。
“没找到?”
严康时的头几乎都要戳到地上去了:“启禀殿下,卑职无能。”
“你是在告诉本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纨绔,和一个两岁的还没你腿长的幼童,在你们的重重搜索和封锁下,凭空的从这皇宫里消失了?”
严康时的冷汗顿时下来了,他犹豫再三:“殿下,会不会那烧死的两具尸体的确是....”
话还没说话,“啪!”的一声脆响,灵钰手中的茶盏直接砸到了严康时的脑门上:“蠢货!”
红玲在一旁轻声说道:“殿下,不妨问问昨晚是否有什么异常?从火起到我们发现,不过半个时辰,且奴婢细细查问过那些蠢货,火起之前檀淮卿和陛下的确是在寝殿无误。”
“想来,唯一能趁乱出逃的时候,就是灭火的时候,这最多两刻钟他们没可能出宫,一定是昨晚有什么地方有疏漏。”
“现下能确定他们不在宫中了,便是要查明白他们是怎么出去的,才好顺着线索继续追。”
听到红玲的话灵钰被短暂的安抚下来了,她揉了揉眉头,红玲立马站在灵钰的身后,柔弱无骨的手指轻轻放在了灵钰的太阳穴上。
一边力道适中的按摩着,一边神情严肃的说:“把你们昨晚巡查遇到的事情,事无巨细的全部说来。”
那些负责领队的开始汇报情况,轮到严康时的时候,他说在凝香殿不远处的废殿附近遇到了严观真。
听到严观真三个字,灵钰猛然睁开了眼睛:“驸马?”
灵钰这一凌厉的发问,吓得严康时立马跪在地上竹筒倒豆子一样的,将昨晚他遇见严观真的所有情节,一五一十一字不漏的说了出来。
红玲听完附身在灵钰耳边轻声说道:“昨晚驸马听闻宫中起火,担心殿下漏夜前来,但是看殿下忙着就没有打扰殿下,就去御膳房给殿下准备宵夜了,兴许是那个时候遇见的。”
灵钰听着红玲的话,那条路的确是荒废掉了,但是从那里抄近路去御膳房最近。灵钰想到了昨夜宫人端上来的宵夜,怪不得上来的宵夜那么顺口,原来是严观真去盯着人做的。
她放松了神态:“嗯,然后呢?”
严康时听着灵钰好像是消气了,松了一口气说道:“后来就没遇见过驸马爷了。”
话音刚落,负责守卫宫门的张栩接着说道:“启禀殿下,卑职寅时三刻在东华门遇见了驸马出宫。”
寅时三刻?
糕点是丑时一刻左右送到的,距离寅时三刻差了一时辰左右,这一个时辰严观真干什么去了?
“继续说!”红玲冷眼看着张栩:“把你遇见驸马的情况清清楚楚说明白。”
张栩被吓得一哆嗦,像严康时一样的伏跪在地上,将昨晚遇到严观真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完。
灵钰听着张栩说到严观真检查尸体的时候,眼睛微微一眯:“你说,驸马亲自检查了一辆车上的尸体?”
张栩立马跪直了身子,字正腔圆高声回:“启禀殿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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