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天浑身猛的一颤，她不禁拔高了声音：“你说什么？！”

“我说，你才是缔造者。”

林凭似笑非笑的盯着对方。

面对林凭的话，常天几乎是下意识的反驳：“放屁！”

林凭勾了勾唇角，知道自己猜对了。

“其实还有一个方法，在场的所有玩家都去主动死一次，谁不能复活，谁就是真正的缔造者，怎么样？”

林凭不紧不慢的继续说：“敢不敢？”

身后的孟新倒吸一口凉气，赶忙拽了下林凭的袖子。

林凭递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果不其然，常天压根不敢。

她此刻拧着眉，眼底的怒意不加掩饰：“你敢反咬我一口——”

常天撸起袖子，露出小臂上蜿蜒可怖的刀疤：“我来了结你的第二条命。”

“常天，初中时期突然消失，再次出现是在八年后，到A大心理咨询室求助，声称自己出现幻觉，受人所迫成为了‘造物主’。”

“咨询室最终给出转接精神科治疗的建议。”

林凭慢悠悠说完。

常天的动作停住了。

其他玩家也是一片惊愕，周遭出现了窸窸窣窣的讨论声。

“真的假的？怎么回事，这男的认识天姐？”

“‘造物主’是什么？难道就是这些游戏的缔造者？”

“怎么可能……你、你调查过我？！”常天心底涌起一股不安。

林凭轻嗤：“没那么闲，我只是见过你。”

“我曾经去过A大交流学习，简单了解过你的问题。”

“天姐，”一个高个子男人咽了口唾沫，紧张道，“他、他说的是真的吗？”

常天有几分失态：“闭嘴！”

身为“造物主”时的记忆瞬间翻涌至心头。

常天紧咬牙关，没再理会任何人，整个人撑在椅子上，控制不住的发抖。

比起重回游戏、重新见到其他缔造者，自己曾经的身份被人戳破更让她慌乱。

这样不行。

这样下去无异于承认林凭的话。

常天头痛欲裂，她闭着眼努力平静心神。

林凭却慢慢蹙起眉。

这么大反应？

其他玩家还在互相递眼色。

按常天的表现来看，林凭分明就是说对了……

众人一时间接受不了队伍的领头人竟然就是缔造者的真相。

宋倾舟一直置身事外，安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此刻偏偏开口。

他轻轻翻过书页，波澜不惊：“杀掉叛逃的缔造者就可以通关了。”

宋倾舟眸色浅淡，语气不带一丝情绪：“你们怎么还不动手？”

“这……”

“这可是天姐……我们能活着通过第一个副本全靠天姐……”

“我反正下不了手。”

“就是，天姐就算是缔造者又怎么样？她现在已经不是了！”

“你个小白脸，少挑唆我们和天姐！”

“哦，”宋倾舟点点头，耳坠也随之摇晃，反射出点点闪光，“对自己的同伴情深义重，对别人的同伴倒是能下死手。”

宋倾舟起身，踱着步子，在常天身前站定。

她似乎还深陷痛苦之中，勉强掀起眼皮瞪着宋倾舟。

宋倾舟面无表情，从孟新手中拿过匕首：“你们下不了手没关系，我可以。”

冰凉的刀刃瞬时间贴到了常天的脸上。

对方没有反抗的意思，宋倾舟稍稍用力，常天的侧颌处慢慢渗出了血丝。

“你敢！”

“你要敢动天姐，我就宰了你！”

“天姐死了谁带我们通关？”

“娘的，一次饱和次次饱老子还是分得清的。”

有人在混乱中扯过李和光，紧紧扼住了她的喉咙。

宋倾舟耸了耸肩：“无所谓，李和光死一次还有剩余的命，你们天姐可没有。”

林凭在一旁默不作声，他脑海中紧绷的弦慢慢松了，方才坠楼而死的痛感明显了许多。

他抬手揉着太阳穴，深深地看了宋倾舟一眼，然后轻轻咳嗽了一声。

“那你们不拿出点儿诚意来？”

宋倾舟的笑意不达眼底，慢慢说出最终的目的。

“接下来互不干涉，我们这边发现任何线索，都会告诉你们。”

常天调整好了状态，咬着牙开口：“我们没必要互相残杀。”

她恨恨地盯着林凭：“作为条件，不许采用杀掉‘叛逃缔造者’这条路，依旧和副本一相同，找到「门」后各自出去。”

“……”林凭毫不在意地笑了，“可以。”

宋倾舟撩起眼皮，把刀刃撤下来，塞回孟新手里。

双方难得达成了短暂的共识。

“没看出你这人睚眦必报啊。”孟新接过匕首，在宋倾舟耳边低声道。

“这不没报么。”宋倾舟语气淡淡。

李和光被一个男人搡了一把，往林凭的方向踉跄两步，迟疑地看着他们三人。

孟新最先发话，她勾勾手指：“愣着干什么，过来啊？”

李和光一点点挪到孟新身边，小声解释：“我不是故意——”

“嗯，你脑子不清楚。”孟新打断她。

李和光：“……”

她恹恹闭嘴，将视线放在前面的林凭身上。

说话间，清亮的预备铃声响起，众人心思各异，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孟新和npc换了座位，坐到林凭旁边。

她用胳膊肘戳了戳对方：“你用天赋「暗示」了？”

林凭点头。

“猫脸□□本没说叛逃缔造者有几条命，亏你敢编。要是常天真的同意通过所有人都死一次来验证叛逃者的话，你就该被他们彻底打死了。”

林凭打了个响指，满脸无所谓。

“不过那猫脸男管你叫‘师兄’，”孟新蹙眉，“他是要故意陷害你？”

“谁知道呢，”林凭摩挲着戒指，轻声笑了，“你就不怕我真是缔造者之一？”

孟新看向他的目光顿时变得一言难尽：“你在这游戏里的档案记录非常清楚，你是作为玩家进入并成功离开的。”

“无论哪个游戏，任何人都不能修改玩家档案。”

“……这样啊。”林凭动作微顿，一时间没了思路。

尖锐的上课铃声响起，班级里瞬间安静，老师却迟迟没到，学生们又慢慢闹腾起来 。

林凭没在意，随手拿起桌上的钢笔，在草稿纸上写下“缔造者”三个字。

“他们好像很喜欢挑起两方对立。”

“从整个游戏规则，副本boss和玩家之间的对立；再到游戏内，玩家不同队伍之间的对立。”

“互相残杀对他们来说很有意思么？”

“闹腾什么？！”

教室前门忽然被人使劲砸了一下，一个秃头的中年男人出现在门口。

林凭手上动作微顿，抬头看了一眼。

“这个楼道都能听见你们班的声音，上课了还闹！看看倒计时还剩多少天？

黑板右上角贴着几块牌子，内容是“高考倒计时，36天”。

全班一下子安静下来，玩家们也迅速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秃头老师还在絮叨：“看看人家隔壁班氛围多好，再看看你们，浮躁！”

“你们班主任又请假了，都老实点，别给我整出什么幺蛾子！”

“班长上来管纪律，这节课自己上自习！”

秃头老师把全班训了一遍之后就离开了。

林凭有些不明所以。

刚刚整个班级里，除了他们这十几个玩家之外，其他学生基本上没发出过任何声音。

林凭垂下眼，看着班长走上讲台。

班长是个女孩子，留着及肩的头发，看起来很文静，叫刘千然。

她坐在讲台上左右张望，确定秃头老师离开后，往第一排的学生桌上丢了一张叠好的纸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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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问题来了，”林凭环视班级一圈，“副本boss是哪一位？”

夜色渐深，他们已经上了三节自习课，却没发现任何端倪。

与上一个副本不同，张珂的表现就像是往自己脸上写了“我是boss”几个大字，可这次……

学生们都在埋头写作业，不时有窃窃私语的聊天声音，再者就是趴着睡觉。

这根本就是一个相当正常的高三班。

林凭不动声色的叹了口气。

孟新百无聊赖，在草稿纸上画了一堆鬼画符：“不知道这次副本又要花多长时间。”

林凭笑笑：“要不你做会儿题吧，没准得跟着一起高考呢。”

“我呸！”孟新了个翻白眼，“不如杀了我。”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正当孟新想直接翘课出去探探情况时，一张叠好的纸条传到了她的手里。

“你俩投完票往右传。”前桌男生低声道。

林凭和孟新都不明所以，两人对视一眼，然后打开了纸条。

整张纸上写满了名字，每个名字后面都留了一行空白，编号排到了三百多，其中还有他们几个玩家的名字。

“这是什么？”孟新大致扫了一眼，发现名字后面都画着笔画，拼凑出几个歪歪扭扭的“正”字。

林凭也疑惑：“是什么投票？”

他依次扫过，还发现了宋倾舟的名字，那后面有足足十个“正”字。

而自己的名字后面有三个。

两人没弄清状况，都没有投票，就直接丢给了右边的学生。

直到晚课结束，副本内都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玩家们只能一直保持警惕，避免自己会被这里的环境同化。

林凭和宋倾舟一起回到寝室，他们两人住同一个宿舍，除此之外，房间里还有另外四个男生。

两人按部就班地收拾，直到一个高瘦个子的男生主动凑到林凭面前，朝他挤眉弄眼：“今晚别忘了！”

林凭一头雾水：“什么？”

高瘦男生咧开嘴，笑得揶揄：“装啥啊你。”

然后他又不怀好意地扫过宋倾舟全身，哼着走调的歌上床了。

林凭和宋倾舟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起了晚自习时全班传阅的那张纸条。

林凭心下不安，却无从追究，只好准备睡觉。

直到林凭在睡梦中被高瘦男生晃醒：“哎！别睡了，博哥就等你呢！”

林凭眼都没睁开，高瘦男生就直接掀了他的被子，连拖带拽，把他带到了厕所。

二中每晚都会准时断电，宿舍内没办法开灯，但走廊和厕所的灯整晚常亮。

林凭眯着眼适应刺眼灯光，然后看见一群男生围在厕所里，不知在做什么。

高瘦男生压着声音说了一句：“博哥！林凭来了！”

被称作博哥的男生戴着银框眼镜，站在人群中间，闻声朝他们露出一个开朗的笑容：“快点儿！”

“博哥小点儿声，待会儿宿管来了！”

“谁怕他啊！”

周遭响起压抑的笑声，林凭环视一圈，估摸着大概是两个班的人数。

一群即将高考的小屁孩，大半夜不去睡觉，在这聚众干什么？

林凭的疑惑越来越重，直到他跟着高瘦男生穿过外层的人群，站到那个博哥旁边。

“哎刘千博，今天女生那边投票了没啊？”

“当然投了啊。”

顾不上理解他们的对话，林凭看向中央，猛的睁大了眼。

这一群学生围着的，是一架医用推车。

上面正躺着一个人，被一块巨大的白布牢牢遮盖住了。

那底下躺的人……是谁？

活人还是死人？

林凭的目光钉在那医用推车上，恨不得能透过白布看清里面的情况。

一众男生们还在说笑，有个胖子没站稳，碰了推车一下，白布才轻轻滑落一角。

林凭屏住了呼吸，视线慢慢移动，然后他看到——

一缕银白色的长发，从推车的边缘滑落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