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冷性情

“你是?”

穆平安昨日虽在赵府觉察到了赵家长公子凡蜕第三境的气息,但并未瞧清他的正脸。

眼下瞧清了,也不觉眼熟。

“我姓赵,赵玉树,两年半以前,你我二人曾在溪谷……”

穆平安一听这苦地,立刻否认:“我没去过什么溪谷。”

赵玉树有些失落,但他不认为自己认错人,道:“穆兄长得颇像一位故人。”

穆平安淡淡道:“既是故人,可能已经故去了吧。”

曾经的他,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他,只是一介山农。

赵玉树内心五味杂陈,他因为脚筋续接而郁郁寡欢,完全没想过曾经被他崇拜的人,而今竟然没了修为。

如此可怖的落差,换做是他,也会有埋葬过去的想法。

赵玉树莫名心颤,也不知是为这些年意志消沉的自己,还是为遭遇这等惨烈之事的穆平安。

他以为他已经是最惨的了!

原来不是啊!赵玉树小心翼翼地看着穆平安,特别走心地安慰道:“这样啊,原来如此,你说什么都是。总之以后会好的,如你这般的人,一切都会好起来!”

穆平安很是无语。

“嘿,小子!又见面了。”金狐甩了下金灿灿的大尾巴。

“见过前辈。”穆平安道。

“你小子上道!”金狐很喜欢这称呼。

见其他人作壁上观,穆平安道:“如果没什么事儿的话……”

有个身穿黑白长袍的少年,皮笑肉不笑地道:“你就不好奇我们是什么人,来这儿做什么的么?”

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位年轻人同样身穿黑白袍,只是衣袍纹饰不同。剩下的四人,两两结伴,看衣着打扮,应该是其他两大世家的弟子。沧琅县四大家族一个不落。

穆平安道:“不好奇。”

刚才说话的少年噎了下,还是介绍自己:“在下司徒家司徒汜。”

司徒家的,养虺蛇的那家,穆平安表情很是勉强,稍稍拱手。

“司徒家,司徒珏。”这位男子看着容貌年轻,眼里却透着生意人的精明。

“陈家,陈宿。”陈宿介绍完自己,又示意身后一个相貌可人眸光灵动的少女,“这是我师妹,陈悠。”

说完,他的目光便看向另一边,那是个身着紫衣面若芙蕖的女子。

“方家,方夜阑,”紫衣女子下巴一扬,示意瑟缩着的少年,“我弟弟,方靖。”

穆平安不由多看了这位紫衣女子一眼。

“阁下在赵府见过的那位方天师,便是我二人的叔父。”方夜阑意味不明地道,“叔父在飞鹤门任小差,近日回乡省亲,从赵家回来后,说对你印象深刻。”

穆平安道:“当时白烟很大,我看得不是很清。”

方夜阑嘴角抽搐了下:“无妨。”

单尘坦言道:“我为显仙宗考核而来。”

王若锦一愣,诧异地看向单尘,这才坦白:“……我为飞鹤门考核而来。”

“显仙宗……飞鹤门……”在场沧琅山四大家族弟子们听得都眼热心跳。

穆平安倒还好,反正都是他进不了的宗门。

“这么多修士,在你这儿杵了如此之久,你都不拿点茶水招待的吗?”司徒汜假笑道。

穆平安只觉这人好厚的脸皮,又不是他留的客,是这些人自己要留在这儿的。

“茶水没有,清水倒是不少。”穆平安转身进屋,如果他没记错,姐姐好像留下了不少茶,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喝。

“清水也行,有劳穆小哥。”

“穷酸。”司徒汜嗤笑了声。

穆平安平静地进屋去,在柜子的小格上挨个翻找,果然被他找到了茶饼和茶叶。

他也不晓世家泡茶之法,就用开水随便一泡。

屋外之人边说话边等候着。

突然,一股清香飘出窗外,外面絮絮叨叨的人顿时精神一振,纷纷看向门口。

穆平安端着茶水走了出来。

“招待不周,还请见谅。”他装模做样地说完,便倒了一杯,走过去,递给单尘。

单尘一愣,道:“谢谢。”

赵语欢不悦地道:“我的呢我的呢,你怎么给他倒不给我,我们关系不好吗。”

穆平安看着单尘,解释道:“他离得比较近。”说着又给她倒了一杯。

赵语欢捧着茶,心满意足。

“诸位自便。”穆平安道。

“这茶……”方夜阑惊讶。

“很好。”单尘道。

“难得一见的好茶,有静心凝神之效。”王若锦惋惜道,“只是泡法粗糙,可惜了那几分回甘。”

“在深山里能有茶喝都算不错了,更不用说茶还很好。”赵玉树立刻维护,能喝到穆兄亲手泡的茶,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司徒汜噙了口茶,饶是他喝惯了族中好茶,也挑不出这茶的毛病,于是冷哼了声,脸色半青半红。

“这茶,穆家小友常喝?”司徒珏见他并非修炼人士,身上毫无灵力波动。

一般凡人对修士态度殷勤,而他却例外。想必是仰仗着石屋的另一位主人,他的姐姐。

“这是家姐的茶,我没有喝茶的习惯。”穆平安回道。

“那你平时喝什么?”赵语欢好奇。

“朝露?”穆平安打趣道。

“噗!”方夜阑猝不及防,轻笑出声,灿若明霞。

陈宿面上一痴,陈悠不满地扫了陈宿一眼。离得近的方靖恭敬地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王若锦看着穆平安,来了句:“仙女。”

穆平安:“?”

单尘不由得弯起唇角。

他不笑时显得冷酷不近人情,笑起来眉眼弯起,格外冷艳貌美。只是笑容转瞬即逝。

想到他是因为自己的话开心,王若锦不由飘飘然。

穆平安心道你们修真界的女子好直接啊!

“做作。”司徒汜不屑地嗤道。

赵玉树却完全笑不出来,他积蓄两年多来阴沉抑郁的情绪,在见到穆平安之后一扫而空。

似乎怎样都行。

就是现在的穆平安,想怎样都行。

穆平安只是笑笑,没别的言语。

在姐姐离开后,他振作起来以为自己还能修天府,修密藏的时候,他也寅时起来攒集朝露,确实喝过好长一段时日。

但身体就是无法储存灵气。之后发现只是徒劳,他便停止了这种执念。

于是,每日早一杯朝露的习惯,变成了每日多睡一个时辰。睡完神清气爽。

见这些人或打趣或嘲弄,或看自己的目光怪怪的,穆平安很干脆地往单尘身边站了。

如果他没看错,单尘修为拔群。

而且他很坦诚。

他是为显仙宗的考核而来。

王若锦口中的飞鹤门,乃是千林郡数一数二的门派,位于洛澜山脉往北三百里的大片山地,方圆百里皆是飞鹤门领地,其中山峰上有灵鹤出没,门派因此得名。

飞鹤门门下弟子数十万,乃是伏国麾下大教,门内六部俱全,主要职责是掌管千林郡的治理,维持千林郡的稳定和秩序,唯有各县天资奇绝之人才有望入门修行。

在场四大家族的年轻弟子中,搞不好一个能进飞鹤门的人都没有。

至于显仙宗,那是飞鹤门无法望其项背的高处。

飞鹤门是千林郡数一数二的门派,千林郡乃是伏国一小郡。而显仙宗,是能和伏国相提并论的庞然大物,在当世所有古教中,能排进前十。

洛澜山脉横跨三郡,沧琅山不过其中一角,地处偏远。如果显仙宗的考核历练之地种有洛澜山脉,那么从沧琅山开始,不算是个好的去处——

这边没有什么强悍的妖邪,历练效果有限。

当然,两年半以前那次是意外,所以就算有,最可怕的也已经逃之夭夭了。

事情本该如此……

赵语欢也不瞒着了,直接道:“事实上,昨夜山上异象频出,家里长辈叫我们上山探查。”

“异象?”穆平安诧异。

“昨夜山上幽火滚滚,流星漫天,哀声不绝,很是诡异。疑似有凶煞成形,寒气弥漫沧琅县城,早上起来,吉祥缸里的水都结冰了,穆兄不知道吗?”赵玉树道。

“那是我睡觉的时间。”穆平安理所当然地道。

他睡觉一般是打雷也惊不醒,除非有杀机或者凶险。

要在睡梦中形成这种机警并不容易。姐姐曾对他这份仿佛与生俱来的天赋赞许有加。他因为太习惯,倒是没为此自豪过。

而今看来,算是他少有的值得称道的能耐了。

“你的睡眠质量倒是挺好。”方夜阑淡淡道。

“确实有点。”穆平安呵呵笑。

“还有异曲,像送葬的曲子,哀而不成调,搞得人心惶惶。”赵语欢道。

穆平安只觉这四大家族也是心大。

这么大的异动,竟然只让家族小辈来巡山,然后这群人跟游玩似的待在他家门口半天不走。

不过听起来是幽火和邪祟,不是有形的妖兽凶物,所以派小辈来巡视也算正常吧。

“跟他说这么多做什么,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吗?”司徒汜很没耐心。

陈宿拱手询问两位大城来人:“听闻二位小友昨日上过山,不知此事,是否和二位有关?”

单尘道:“无关。”

王若锦道:“那轰鸣声在更深处,那时夜已深,我二人并未冒进,而是在石屋附近的树上休息一夜。”

……不得不说在树上睡觉还是太难为了。

他们在沧琅山会待上一段时间,如果能在山腰留宿,好过反复上下山。她不由又企盼地看向穆平安。

“路过我这儿,顺手摘桃的人是你们二位吗?”穆平安指了指那满是绿叶的桃树。

……如果是的话,就冲那两颗灵石的好处,仅是两人借宿,他也不是不可以通融。

见那树上一个桃子都没有,王若锦反应极快:“你不会是在怀疑我们偷桃吧?”

穆平安见她情绪激动,连忙安抚:“不是不是,是有人摘了桃子还给了报酬,我想知道是哪位这么有善心。”

“但把整棵树上的桃子都给薅走未免太过……”王若锦小声嘀咕。

单尘微微皱眉,道:“不是我,也不是她。”

王若锦听他分得这么开,又有点小不愉快,但那是单尘。单尘一向拒人于千里之外,和任何人都保持距离,哪怕同行一路,都未跟她交过半分心。

可以说若是历练就此分开,两人便会真正意义上的形同陌路,总之就是这种程度的冷性情。

穆平安不由心里犯嘀咕。

这么说来,还有东西,或者还有人,上了沧琅山?

或者有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从沧琅山上下来,正好经过他的住处?

能拿出灵石的不是灵兽便是修士,甩手两块灵石,可见手头颇丰,也不知来沧琅山所谓何事?还会来造访吗?

陈宿突然来了句:“你就住在山上,想必对山上的环境很熟悉吧。”

“不,”穆平安下意识摆手,“不熟悉,我已经很久没上过山了。”

他姐姐才叫对这片山林的地貌了如指掌,而他以前还好,现在只对山腰到山脚的路线熟悉。

“那也没事。”陈悠道,“你还能比我们更不熟吗。”

“呃……”穆平安觉得他还真有可能不及,“你们就住在沧琅县城中,难道就没上山历练过吗?”

陈悠尴尬地收敛笑容。

感谢大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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