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级过后的智能管家很给力，刚才带进来的冷气已经差不多消失殆尽。

但白崖显然大意了，他若无其事地扫了扫肩膀，假装那个水点没被发现过。然后他走到橱柜前：“喝点什么？”

“热水，谢谢。”阿克双手交叉坐在餐桌旁，和另一端的杜克对视着。也许是被看得毛了，两只手的手指忍不住互相摩擦起来，嘴角抿直。

三分钟后，两杯冒着热气的牛奶被放在桌子上。

阿克一愣，就听见白崖喝了口牛奶后发出叹息的声音：“没烧水。”

“......”阿克十分从心地端起杯子，喝了口。

“那么，你想跟我谈什么具体的安、全、事项呢？”白崖发了重音，舒服地靠进椅子里面，借着马克杯掩住自己扫视的目光。

对于阿克，他一向是秉持着‘不是朋友，但也不是非得杀’的态度。原因很简单，在81矿区孤立无援，只要自己手里有把柄，阿克就没法跟奥兰多齐心，多少也是个干扰因素。

白崖是抱着蚊子再小也是肉的心态的。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阿克这只蚊子也许飞得格外欢快。

因为这小子做出的答复异常耳熟——“白崖先生，我想为您工作。”

“噗！”

好险白崖还记得偏头，没把牛奶喷到阿克脸上去。

随后，他用全新的目光缓缓扫视阿克，直到后者看似镇定地吞了口唾沫。

“我想你应该知道，我刚拒绝过奥兰多。”

又是什么给你的自信，让你觉得我会同意你的要求呢？还是说，我的拒绝就是你想要的东西？

阿克眯了眯眼，点头：“是的，我也打听到奥兰多先生提供的条件——我认为我能提供更好的。”

“供给与需求。”白崖脑子里转得飞快，随便扯了个概念过来拖延时间：“需求越高、价格越贵。奥兰多还算是拿着我想要的东西，你又能提供什么？”

然后一句话打乱了他大脑里的所有推测。

“我叫克宁。”

啪嗒，牛奶还在晃荡的马克杯被放置在桌子上，而那只手的主人微微低着头，白色头发遮住了表情。

再次抬眼的时候，白崖的神情几乎称得上冷漠。下一秒，随着枪械变形的声音，杜克如同影子般出现在阿克背后，一只手已然变成枪口的样子。

“...我可以解释。”阿克说着举起双手，一滴冷汗从额角滑下，他的嘴角却控制不住地勾起，像是计谋得逞后的笑。

也许是震撼太多的错觉，那个笑容竟恍惚间和威廉的笑重合起来。

注意到这点的瞬间，白崖心中的把握从八成骤降至四成，他同样笑起来，只是多少有些咬牙切齿。

“当然——为你已经进入倒计时的生命考虑，你最好快点说。”

......

也许世界上的计谋真的就那么多，又或许是人的劣根性本就是简单却摆脱不能的：一本薄薄的孙子兵法就能涵盖从古至今的精彩绝伦。背刺和相互算计总是一个相互的概念，区别大约只在于谁多算一步、谁又棋差一招。

说人话就是——在白崖打算空手套白狼、武力胁迫换取免费情报的时候...奥兰多也在尝试空手套白狼，甚至更加大胆、比白崖还要先行一步。

因为他口中关于克宁的消息半假不真。

“我确实叫克宁，在矿场出生的时候就叫这个名字了。”阿克手指揣摩着，根据表情来看说的是不能再真的实话：“有段时间我逃出矿场，在北城混迹。为了不被发现，朋友们管我叫阿克，一直到现在。来到81矿区后，奥兰多先生得知了这件事，并以此威胁我为他工作。如果被人发现我私自逃出过，我会受到惩罚。”

白崖闭了闭眼：“你知道威廉·克宁吗？”

“知道...直播上看到的。我在此之前从没见过他，也没有听说过有别人叫克宁，就算是在我出生的地方也没有。”

假设这是实话。两个克宁毫无关系，难道真的是巧合？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奥兰多这厮胆子太大，口中关于‘克宁’的消息跟白崖口中的南辕北辙，而奥兰多明知这点却依旧用这当作鱼饵——是真不怕死。

然而白崖还想起来一个人：“你有兄弟姐妹吗？”

“有的。”矿场出生的孩子大多都有，阿克不是那个例外：“但只有我一个人叫克宁。”

“这不重要，他们有人加入过矿工互助会吗？尤其是在莫斯的那个。”

白崖想起来的人是一开始获得克宁消息的那位。加拉米手下的小喽啰，因为有姓氏而被他多注意了几秒。当时那人的姓氏就是克宁，目前看来竟是跟威廉最有关系的一位。

但没留下来活口。

阿克却否认：“没有，他们都死在泥石流塌陷中。我当时在北城混迹，躲过一劫。”

“你的出生地是哪里？”

“93矿区。”

竟然比81矿区更加偏僻，那里设定中在一场泥石流后被废弃了，是一块游戏设计中的混乱地带，供玩家进行无惩罚对战用的。

“......”白崖站起身：“我会确认你说的信息真伪。”

桌子上的牛奶已经不再冒出热气，他们聊了几十分钟，门外面的保镖迟早要生疑。

阿克陡然站起来：“您还没有回复我。”

“...你有我的终端频率，懂吗？”白崖侧着身，撇过去一眼：“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不帮奥兰多？”

他原本没发现这只蚊子的举足轻重，如果阿克保持沉默，奥兰多又多算一步...白崖这边会非常麻烦，至少会在抓捕奥兰多的行动中暴露自己，而换来的仅仅是无关紧要的信息...

说不上劣势，但会陷入被动。

“直觉。”忐忑了足足几十分钟，阿克却在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格外坚定，以至于他再次重复道：“我认为您会赢。这是我的直觉。”

阿克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白崖打断。

“你该走了。”白崖说着给杜克使了个眼色，后者不情不愿地摘下自己的终端，几秒钟时间就重置为出厂设置，显然是被特制过，然后把空白的终端交给了阿克。

白崖没等询问就说：“奥兰多还说了个不小的谎，矿区的监控没坏、信息管控同上。你用这个终端跟我联系，注意频率、注意监控。”

之前和奥兰多见面的时候，那厮对着黑屏的监控说打斗过程中坏了。可能智商都放在怎么空手框白崖上面了，这谎言拙劣得像是小卖部的草莓糖精。

这正是阿克本想提醒的事情，他愣了愣，接过后与犹豫几秒，揣进口袋里。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白崖抬手砸了马克杯，表情麻木、语气愤怒地喊出这么一句：“你就这么侮辱我！滚！滚出去！”

阿克：？？？

“演戏。”杜克赶紧戳了戳这小子：“你要怎么解释这几十分钟你们在干什么？”

“哦哦哦。”阿克迅速跟上节奏，大声道：“您误会了——”

在刻意制造出的一片混乱中，阿克看似狼狈地退出了房间，临了瞥见自己的新终端上面传来一条消息，来自还在歇斯底里演戏的白崖：证据给你铺好了，你自己想办法解释。

阿克：“......”

这人是什么时候有空把信息发过来的？

他只能撑着屈辱的表情，迅速在四名保镖八卦的眼神下离开现场。

....

目睹滑动门关闭，等了几秒钟，没见保镖过来询问。白崖转头看向已经开始清理马克杯遗体的杜克，语速极快地吐出一大段话：

“跟克尔顿联系，把你那个终端的控制爆炸打开，哦，还有监听，安排安全部的人24小时注意。然后再去调93矿区资料，派遣雇佣兵...不，这样太容易被追踪，找人、三波，去给玩家发布任务...”

杜克忍无可忍地打断了白崖：“老板，我的终端刚刚给出去了。”

白崖眨眨眼，从思考的洪流中挣脱出来：“...哦。”

那就只能自己发消息了。

在回到自己的房间，看到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的奥利弗的时候，白崖忽然觉得今天的谈话有些太多了，令人身心疲惫。

他从旁边拉出来软垫，坐上去，慢吞吞地措辞、慢吞吞地发消息。安排控制爆炸，监听、确认信息准确性...阿克无法被信任，这些都要事无巨细。克尔顿好像就没有休息的时候，现在是凌晨，消息发出去没有两分钟就得到回复了。

克尔顿甚至还有脑子补充：【您需要打开定位吗？】

【要，你安排。】白崖打下这几个字，余光看见奥利弗翻了个身，忽地有些记忆浮上脑海：【你起这么早？不回去睡吗？】

他很久没给克尔顿发过非工作相关的信息了，以至于这条信息被回复的时间远远超过预期，一直到白崖都拍拍枕头准备睡的时候，消息进来的提示才亮起。

【我随您的消息而起。】克尔顿说：【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现在会回去补觉。请您放心，我工作时依然会是最佳状态。】

已经迷迷糊糊的白崖顺手发出去条语音：【没有的事。没有紧急情况，你上班时间回复我也可以。】

说完这句话，他倒头便睡了，留下终端另一边的克尔顿陷入长久的沉默。还亮着的页面不断提示‘对方正在输入中’，接着消失，又再次冒出提醒。

最后在天边微亮的时间，克尔顿终于发过来一句：【好的。】

越来越觉得克尔顿真是天选牛马，自带驱动力、老板信息秒回、基本什么事都没搞砸过、最后人家甚至不要工资（虽然是因为他就是主管，要多少工资自己划，但确实是没问白崖要过）

小剧场：

克尔顿板板正正地躺在床上睡觉。

【老板的消息进来】

【宛如火警触发的巨大警报声滴滴滴滴爆发】

克尔顿瞬间睁开眼睛，从床上弹起：老板我在！

（没有不是实际情况大概不是这样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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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第 8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