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家主看看严扬茗,又看看严钰,最终还是送了口。
“罢了,就听茗儿的,随你便吧。”
严钰一改刚刚的不满,满面春风。
“多谢家主宽厚仁慈。”
严扬茗淡淡瞥了一眼严钰,又悄悄翻了个白眼,像是在说:
真**装。
严家主没注意到严扬茗的行为,而一旁瞧见这一幕的仆从却是习以为常,不吱一声。
没过多久,严钰就请辞要去柳花楼。
目送严钰离开时,严扬茗又感觉后悔了。
一旁的严家主将一切看在眼里。
“茗儿,去给我拿件外袍吧,入秋了,有些冷,你挑的外袍样式最得我心意。”
严扬茗应下,匆匆出了门。
直至此时,一旁的总管才开了口。
“家主大人,这样的话…二公子怕是会和长公子…”
“无需忧虑,茗儿知晓分寸,他如此做,定是有什么原因的。”
瞧见严钰后,严扬茗立即出声拦住了他。
严钰看向蹙着眉的严扬茗,没有出言挖苦。
“借一步说话。”
严钰被严扬茗拉着来到一处偏僻角落,不知道他又要搞什么妖蛾子。
“叫你的人离远点。”
严钰抬头和不远处的韫白对视一眼,又看向严扬茗。
“我们关系好像还没有好到这个地步。”
“我知道,你不是去柳花楼。”
严钰还是那副懒散的样子,处变不惊,轻挑下眉,手上扇子轻晃,带来阵阵凉风。
“你是去郊外的一座府邸,去那里也不是因为包养了什么青楼女子。”
严钰手上动作停了。
“你还知道什么?”
严扬茗:“你还想让我知道什么?”
严钰:“你到底要干什么?”
严扬茗倏然压低了音,用着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见的音量说道:
“听着,你在那里干什么我不感兴趣。”
“那日街头,我和一女子游逛集市,你看到了,对吧?”
“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别想掺和我的事,我也不趟你那浑水。”
严钰这才想起。
前些日自己被严家主的人看管着,好不容易能出门透口气,刚甩掉严家主的人,想要去集市游逛,看看有没有什么凌儿和不换爱吃的爱玩的,便一眼瞧见了严扬茗和一名女子站在一起。
严扬茗垂眸盯着那女子,眉目传情。
女子似是被他的眼神给灼到了,偏头不敢看他的眼。
在严钰的视角里,恰好能看见那女子的侧颜。
面颊微红,瞧上去很眼熟。
两人看上去很般配,郎情妾意,俊男秀女,很是吸睛,像是一幅不可多得的美画。
严钰静静看了几瞬,刚想装作不知情悄悄远离,就和刚抬起眼的严扬茗来了个对视。
严钰很快反应过来,扬起一抹轻佻的笑。
他本意是为维持人设,可那笑落在严扬茗眼里就变了味。
严扬茗当场石化。
严钰和自己关系不好,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
他刚刚那笑分明就是在挑衅自己!
那表情和直接告诉自己:“我要告状去喽~”有什么区别?!
自己便也算了。
严扬茗看向身旁还不明所以的女子。
连累她,万万不行!
严钰以为严扬茗神神秘秘的,还心甘情愿帮自己说话,是为了搞什么权谋争斗,没想到是为了这件事。
自己完全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了,都快忘了。
根本没有想要告发他的意思啊。
对外,自己好歹是一位臭名昭著的纨绔,根本就没有脑子想到这些吧?
难道是自己的人设出现问题,让他觉得自己其实是一个超级腹黑的大反派?
严钰面上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甚至还有兴致同严扬茗说笑。
“怎么我的事,就成了浑水?”
“唉我…”
看着严钰那欠揍的嘴脸,严扬茗下意识要一键触发怼人连招,可他想了想,又把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扬起比哭还难看的笑。
“你的事不是浑水,是清水,可以吗?”
“这就对了。”
严钰很是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头也不回的离开,走时还不忘补刀。
“对了,那件事其实早就被我遗忘,谢谢你的提醒,我会记得这件事的。”
看着严扬茗上演了一场笑容消失术,严钰更满意了。
“韫白,备车,去柳花楼!”
严钰手中执扇,扇着轻快小风。
等到上了马车,他又叫来韫白,附身在他耳边问了一句:
“我在外可有什么违背人设的行径?”
“没有的,公子请放心。”
“好,若有不对,你记得提醒我。”
“是。”
“嗯,多谢了。”
韫白点头应答,知道车帘落下这种马车内部,他才走到一边。
他早已习惯严钰私下时不时的感谢。
刚开始他还会推拒或是因那一句感谢而彻夜难眠焦虑一晚。
可严钰总是会笑着说这是该有的礼数,推拒反倒显得他们之间生分。
严钰打道回府时已是黄昏,傍晚时刻很短,匆匆几分便过去了。
现下,月已代替太阳高挂在空中。
月光从不偏爱谁,它洒在马车上,洒在大地上,也洒在宋府的屋檐上。
今夜,下起了细雨。
被皎白月光照耀的屋檐雨珠晶莹剔透,似是这天地间最为璀璨珍贵的宝石。
宋府中心是“回”字布局,中心放一天井,大多落在此处屋檐的雨滴都顺着那瓦砖倾斜而下,一部分落入天井,一部分落至外沿。
四水归堂,水聚天心。
这个世界的宋府和另一个世界的宋府可谓是一摸一样。
一切对于凌霄而言,都再熟悉不过。
她藏在宋府边缘一株桂花树的枝头,任由雨水顺着绿叶滑落到身上。
此处即使秋季也枝叶繁茂,桂花开在枝头,发出幽幽清香。
她瞧着雨水顺着瓦砖往中心的天井流,听闻那如瀑的水声。
凌霄没有因突如其来的雨而感到忧愁,而是因为水落天井所发出的声响而庆幸。
有其他的声音干扰守卫听声辩位,再好不过了。
宋毅文听闻了噼里啪啦的雨声,不甚在意。
他看看南愠晃,又看看林觉。
一个颈间绑着绷带,低着头不敢说话,好似有些唯唯诺诺。
一个端坐着,看似正人君子,浑身上下散发的气质却带着叛逆意味,让人感觉下一秒会掀桌造反。
见状,宋毅文叹息一声。
“你们两个,是兄弟,莫要再做糊涂事了。”
两人沉默不语。
“阿觉,原本都说好了,此事各凭本事,公平竞争,你想抢兔子,有些野心,我欣赏。”
“可你为此不惜刺杀愠晃,着实是过分了些。”
“要不是你手下的人出手时不小心偏了一寸,愠晃可就没命了。”
“还有,你都这么大了,做事怎么还是这么不周到?”
“用带有我们特殊标志的飞镖行刺…”
林觉勾起了嘴角。
南愠晃震惊地抬起头。
他不是震惊于宋毅文话锋转变之快,而是震惊于飞镖上竟带有宋家的特殊标志。
宋毅文一口一个过分,但做为宋毅文膝下的孩子,他们都明白,宋毅文根本不觉得过分。
宋毅文的后半句,才是自己的真心话。
南愠晃也不觉得痛苦,他生在宋府,长在宋府,根本没什么亲情所言。
作为宋毅文的亲生孩子,他完全遗传了宋毅文的冷血。
他觉得,自己想杀林觉,林觉也想杀自己,对自己动手,很正常。
可那行刺的凶器竟有宋家的特殊标志,那就不正常了。
林觉不可能会如此粗心,出现这些纰漏。
换做是什么下人,有这些差错,他或许会信,并且嘲上一二后将人抛心拆髓,杀鸡儆猴。
可眼前是刚来宋府就差点让自己成为地下亡魂的角儿。
要不是自己濒临死亡时扳回一城,自己早躺棺材里了。
如果他当真如此粗心大意,在宋府根本活不到现在,更别谈什么让自己曾游走在生死边界了。
而林觉听着宋毅文的教训,也不反驳。
宋毅文看着林觉这幅左耳进右耳出的样子,心算是放下了些许。
林觉没有反驳,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这件事是真的是他干的。
要么,是他要给别人背锅。
林觉的脾性他多少了解,没有利的事情他绝不会干。
能让他背锅,想必也是有利可为,当下而言,宋家是他最大的利益,他不会为了蝇头小利而妄图灭宋家。
不过,正因如此,他也有可能想要自己的命,独吞钱财。
对此,宋毅文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
“罢了,不说这些了。过几天便是秋月宴,你们谁想随我去?”
说完,宋毅文就拿起一旁的茶盏,轻抿茶水,低垂眼眸,谁也不看,大有一副“公正”意味,丝毫不偏向谁。
南愠晃舔舔后槽牙,已经打定主意了。
林觉见宋毅文不看向任何人,原本以为万无一失的计谋此刻也有些不太确定。
林觉敛去眼中杀意,侧头看向窗外的绵绵细雨。
细雨落在肩头。
凌霄还独自坐在桂花树上,已经能大致猜到他们所聊内容与所在地点。
忽的,她站起身,拍拍黑袍上沾染的桂花花瓣,衣袂还挟着桂花香气。
她微微屈膝,一举便跃到了屋顶不被月光照拂的一角。
凌霄蹲下身子,看看守门的守卫。
守卫所站位置,与当初如出一辙。
她从腰间暗袋摸出粉末,将其沾满一手。
一切准备妥当后,她没带丝毫犹豫,起身,落地。
一路上,没有一人瞧见她。
凌霄将一切都卡得很准,她刚穿过某段回廊,来巡视的守卫就走到了那段回廊,烛火照应四方,那守卫看来看去,根本没发觉此处有什么不对劲。
她忽然停下步子,抬起另一只没有碰含有闷香的粉末的手,嗅嗅袖口的桂花香气。
她闻了闻,就放下了手,继续按照既定规划路线走下去,走过拐角,来到另一处回廊。
而另一位守卫,刚从凌霄此刻来到的回廊尽头拐走。
烛火余光消失在尽头拐角,凌霄轻瞟一眼,便没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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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宝宝的灌溉~下一篇将会加更一篇凌霄泉惜在旧舍时的小番外[亲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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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烛火澈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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