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没有再去庄子上制作染料,六子也没有跟着,不过不影响出门。
带着一锭金色小元宝出了门,沈姝先是去钱庄兑换成银锭子,才开始自行溜达。
紫色已经专供皇室,想使用这个颜色在民间开染坊估计容易惹出麻烦事。
再加上这个颜色原本就是沈姝为了报答十四阿哥才制作出来的,所以赚钱的话,她不打算直接用这个颜色。
煤焦油可以合成的染料还有其他,可以继续开发一下。
她的打算是想要开一个染坊卖布,所以市场调查对象主要是各大布庄和丝绸店,看看现在的织染颜色都有哪些。
接连看了几家店铺发现这个时代红黑黄绿青这些颜色很常见,不过色彩的丰富程度远不如后世。
毕竟后世一个色系的色卡多的能高达几十种,颜色十分丰富。
对于颜色上,沈姝觉得自己可以试试。
不过开染坊并不是化学实验,她没有任何经验。这事还不急,先把染料弄出来再说。
眼下比较急的事情是先找一个合适的住处,然后想办法从十四阿哥府中搬出来,所以看完店铺之后沈姝打算去找牙行询问租房子的事情。
不得不说,在四九城里逛街,若是没有代步工具确实有点儿累。
坐在茶棚里歇脚喝着一文钱一碗的大碗茶时,沈姝听到隔壁桌上的三个人在说话。
这里是茶棚,又不是包间。
别说是隔壁桌,就是隔壁的隔壁说什么,其他桌都能听到。
其中一人道:“大哥,咱们在京城这一个月,身上的钱都花光了。
现在袁大人和蔡大人又被罢官,这几天我们去找其他御史的门路,可是人家直接就把我们轰出去了……”
另外一人怒道:“那我就去敲登闻鼓告御状!”
又有人急声劝阻:“大哥万万不可啊!越诉之人,要枷号一个月还要杖一百,那是不要命了啊!”
那人又道:“就算舍得一身剐,我也要把噶礼这贪官酷吏告下马!”
听到噶礼的名字,原本正在听闲话的沈姝直接转过头看向隔壁桌,然后站起身来走了过去。
之前她并没有从十四阿哥这里得到弹劾的最终结果,现在听这三个的话音,弹劾失败了?
“三位大哥,可是山西人氏?”
“你是何人?”
这三人见沈姝过来,上下打量了她几眼,这貌美如花的女子,他们不认识啊!
“不瞒大哥说,小妹乃山西平阳人。”
听沈姝这么说,这三人居然不相信,其中一人说道:“莫要诓骗我们,你一点儿山西口音都没有!”
好吧,沈姝承认自己前世不是地地道道的山西人,但现在是啊!
不想再纠缠口音的问题,她直接说道:“我的祖父沈明远是平阳的秀才,虽然人已不在。但诸位若是不信,自可去打听一番。”
“沈明远?”
听到这个名字,其中这个络腮胡子激动的站起身来,“你说的可是那个在县城里开私塾的沈老先生?”
“正是。”
沈姝点点头,祖父沈明远确实是一位私塾先生。
“哎呀大妹子,啥都别说了,哥哥信你!”
络腮胡子见状连忙伸手拉过来一条板凳,还用袖子擦了擦朝沈姝说道:“妹子你快坐下来说话,不瞒你说我幼时曾在沈先生这里读过书。
只是后来我不争气,没能考取功名!
沈老先生可是位大善人啊,减免过不少贫家弟子的束脩。”
老乡见老乡,这位络腮胡子显然有点儿激动,说完这些又问道:“可是妹子你怎么会来京城,还有沈老先生他什么时候不在的?”
终于提及正题了,沈姝说道:“我与三位大哥进京的目的一样,去年秋天噶礼在平阳作恶,我的祖父便是因此而死……”
“竟是连沈老先生也遭了毒手?”
络腮胡子一听,先是有些惊讶,后又沉默下来。遭殃的人,何止这些?
见对方沉默,沈姝问道:“方才我听你们说弹劾的御史被罢官了?那噶礼……”
其中一人恨声道:“那王八蛋当然是毫发无损!如此为非作歹的恶官居然都没人管,依我看那皇帝老儿就是个……”
昏君两个字还没吐口,就被络腮胡子厉声打断,“顺子,莫要胡言乱语!”
沈姝听了有些失望,之前十四阿哥确实说过噶礼的背景,也提前打过预防针说是弹劾未必能成,结果现在果然不成。
说实话她暂时还没有什么好办法,人有远近亲疏,掌权者若是执意要包庇关系户,又能怎么办呢?
沈姝问向络腮胡子,“大哥,我刚听你们说要去告御状?”
络腮胡子面带茫然的反问了一句,“御史们都不愿再弹劾,除了这个法子还能怎么办?”
沈姝的想法没有如此乐观,御史都弹劾不了的,告御状就一定能行?
她摇摇头,“若是告御状也行不通怎么办?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大哥你还是不要莽撞,再想想其他办法。”
旁边的人见状随之劝道:“是啊大哥,咱们不能再因为告状把命折进去啊!
家里还妻小,若是咱们都回不去了,家里可怎么办?”
想到家里的人,络腮胡子也犹豫不决,不知道告御状到底能不能成?
毕竟不是全家死绝了,就剩下他一个,可以无牵无挂。
“可咱们的祖业难道就这么拱手交出去,我不甘心啊!”
络腮胡子的眼中闪过挣扎之色,继而又决绝起来,“不行,既然有登闻鼓,我要去试试,就不信这天底下当真没有王法了!”
他态度坚决,另外两个人怎么都劝不动,何况沈姝这个外人?
她没有劝说而是掏出来两锭银子说道:“这二十两,是小妹我的一点儿心意。小妹我不如大哥你敢拼命,但也希望你能够成功。”
“这、这可使不得!”
见沈姝居然直接送钱,络腮胡子连忙推辞,“我们几个大男人,怎么好意思用妹子你的私房钱?”
见他不肯接,沈姝把银子放在木桌上,“收下吧,咱们是同乡,又同仇敌忾都想扳倒噶礼。
我不是在帮你,而是在帮自己。”
十四阿哥办不成这事,她不想抱怨,但并不想轻易放弃。现在团结目标一致的同乡,支援点儿银两不过是举手之劳。
络腮胡子看了看桌子上的银锭子,最终还是没有继续拒绝,而是拍着胸脯保证道:“你放心妹子,甭管这事成不成,钱到时候我一定还你!”
因为他们是真的缺钱,要是不拿这两锭银子,明天就得被房东扫地出门。
京城的花销实在是太大了,再加上家产被夺,原本他们身上就没有多少钱。
钱送出去后,沈姝又问:“对了,你们在哪里落脚?”
“我们在口袋胡同从西数第七户,原本是在这里短租了一个月,结果……”
说着络腮胡子摇摇头,“看来还得再留一段时间。妹子你呢,来京城可是投亲?”
沈姝现在能报出来的住处当然只能是十四阿哥府,她叹了口气,“其实我原本也是想进京告状,不过途中遭遇歹人被十四爷所救,所以现在落脚在十四阿哥府。”
见这三人瞪着眼睛看向自己露出希冀的目光,沈姝苦笑一声,“我已经求过十四爷了,可惜……”
络腮胡子嘴唇微动,终究是没有开口去提让她多求求十四阿哥的话。
见身边的兄弟想说话,他连忙瞪了几眼制止住了。
沈姝知道想说话的人想说什么,无非是要让她去求十四阿哥。
但络腮胡子看得出自己的为难之处,这样的人,能处。
出门在外靠朋友的道理沈姝懂,没有朋友就要主动结交,所以临走之前她说道:“你们若是有什么事,可以去十四阿哥府找一个叫六子的人,就说是找我的。
小妹我人轻言微,但能帮上的忙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我丁炳先定不忘沈妹子今日之恩,多谢!”
络腮胡子抱拳相送,其他二人也一并。
沈姝走远后,其中一人才朝络腮胡子说道:“大哥,既然沈妹子是十四爷的人,咱们为何不让她多去求求情,说不定……”
话还没说完就被络腮胡子打断,“不可!若是求情真的有用,难道她不愿为沈老先生报仇?
她心里已经够苦了,咱们又何须再去为难一个弱女子!”
说完他看着桌子上的银锭交代道:“银子收起来吧,才第一次见面沈妹子就施以援手,定是刚才听到了你说的咱们手头紧。
她与沈老先生一样心善,咱们帮不上人家的忙也就罢了,怎么能再添麻烦?
你们两个给我记住,不要去找她!”
其实沈姝倒是希望这三个人能来找找自己,这样她可以了解一下告御状的进展,也可以趁机看看能不能再去求求十四阿哥。
对于十四阿哥,沈姝希望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是合作关系。
比如他帮她帮仇,她可以帮他夺嫡。
但目前看来,十四阿哥明显不是这么想的。
沈姝去牙行交了点儿钱,让牙人去帮忙寻找住的地方,然后就回去了。
先把住处找好,到时候再提搬出去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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