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大板打完,林家人才匆匆赶到府衙。
林勃气势汹汹的走进来,一副兴师问罪的口气道:
“不知犬子犯了什么罪,竟是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就挨了一顿板子,许之风许大人,可否给老夫一个解释?”
林家下人也赶紧上来搀扶起林修远。
林修远先是被几条蛇吓破了胆,又被一顿板子打得哭叫无门,如今好不容易见到父亲,当下就再也忍不住了,连声哭喊道:“
父亲救我,他们要害死我,他们姐弟要害死孩儿……”手指的方向正是梁潇。
林勃恶虎一般的目光顿时射向梁潇:“我道是谁,原来是梁世子。”
许之风只庆幸梁潇没一走了之,把他一个人扔在这儿承受林勃的怒火。他不动声色的往后退去,把地方留给这二位掰扯。
梁潇一脸淡定道:“林大人未得堂上传召便擅闯公堂,想必明日早朝御史又有本上奏了。”
林勃一噎,转头对许之风敷衍的拱了拱手:“老夫心系犬子,故而有些失宜,许大人亦是为人父母者,应当能明白老夫的苦衷。”
许之风连忙摆手:“林大人爱子心切,实属人之常情,下官如何能怪罪于您。”
林勃看向梁潇,眼中含着淡淡的嘲讽,仿佛在说“黄口小儿,以为耍耍嘴皮子就能奈我何”。
“许大人,老夫身为林修远的父亲,问一问案情应该不烦忌讳罢?”林勃把目光转向缩在后面的许之风:“我儿到底犯了什么罪,有无证据,若有,老夫倒要看看才是……”
人都打了,许之风总不能说自己打错了,便让师爷将证词呈给林勃,又解释了一遍:
“……情况便是如此,这些证词都是当日与林修远同席之人亲笔所写,有人证为据,另梁世子抓住了林修远派出去散播流言的人,现在已羁押在府衙中,稍后便行处置。”
他说完,梁潇又补充道:“林大人若是质疑证人证词的真伪,当着百姓们的面,本世子可在与大人核对一次。”
众目睽睽之下,自然不会有假。
林勃看完证词,又望向林修远。
林修远趴在下人身上,心里恨极了梁潇,此时却无法反驳,梁潇的确把所有能证明他有罪的证据全都搬到公堂上来了。
他眼神闪烁,林勃便知事情已经败露,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转头再次拱手向许之风道:
“林某相信许大人必是秉公断案,绝无偏颇,犬子素来顽劣,一时误入歧途,但林某敢以官位作保,犬子绝非恶人,还望许大人见谅,今日是林某莽撞了,在这里给许大人陪个不是,既然打也打了,林某这便带他回去。”
“林大人慢走,”许之风擦擦汗,恨不得立刻把这瘟神送走。
林勃又看向梁潇,皮笑肉不笑的抬了抬手:“贤侄今日之恩,他日林某必如数回报。”
“大人无须言谢,此乃晚辈分内之事,”梁潇从容不迫的回击道。
“告辞,”林勃冷哼一声,拂着袖子带着林修远离开。
他一走,其他人顿觉如释重负,许之风真心实意的对梁潇作了个揖:“多谢世子体谅,”梁潇要是想走,他拦不住,但梁潇没走,相当于救了整个京兆府的人。
梁潇谦和道:“大人言重,今日之事本也要多谢大人,”许之风要是真铁了心拖延,案子不可能了结的这么快。
许之风顿时就觉得心落到了地上,幸好幸好,这位世子爷虽然有些咄咄逼人,但总算是个讲道理的。不是他胆小怕事,而是京兆尹这个位子不好坐,敢在外面惹事的有哪个不是权贵,他管得了谁?还不如给老百姓断断家务事,抓几个偷鸡摸狗的小贼来得有益。
梁潇也没多留,办完事就去了公主府。
慧王府里,慧王爷得了李瓒的信儿,赶忙叫来管事让把预留的几桌赶紧摆上:“摆在水光阁里,让县主去作陪,记得叫几个嘴巴严实的下人去服侍,甭管那些人说什么都不要理会,只要不闹出大事,全都随她们去。”
慧王比李瓒老辣,一听便知道林家惹了梁萦那个小祖宗,他虽然也不喜梁萦的性子,却也不想平白得罪于她。
就算是林家,也不值得他冒这么大的险。
水光阁的席面刚摆起来,梁萦带着一大帮子男男女女便到了,迎人的宁都县主笑着出来寒暄,仿佛什么也不知道。
“先头母妃还与我说要不要请萦表妹来,帖子都写好了,谁知前儿入宫探望皇后娘娘,遇见了瑞真公主,听公主说表妹这几日不得空,我便与母妃说,即是表妹忙,倒也不急在这一时,以后再找机会请表妹来吃茶也就是了。”
一席话不仅把自己撇的干净,顺带拖李弗下水,还叫人觉得她是为梁萦着想。
“县主说的是,”梁萦倒也配合:“何况只是娶个继室,又不是正经的嫡妻原配,府上低调些倒也合适。”
“正是这个理,我虽是外嫁之人,但与弟妹感情深厚,她去之前我便说,往后不管是谁,在我们府里也越不过她去,这一个……说到底都是丽妃娘娘的面子,表妹也知道我们家的情形,哪里能拒绝呢,”宁都县主不愧是慧王的长女,不管是说出来的话还是脸上的神情都滴水不漏,不知情的人见了,一准以为她弟弟是被迫娶林氏女。
李弗比起她来都显得有些拙劣。
宁都县主和梁萦边走边说笑,也不冷落其他小姐,时不时回头问候一声,在场的人她几乎都认识,几句话的功夫就化解了原本有些尴尬的场面。
大家都以为梁萦不是为了喝喜酒来的,结果她竟然没出幺蛾子,观完礼就老老实实去了水光阁,活像真就是来赴喜宴的客人。
坐下以后倒是出了点岔子,伺候的小丫鬟许是没见过这么多人,忙乱之中把茶倒在了梁萦身上。
宁都县主当即斥道:“你是怎么做事的?还不快给县君磕头赔罪!”一边又满脸歉意的看向梁萦:“表妹勿怪,这丫鬟没见过世面,绝不是有意冒犯你。”
小丫鬟不住的磕头道:“县君赎罪,县君赎罪,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
梁萦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边儿去跪着去,别来碍我的眼,”今儿这身水墨莲花襦裙可是特地挑出来的,专门配她的白玉重瓣莲花冠,现在被茶水污了,袖子上一块明晃晃的褐色团渍,别提多难看。
“还不快去跪着,”宁都县主骂了一声,又对梁萦提议道:“幸而是在袖子上,表妹跟我去换一身便好,正巧我才做了新的,也是雪白的颜色,跟表妹身上这件儿相差无几。”
梁萦不想委屈自己穿着这样一件脏污的衣裳,便点点头:“劳烦县主了。”
谢绮坐在梁萦身侧,见状也道:“我陪县君同去吧。”
宁都县主好脾气的笑道:“谢小姐不嫌麻烦就好,佩环,你陪着其他小姐们说话,我们去去就来。”
李佩环是慧王侧妃所出的庶女,今年也有十七岁了,慧王一直未曾上疏请封,不过慧王府地位尴尬,正妃生的嫡女都只有县主爵位,庶女们的地位自然也高不起来。
谢绮一路紧紧跟在梁萦身边,看上去安之若素,实则一直警惕着,不是她多心,而是被丫鬟泼水这事儿在后宅里屡见不鲜,且梁萦刚打了林家的脸,作为亲家,她不信慧王府真的不吃气。
紫电跟在后面,心里想的跟谢绮一样。
宁都县主就笑道:“我记得表妹常带出来的丫头是另一个呀,今儿怎么换人了?”
谢绮心道:带青霜就是平安无事,带紫电就意味着有人要倒大霉了。
“县主倒是仔细……”梁萦答非所问。
宁都县主笑面如常的回道:“我脑子里也就是这些闲散琐事,表妹身边的人来来去去那样多,我也就记着了那位青霜姑娘,那些个侍卫我倒是一个也不记得了。”
梁萦身边共有十二个侍卫,隶属于公主府,由李恕领头,京城里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宁都县主这样说,倒像是有别的意思。
梁萦懒得深想,直接道:“冤有头债有主,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县主想来也清楚,所以县主不必记得他们,他们也不会妨碍县主。”
“表妹真是……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宁都县主笑着摇摇头。
换过衣服,一行人又按原路返回。
一路都没有出现任何异常,谢绮慢慢放了心,谁知路过一处小门时,突然听见墙外在争吵着什么。
谢绮:“……”果然不出我所料。
梁萦转头看向宁都县主,面带戏谑道:“大喜的日子,郡主府上挺热闹啊。”
宁都县主也很意外,皱着眉对婆子道:“去瞧瞧怎么回事。”自己则带着梁萦和谢绮继续往回走。
没走两步,婆子又回来了,还领着两个人,一男一女,女的也是婆子打扮,看上去是守门的,男的……是一个非常年轻的人,穿着一身白衣,是个俊秀的模样,只不过那衣裳瞧着一般,不是什么好料子。
宁都县主细眉皱得更狠:“不带下去,领到客人面前来干什么?”又瞪了那白衣男子一眼,别人府上办喜事,他打扮的跟戴孝一样,不是成心添堵么。
婆子面带难色,斟酌道:“这位小爷是......先世子妃的族弟。”
“什么?”宁都县主明显吃了一惊,但随即便镇定下来:“即使弟妹的族弟,为何恭敬的带到席上去,却在这里吵闹?”
婆子还未说话,白衣男子便抢先道:“回县主,小人名叫奚冰,与贵府世子妃是同族姐弟,听闻今日世子新娶,特来问一句,世子妻孝未满便娶亲,是什么道理?”
“你乱说什么,没有的事!”宁都县主眼神一慌,忙对梁萦道:“这里头有些误会,我得耽搁一会儿,表妹先回席上去,姐姐稍后便来。”
梁萦对别人的家事没兴趣:“表姐自便,我先走了。”
谢绮倒是好奇了看了两眼,不过梁萦要走,她也不会死皮赖脸的留着,拐到另一条路上,她小声道:“那人瞧着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梁萦看着眼熟的人多了去了,因此倒不是很在意:“管他像谁,横竖与咱们不相干。”
谢绮点点头,又道:“不过他说慧王世子妻孝未过,瞧宁都县主那模样,倒像是真的。”不然也不会急急忙忙让她们走。
“这个我知道,”梁萦给她解惑:“先世子妃是去年十月中旬去的。”先前查慧王府的时候顺带报上来的消息。
先世子妃奚氏亡于十月,慧王府与林家九月便定下了亲事,早了一个多月。
未满一年便娶妻确实不大讲究,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慧王府再不得圣心跟奚家比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奚家没落,人微言轻,也就不敢出来说什么。
“这样说来,此人倒是有几分胆气……”谢绮感叹道,难怪大喜之日穿一身白来,真就是为了得罪人呀。
哎呀,忘了给宁都县主取名字,算了不重要
毕竟我的论文都还没有名字[微笑]
一周三更,我宣布,我是全晋江最胖的鸽子,咕......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5章 大喜之日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