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富人有富人的活法,穷人有穷人的活法。
陆不晚从不觉得抢打折商品是什么丢人的事,她的钱干干净净,靠自己双手辛辛苦苦赚回来的,爱怎么花怎么花。
下班打卡时,陆不晚在群里看到地铁站附近的那家超市又搞限时促销,赶紧跑去,时间是晚上七点半发的,那会儿她在加班没看到,不知赶去还剩什么。
不管了,剩什么拿什么吧。
或许是快到周末的缘故,陆不晚赶到现场没剩什么了。
十来个鸡蛋、两把青菜、几个奇形怪状的萝卜跟一斤左右的葱。
陆不晚一个个拿起来看,丑是丑了点,但没坏,没坏就能吃。
她把东西装进袋子,称重的时候阿姨直接把剩下的送她了,说她一个女孩子在外打工不容易。
陆不晚心怀感激,“谢谢。”
阿姨看她仿佛在看自己的孩子,“我记得你,你经常来,今晚晚了点,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陆不晚:“我加班。”
阿姨蹲下拿了一盒葱姜蒜和两三个西红柿塞进袋子,都是新鲜的,“给你,都是新鲜的。”
陆不晚受宠若惊,这位阿姨是她来新城这么久,第一个对她这么好的人,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话,只忙说谢谢,谢谢。
想到阿姨本身也不容易,在超市打工工资应该不是很高,虽说这点东西不值什么钱,可要让阿姨给钱,她心里总过意不去。
陆不晚:“阿姨,你帮我按正常价称吧。”
阿姨哪听得这些话,直接把袋子塞进小篮子里,“不要推来推去,这里是超市,这么多人看着呢。”
周围确实有不少人在逛,陆不晚想了想,从包里拿出一条巧克力,这是她犯低血糖时救急用的,包里只有这个了。
阿姨见巧克力不大,想着也不贵,人情来往的便收下了,随后像位老母亲似的叮嘱,“快买单回去吧,很晚了,注意安全啊。”
陆不晚点点头,一转身迎面撞上一堵墙,那人身上有非常好闻的橘子香味,她刹住车连连后退,觉得鼻子有点酸酸的。
拉开距离后,她揉揉自己的鼻子,抬头,没看见人。
奇怪,人呢?总不会凭空消失吧。
“抱歉。”
温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陆不晚微微抬头,正好看见他从身旁经过。
戴着浅蓝色的耳机,一身白色的短袖和休闲长裤,单肩包挂在肩膀一侧,刘海恰到好处地散落在眉毛附近,青春男大的味道极浓。
陆不晚现实生活中没见过这么帅的人,脑子有点短路,盯着他看了好几秒才幽幽飘出一句,“没事。”
他似乎看出她的小心思,嘴唇轻微抿了一下,没点破。
他:“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他的嗓音有点沙粒感,陆不晚莫名被蛊到,呆呆点头。
然后,他就这么径直往超市的自助机走去。
他的背影非常干净,仿佛被陇上一层柔和的光晕,像从青春偶像剧中走出来、迷倒万千少女的少年感男人。
陆不晚刚好也要买单走人,便跟在他身后,默默看他,看他修长的手指在屏幕点点划划。
她站在离他最近的一台机器前,买单,把东西放进包里面。
等他买完单时,那位小帅哥不见了。
陆不晚升起一股失落,一个念头一闪而过,要是她大胆一点会不会已经要到微信了。
算了算了,别打扰人家生活。
一面之缘而已。
可能是老天爷觉得他们缘分还可以稍微延长一点时间,她居然在地铁站又看到他了。
有些人生来就是人群中的焦点,让人一眼发现。
陆不晚眼中自动忽略其他人,视线一直在他身上,从刷卡进站、坐电梯到负一层、等候列车。
他完全是她的理想型。
陆不晚小心翼翼站在不太远又不太近的地方,假装看手机,实则余光瞥向了另一个方向。
碎发之下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仿佛会说话似的,侧脸的轮廓没有那么刀削斧劈般锋利,是一种皮肉刚好贴合的状态,没有多余的赘肉。
看得她不禁发呆。
或许有种神秘的力量推动,又或许偷看的谨慎样容易败露,她好像感觉到眼眸中的光轻轻动了,嘴角上升几个像素点。
吓得她把头一低,耳朵心虚地发热。
叮叮——列车到了。
陆不晚低头走了进去,刻意不往某个地方看去。
心动使人慌乱,她快步走的时候不小心站到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她忙说:“不好意思。”
“嗯?”
陆不晚的心漏掉一拍,抬头竟发现她猜到的人是那个帅哥。
脸唰地红了,仿佛熟透了的番茄。
“你打招呼的样子真可爱。”
陆不晚更加说不出话了,心狂跳。
周围的人投来好奇的、怪异的目光,看得陆不晚更不敢随便看了。
这个人......他该不会以为她是故意的吧,不会怀疑她踩他鞋是想引起他的注意吧?
完了,给人留下不好印象了!
陆不晚想了好久好久,脑子有点晕眩缺氧,实在想不出什么话来为自己证明点什么。
等等,她不过是踩一脚而已,要证明什么。
不对,陆不晚,你在多想什么,疯了吧。
说不定人家就随口一说,人家还没怎么呢,她反倒把答案双手奉上了。
这趟地铁坐得陆不晚非常煎熬,幸好那人在她前一站下车了。
感觉......怪怪的......
陆不晚回到出租屋,简单处理超市买回来的菜,放入冰箱,随后打开招聘软件,扫了半个多小时没发现什么新的岗位。
又无奈又痛苦。
有时候她真的不懂,也不理解,她没做得罪别人的事,他们的工作岗位不同,内容不同,对他们没有什么威胁,可奈何总有些人对她抱有莫名的敌意。
真烦。
周末两天过得极快,一睡一醒就过去了,又得面对办公室那些人。
人刚坐下,刚登录飞书,立刻弹出消息,是bp徐丹丹。
陆不晚一愣,顿时紧张起来,是出事了吗?
人事这种生物只会在有事时找人,平时跟死了没两样,完全看不到身影,但凡找人,大多数的情况不是招人就是开人。
陆不晚回复:怎么了?丹丹姐。
徐丹丹:来会议室一趟~我们聊聊天~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上一次跟她说这话的意思是开除的意思。
陆不晚忐忑走到会议室,敲门,进去。
桌面有一台轻薄笔记本,徐丹丹正快速敲击什么,见人来了,招呼着:“不晚来啦,来来来坐。”
陆不晚坐下,问:“有什么事啊?”
徐丹丹说:“没什么,想问问你最近工作感觉怎么样?你入职也有一段时间了,跟同事、领导相处得怎么样呀?”
陆不晚心知,她无论说什么都会一字不漏传到领导吴良那里,她不知徐丹丹叫她进来的意思是什么,照常聊聊天,还是开除?
撕破脸皮对她没有好处。
陆不晚想了一下,中规中矩地说:“还可以。”
徐丹丹抬眉,笑盈盈的,像个饱满的喜娃,“有任何事都可以跟我说哦,不要那么紧张,真的就是随便聊聊天,公司很关心每一位员工的工作环境以及项目卡点,希望你能多说说你的顾虑,我们人事这边会尽力配合你们。”
陆不晚听到这话稍微轻松了点,看来不是开除。
既然还要留下,那么她所说的话更不能得罪人了,她还在试用期,跟那些已经转正的员工还是有区别的。
陆不晚:“工作还算比较顺利吧,目前没太多需要帮助的。”
徐丹丹哦了好几秒,两只眼睛像审视般看着她,“那你是觉得公司这边有什么让你不舒服的吗?都可以说说,不用太拘谨。”
不舒服的地方多了去了,比如说同事。
一想到好几次吴良的不作为,总用沉默来代替解决事情的做法,哪怕她说出来,吴良大概率也不会处理,反而认为她多事、不好控制、不够听话。
新人在新公司太冒尖不是好事。
陆不晚笑笑,“真没什么啦,都还行。”
徐丹丹:“你最近是在考虑其他机会吗?”
其他机会?她以为她要跳槽?
陆不晚忽然想到自己昨晚登录了招聘软件,她记得她屏蔽了公司......
陆不晚装傻,“现在的项目我还挺喜欢,暂时没有离开的打算。”
徐丹丹噼里啪啦在笔记本上记录,说:“好,了解,平时有空可以多聊天啊,欢迎来找我~”
陆不晚:“好哒。”
徐丹丹看时间差不多了,“那我们今天先聊到这里,你回去吧,有事记得来找我哦~”
陆不晚:“嗯嗯。”
走出会议室,陆不晚彻底松下来。
屏蔽公司,人事怎么发现的?难道有其他账号?还是说招聘平台所谓的屏蔽公司是假的?
陆不晚去厕所,把简历隐藏,若无其事回到工位开始上班。
中午休息到楼下转悠,呼吸新鲜空气,她一点也不喜欢在玻璃房里面,同事一个比一个窒息,电脑被监控、飞书被监控、人也被监控。
办公室处处都是摄像头。
根本没有所谓的**。
陆不晚从来不会在公司的电脑登录自己微信、□□,只登录飞书这种工作软件。
出来就不用装了,想怎么样便怎么样,路过的一只蚂蚁都比同事要顺眼。
玻璃房附近的小公园、休息区、绿化带全是精心设计而成,不规则的曲线弯弯绕绕,恰好绕成流动的水流形态,每一棵树被人裁剪控制到恰到好处。
美吗?
美,是一种很小资的美,是一种冰冷、安分守己的美,是一种被捏成他人喜欢的美。
这里的植物从不自由,但凡有一片叶子试图长出规定的区域,不到两天,会有师傅来剪掉。
活在这里光鲜,但不快乐。
陆不晚沿着小公园的石头路慢慢行走,感受凹凸不平带来的刺痛感,就当免费给脚底做按摩了。
大块的棕榈叶旁边长了几颗很有特色的植物,陆不晚好奇心起,三两步逛到那边细看,谁知碰到两个美术。
陆不晚记得,她们是原画。
陆不晚在叶子后面,她们应该没看到她,她观察完植物准备掉头走人,脚步忽然一停。
原画A:“那天你看见了吗,不晚她在看擦/边。”
原画B:“角色美术需求那叫一个媚/男,好恶心。”
原画A:“别人问我做什么项目,我直接说做黄/油,现在什么世道,真想去女性向项目,卡通也行。”
原画A话题一转,不怀好意地说:“不晚怎么这么懂,她不会也喜欢吧。”
原画B:“可能做过,擦/边多赚钱,我要有那身材我也做擦/边去了,看不出来,她原来是这种人,真懂,看不少那些漫画跟网站吧,要不怎么这么会媚/男?”
两人聊得很起劲,对陆不晚的身材、样貌各种点评,语气尽是看不起和唾弃。
陆不晚没想到,原画背后是这么看她的。
美术需求她按市场受众来,当时吴良跟她传达老板的意思时,明确说了老板觉得这些角色就是用来擦/边的。
他们游戏是男性向游戏,骗点击看小广告赚钱,根据数据来看,媚/男收益最高。
做什么类型的游戏根本轮不到她选择,她不过根据领导和老板的意思做他们喜欢的东西罢了,工作需要而已。
到了原画那边,怎么上升到人去了呢......
陆不晚不想再听下去,也不想去解释什么,她们不会听的。
要是能理解,知道工作和生活的区别,也不至于说出这些话来羞辱她。
原画A:“我跟你说,下周有个空降的人事主管,大厂出来的。”
原画B:“换五六个了吧,这个能呆多久?”
原画A:“看呗,我看活不过三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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