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的变化，让两个暴怒中的怪物瞬间偃旗息鼓，想要装作无事发生。

就像乔时想的那样，它们同样畏惧着这个界域的主人。

长发鬼的声音变得细声细气的，“不，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算了，我也不跟你计较了……”

一边说，它还一边试图透过密密麻麻的乱发给乔时使眼色。

黑灯瞎火的，正常人就不可能看得懂那没有“眼”的眼神。

但此时的乔时，到底不太正常。

她心里没有了怪物乱甩头发的恐惧，反倒试着去理解了一下它的意思：休战，它也不要她的赔偿了。

这位客人，你也不想被那个司机盯上吧？

对于那个一声不吭却掌控着全场的司机，乔时怎么可能不怕？

但还是那个问题：她好像也没那么怕。

系统那见鬼的治疗buff还在她身上。

正因为此，乔时能很清楚地意识到：这事儿不能完。

她跟长发鬼的纠纷暂且不说，她“偷东西”的罪名还没有洗净，又吸引了司机的注意。就算后排怪物不出手，司机也有充分的理由制裁她！

她一样会死！

在这种情况下，乔时只能迎合系统的期待，把这麻烦解决干净了。

公交颠簸着，乔时的声音却四平八稳，“至于偷东西的指控，我不认。我就想问一句，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是你的东西？”

这话是对后排怪物说的。

后排怪物一愣，啥叫有“证据能证明”？

那就是它身体的一部分，还与它连在一起，这还需要什么证明？

乔时却一脸正色，“如果你没有证据能证明，那我会认为，这是车上的东西。而你正在做的事情，就是在窃取车上财产！”

开啥玩笑，身体连在一起就算它的？怎么不能是它悄悄摸摸把自己的身体黏上来偷东西？

毫无疑问，在这里，人类是绝对的“猎物”。乔时说这怪物偷的是自己的东西，也绝对不会有人愿意偏向她，为她做主。

而且从事实上，这么恶心的东西，确实也不是她的。

不管是情、还是理，她都不占。

但，怪物不一定就是【猎人】。它们之间，也不是绝对团结。只要符合条件，它们同样可以收同类的“人头”。

她不确定这么做会不会惹怒司机，这根本不是她能控制的事情。

九死一生，乔时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赌一把。

被小鬼弄死和被老鬼弄死，对她来说都差不多。有那个智障系统在，甭管是被谁杀死，她都应该是安乐死。

所以，乔时再次将地位超然的司机卷入了本次纠纷。

话音刚落，一个紧急刹车，公交停了下来。

“各位尊敬的乘客，因为车内出现意外情况，本次停车为临时停车。公交尚未到站，请乘客们不要随意下车。”

车上骤然一静。只剩诡异的电子音在空旷的车厢内回荡。

眼镜也敲下了最后一个回车键。

那声音清晰得，让眼镜暗暗懊悔：早知道该给电脑键盘加个静音特效的！

之前眼镜跟乔时解释情况、安抚她的情绪花了一些时间，他得赶紧完成干扰怪物判断的代码。

所以，在乔时被找茬的第一时间，他没有出面：早点完成这部分代码，才是正确的解围方式。

不然，别说是乔时，就是他也要被拖进去。

从这些异常找茬，到真正动手，会有一段时间。

乔时要是聪明一点，还能将这时间无限拖长。

当然，要是乔时扛不住任何压力，直接作大死，那……眼镜就没辙了。

如果可以，他还是会尽力保全乔时的。但这不是他的第一要务。

而乔时的表现，可以说是相当亮眼了。

本来还担心稀里糊涂进来的她会撑不住，没想到她冷静得可怕，竟然想办法与这两个怪物周旋住了！

眼镜觉得，这种素质的新人很值得招揽。

虽然她之前不知道清理局是啥，但现在不就知道了么？回头干脆让她别走了……

眼镜看她应付得过来，干脆专心敲键盘了，却没想到，就他没留神的一会儿工夫，界域出现了情报中都没出现的变故：公交出现了临时停车！

公交内的气氛凝滞。

阴冷的感觉顺着骨头缝儿蔓延。

乔时得到了治疗没多大的感觉，眼镜作为剩下的唯一人类，就成了最大的遭罪人。

眼镜的冷汗都下来了。

乔时那“冷静大胆”的特质，他很认可。

可谁能想到，她的大胆，是连带着界域大BOSS一起招惹！

他明明已经跟她通过气了：别去招惹司机，稳住乘客即可。

连司机都下场，后续会是什么走向，谁都说不好……

眼镜的代码已经完成，上面跳跃着乔时看不懂、且散发着不知名影响力的符文。

眼镜的手心有汗：一定要成功、一定要成功！

但这时，屏幕上却闪烁起了弧光，然后啪的一声黑屏了。

这是他的“能力”即将耗尽的体现。

本来干扰几个乘客是没问题的，但，因为乔时成功引起界域的变化，这个程序将司机也列为了干扰对象，那耗能就超乎眼镜的预估了！

眼镜沉默了。

完球。

现在他也不确定，他的代码发挥了多少作用。

一阵死寂后，后排怪物是最先承受不住这份压力的。毕竟，乔时明明白白地指控了它“偷东西”，而且还是偷车上的东西！

这公交车，是因为乔时停下来的，同时也是因为它停下来的！

它惊惶的声音响起，“不不不，我没有偷走车上的任何东西！真的！抱歉抱歉，刚刚是我搞错了……”

它想模仿那长发鬼，将一切归为“误会”。

后排怪物求助地看向同类，也就是那个长发鬼，期待它能为自己说两句。

乔时也下意识地看向了长发鬼。

乔时保证，她就纯粹有点好奇长发鬼会怎么操作，绝对不含任何威胁之意。

她当然不可能帮想坑死自己的怪物说话，但她的主要目标就是把自己摘出去，剩下的都好说。

现在主要目标算是完成，她已经满足。至于剩下这两位——很遗憾，乔时就是个小萌新，没有操纵它们的能力，怎么可能强迫它们按照自己的意思来？

那就看戏好了。

但她不知道，她的眼神顿时让长发鬼一个激灵：这个凶人把它们都不愿招惹的司机都给牵扯进来了，能是什么“和平主义者”吗？！

它要是帮了后排的那同伴，乔时绝不会放过它！乔时不可怕，可怕的是她站在了司机那边！

今晚，它必须做出一个选择了！

长发鬼不假思索地说：“这就是车上的东西，你想偷车上的东西还不承认！”

“不是——”后排怪物没想到背刺会来得这么快。

但它的惨叫声都没落下，车上异变再起！乔时的座椅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乔时没忍住好奇心，又把手机的灯光打过去了。

只见座椅与那怪物的连接处，像是被什么东西齐齐斩断，喷溅出来的猩红血液触目心惊。

与怪物完成切割的座椅像是活着一样，仍然会动，像菌毯一样收缩着。也像是座椅长出了血盆大口，将那块血肉组织吞噬。

这个界域在拿回自己的“财产”。

没过一会儿，那座椅打了一声饱嗝后，就彻底安静下来，变成了普通座椅。

没有蠕动的血肉，没有如同能吞噬一切的血盆大口。只是座椅上多了一些暗色的花纹，让它看起来与其他座椅就不太一样。

想到自己的座位是这么瘆人的玩意儿，乔时的屁股都不想挨过去。

而后，惩戒小偷，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被切割掉身体的一部分，对那后排怪物来说，并非致命伤。但它的惨叫声不止，因为它的身体正在消融……

都怪这个该死的人类！

那怪物的眼里露出了浓浓的怨毒之色。

现在它死到临头，也不顾什么界域的规矩了，它只想让乔时给它陪葬！

怪物的利爪直勾勾地朝乔时抓了过来！

乔时仍然头脑冷静（被动冷静），她立刻丢下了“这座椅狗都不碰”的原则，以座椅为掩体，滋溜一下滑下去，恨不得整个人都缩进座椅内。

刺啦的刺耳声音响起，怪物的利爪抓到了座椅上，留下深深的印痕。

要是这一下挠到乔时身上，怕不是血管都要被扯出来。

“芜湖，竟然破坏公物，你可真是罪孽深重啊！”躲归躲，乔时也没忘记叽叽歪歪。

仇恨值拉满的人，还担心再多加点仇恨么？

也不知是怪物自己的行为，还是乔时的语言，加速了它的灭亡。

公交剧烈地震荡了一下，乔时的脑门都磕在了前排位置上。也就眼镜和长发鬼努力稳住了自己的身形。

后排怪物没能再组织起第二次攻势。

随着一阵更为凄厉的惨叫声，它的利爪在空中虚划着，喀拉一声，那手就无力地掉在座椅上，被吞噬干净。整个人也以更快的速度，化作一滩散发着腥臭味的黑色脓水。

随后，脓水渗入座位、地面，消失不见。

短短几秒工夫，公交恢复干净整洁。

合理怀疑，这辆公交的司机有点洁癖。

眼镜艰难地吞了吞口水，又看了看自己黑屏了的电脑。

中途崩溃的【程序】，很难说发挥了多少效果。但忽略不靠谱的过程，这结果似乎很理想：因为他的目的达成了：车内的异常彼此自相残杀。

难道，他的能力在不知不觉间升级了？

难道，他比自认为的还要牛批？

眼镜不由陷入沉思……

公交没有再次启动，意味着杀机还没过去。

很显然，只是一个同类，满足不了司机的胃口。

它想顺便刀更多的人。

这就是招惹boss的不妙之处。那根本不是你能控制的东西。

明明司机还坐在驾驶位上没动，眼镜却能感觉到一股冰冷的视线一直在自己身上游弋。不过与乔时相比，一路“循规蹈矩”的他显然挑不出啥毛病来。

也就是说，司机多半会挑乔时下手！

眼镜大概能想象到，乔时现在承受着多大的压力。

他想着做点什么：或许，可以拖延一下时间，让他的能力恢复一下，开启【保护】程序？

问题应该不大。毕竟他的实力突飞猛进嘛。

一边想着，眼镜一边看向乔时。却见这个新人的脸上，只有一派淡然的放松之色！

而且，她就像担心自己不够引人注目似的，站起身往驾驶位的方向走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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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