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浓郁的灵气。”

这句话不是一个人在说。靠山宗的这些弟子像是一大群麻雀，聚在一堆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没见过这么浓郁的灵气。

心魔觉得自己该骂一句乡巴佬。

他虽然看穿了真相，但大家都在演，他若不配合，岂不是会引人怀疑？

于是心魔讥讽道：“没见识，乡巴佬！”

他冷着脸骂了一句也没人理他，大家都不看他，好似不看他，他就不存在一样。

心魔：“……”他恨恨地踢了一脚泥，接着转身离开。

等心魔走了，才有弟子目光落在他刚才站过的地方，目光里透着几分恋恋不舍。他旁边的女弟子问：“还把自己当青竹呢？那他也不是真的司空药啊。”

“我，我就是一时半会走不出来，得缓缓。你呢？你缓过来了？”

女弟子：“我只想骂他！无情无义的狗东西。他怎么那么狠的心啊，青竹跪了一百年啊，一百年，呜呜呜……”

苏羽白听得两人对话，嘴角一抽。

行叭，现在靠山宗这些修士分成了两波，一波还沉浸在青竹喜欢司空药的情绪里，看心魔的眼神都含情脉脉。另外一波则女弟子居多，对司空药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泼粪伺候的那种，接下里的一段时间大家还要在一个山头生活，那日子可以说会是相当的精彩了。

他还是得约束一下弟子，别惹司空药。继续当心魔不存在即可。

“那就暂时将宗门重建于此？”

见所有人都同意，苏羽白点了点头，“那还是立一块碑吧。”修真界，每一个势力在自己的势力范围边界处都会立一块特制的界碑，提醒他人莫要越界。

同时抢地盘踢馆也简单，毁掉界碑并在这片地盘上插上自己的界碑即可。若碑能立稳五十年，便能在修真界的鸿蒙宝图上留下姓名。

苏羽白身上没有那种界碑，打算削一块石头做石碑，立在药山的结界边缘。等立了碑，他也差不多该动身前往北域撸气运了。

不料张长老红着眼睛说：“我带了。”

张长老负责的是宗门采买这一块儿，相当于靠山宗的大管事，他逃命之前还是把宗门密室内的一些宝物能装的都装了进来，之前灵石出得最多的也是他。

就见他掏了掏，摸出了好几块方形界碑石，“都是刻了靠山宗名字的界碑，当年就准备了好几块，一块坏了，立刻就能换上。”

“要是界碑毁了，一个月内没有重新插上，地图上我们这宗门就会被抹去了。”他泪眼蒙蒙地捏着石牌，“我都带着呢。”

“大家都逃出来了，就，就缺了他一个。”说到这里，他再也憋不住，一个大老爷们唰地一下坐地上，嚎嚎大哭。

苏羽白弯腰，从张长老手里抽出了一块界碑，“若重来一回，屠宗主还会那么做。”

“救我们，他不会后悔。”

“我们也应当立起来，将靠山宗发扬光大，才能对得起他的不悔。”

苏羽白飞到结界边缘，将手中的界碑插入地里，界碑不过巴掌大小，落地后疯长，直接长到了一人高。漆黑的石碑上有墨绿色的山峦形状，靠山宗三个大字居于正中。

立了碑，苏羽白就得走了。他第二法身出来，继续跟大家一起商量重建相关事宜。

这里跟荒古秘境还隔得很远，哪怕用他画的飞行符箓也得飞上一段时间再转乘虚空灵舟，折腾下来，一个月都到不了。

走常规路线必然会迟到。

去晚了，雪曜火都进了唐斩天的裤兜。

苏羽白只能不走寻常路了。他拿出了一张白日里绘好的高阶遁光符。这种，就可以直接遁入虚空，就好似原本在小雨州，用上符后灵舟附近直接撕开一道裂隙，将整个灵舟拖入虚空深处。

优点是能够进行空间瞬移，缺点是不能定位，压根儿不知道飞到哪里。

但现在本来就是在地图两端最远的距离，他怎么飞距离都是缩小的，加上他这样的符绘了不少，总能随机到更近的位置。

在使用遁光符前，苏羽白做足了准备。

他先是用了飞行符箓，自己蜷缩起来坐着，把自己整个人挤在破旧的里衣里。接着领口、袖口等地方用带血的绷带扎起来，又贴上几张防御符箓，做了完全的准备后，苏羽白捏碎了遁光符。

在苏羽白钻入裂隙刹那，系统忍不住发出疑问，“没有从前记忆了，智商也会变低？”

半天过去，苏羽白还在虚空里晃。

他已经吐了三回，脸色发青。

有人晕车，有人晕飞机，他晕传送符，偏偏随机是最让人头疼的两个字，他不受天道宠爱，运气委实有些低迷。

在虚空里穿来穿去，就没一次缩短了超过一半的距离。

还有一次直接传回了天启州神罚之地外，多走两步都能回靠山宗，也是有够倒霉。

他稍稍缓了一下，打算再次捏符，然而系统突然道：“气运涨了。”

气运树枝的气运涨了，就说明男主那边的气运跌了，苏羽白把小花盆捧出来，看到里面的树枝变化，还惊叹了一声，“唐斩天他干嘛了，这气运长得还挺多？”

气运树枝恢复生机，还冒出了一根粗壮的笋芽，瞧着这样子，苏羽白觉得自己至少还能多活两年。

系统变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发奖机器。

这次的奖励依旧有一把经验丹，继《炼器入门》、《阵法入门》之后，这次给了一本《丹道入门》，苏羽白一拍技能书学了之后，脑子里又多了很多的丹道知识。

照这个节奏下去，他就是全知全能，总觉得外挂开得太大，有点儿不真实。

丹药吃下肚，修为进阶到了元婴期五层，身体状态也恢复到了最佳状态，周身疲惫一扫而空。

苏羽白：我这算什么，躺赢？

——

北域，孤雪城。

孤雪城是一座冰雪铸成的城池，城主原欺霜居于城内雪峰之巅，是位修为高深的冷美人。

下界百花榜上，原欺霜排名第一，是修真界公认的第一美女。可惜她常年居于雪峰，见过她真容的人屈指可数。

原欺霜喜欢弹琴。她惯用的琴也是冰雕的，琴弦为雪蚕吐的银丝，精英剔透，跟冰琴极为搭配，她弹琴时，都能把冰琴当镜子照，可以从琴身上看见自己的脸。

世人吹捧她这张脸。

事实上，她自己也喜欢，孤雪城随处可见的冰雪都能当镜子，她的脸就是最好的装饰。

一曲弹完，原欺霜起身，走到隔壁房间，皱着眉头问：“她哭多久了？”

守在屋内的侍女回道：“回禀城主，她已经哭了两个时辰。”

原欺霜没了耐心，她淡淡道：“再哭，就把她嗓子毒哑，叫她发不出声音来。”

侍女点头，取了一根银针走到皓月面前，“你确定还要继续哭？”

皓月用手捂住了嘴。

她想哭，却不敢再发出声音，只能拼命忍住，将难过都埋在心底。

原欺霜这才道：“是我救了你。你这阴火体质，适合修炼我孤雪楼的心法。”

“靠山宗逃出来的人，都会被送回去，若不是我带你走，你现在，已经被扔回了小雨州。”

“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又被抓回去，得多绝望啊，你说是不是？”

“可谁叫他们达成了交易呢？若是不把你们送回去，就得把别的人搭进去。”原欺霜顿了一下，“是我保住了你。”

皓月蜷缩成团，原本已经止住了的哭声，险些再次冲出喉咙。她强行忍住，身体却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绝望和恨意好似凝成了实质，成了一柄钝刀，一下又一下切割她的心神。

是啊，他们达成了交易。

她想起了那些人说这话时打的比方。

“比方说，你花钱买了一千只鸡，结果运送的过程中跑了二十只，买家说要么把跑掉的鸡抓回来，要么就另外补上新的鸡，总得给别人给交待是不是？”

“不把他们抓回去，就得用其他州的命去填，谁都知道怎么选。是不是这个道理？”

他们都觉得自己有道理。

皓月想要反驳，却没法发出声音，也不敢发出声音。因为，她就是别人口中那只逃跑的鸡。

面前的女人，说话方式跟其他人也没什么区别。皓月知道，在她眼里，自己依旧只是一只逃跑的鸡。

他们没有觉得放任妖魔吃人是错的。

反而认为他们逃跑是错。

皓月不明白，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原欺霜见皓月抖得厉害，叹了口气说：“你那师兄，倒是有点儿本事，他暂时还没被人抓住。”想到皓月师兄，原欺霜脸色就微微一沉，那人好似认识她一般，而且看她的眼神也不太对。

不是惊艳和倾慕，而是震惊和杀意。

她确定自己从没见过那个叫唐斩天的男人，为何，他会对她起那么浓烈的杀意呢？

听到师兄没被抓住，皓月沉入黑暗深渊的心里总算有了一丝微光，她希望师兄也能活下来。

如今，小雨州恐怕只剩下他们了。

她的大师兄，她的宗门，整个小雨州，都已经成了妖魔的猎场，那里正在经历什么，皓月压根儿不敢去想。

皓月：“我的师兄，他们一直都很有本事。”

她喃喃道：“他一定能够活下来。”

下一刻，就听原欺霜惊诧道：“咦，你们小雨州靠山宗，居然还在？”

她拿出地图，看清靠山宗界碑出现的位置时，一脸古怪地道：“天启州，神罚之地。”

“你那个宗门，还真有点儿本事。”他们是怎么从小雨州跑到天启州去的？一个偏僻地方的小宗门，听说修为最高的也就金丹期！

就这么一个小门派，竟然能在短短时间内从小雨州逃到天启州，还在神罚之地插上界碑，他们是如何做到的？

简直不可思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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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059：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