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只要能够找到叫做春雪的小孩子就万事大吉了对吧?”太宰治将手臂抱在脑后,仰着头咬着草根状的树叶,望着天上的“气球”。
——真的很神奇啊,许愿神。
“虽然是这样说,但中也其实并不抱希望的吧?”他望着漂浮在天空之上的许愿神幼中,“见到了春雪也毫无办法,顶多也就是知道一下春雪和许愿神初见的故事,”
幼中穿着类似神明的袍子,有着宽大的层层叠叠的“裙摆”,太宰治甚至都看不见他的脚——但应该是没有穿鞋子的。
“对许愿神的现状根本就没有任何帮助——嘛嗷!”太宰治闲谈的尾音陡然变调。
给了太宰治狠狠一肘击的重力使很是生气:“你在看哪里啊——!!!”
亚久津也抱紧了许愿神一副警惕的样子。
太宰治:……喂,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但亚久津和重力使中原中也全都是一副这里有变态的表情,唯独一脸茫然的幼中稍稍给了太宰治一点慰藉。
——嗯,说起来好像还是有那么点……
但是!并不!
太宰治为自己辩解:“我是在看他的脚踝——”
亚久津瞬间退后三尺,而他亲爱的前搭档的拳头则逼近了三尺。
“——那上面是不是有什么红色的脚链啊绳结啊之类的东西啊!”
呼——危机总算接触了。
亚久津将怀里的幼中抱起来,抱高了一些,还是够不着,于是换了个公主抱的抱法,掀起他的“裙摆”。
——确实,那里有条红色的印记。
但并非是脚链和绳结,而是一圈红色的掐痕,像是曾经有谁狠狠地攥过他的脚踝。
亚久津伸出手比了一下,瞬间冷汗就下来了。
他的手刚刚好。
但他真的没有做过!
刚刚还在故意恶心太宰治的亚久津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立刻先发制人:“这说明!说明是有像我一样大的小孩子做的!比如说——”
“春雪。”中原中也怔忪的声音传来。
“——对,比如说春雪!”亚久津立刻接话。
但亚久津的这一番随机应变并没能得到应有的表扬和赞许,因为已经不再有人关注亚久津是不是变态的这种小事了,就连秋雅的关注点也换了。
他的声音里也满溢着怔忪:“春雪。”
亚久津扭过头,看到了——春雪。
他的心神也瞬间悬了起来,感到惊恐不安,那孩子正坐在一根快要断裂的树枝上,底下悬空,有个很高的山崖。
但这并非是亚久津感到惊恐的真实原因,而是,那孩子手里正掐着一只新生小鸟断折的翅膀,而他的怀里,抱着一只盛满了正在孵化中的鸟蛋和刚孵化出来的小鸟的鸟巢。
没有鸟雀会将各式各样的鸟蛋下在一个鸟巢里,那是他刻意搜罗来的。
亚久津并不是个好人,他至始至终都以恶人的身份自居,但在看着这个孩子的时候,他的脸色却下意识就沉了下来,这个孩子年纪不大,从他的神色刻意看出他并不以此为恶,反而为此感到轻松和愉快。
这样的春雪似乎难以想象,但又似乎就应该是这副模样。
——那是一起起因经过简单的家暴事件,家里的男主人是个惯犯,他喝醉了酒,打了孩子,也打了劝阻的妻子,并且把家里砸的面目全非,然后他暴毙了,死因是猝死。
春雪的家庭环境糟糕。
——警务科介入时孩子以为自己要死了,意识模糊地一直说着自己“不想死”。
这个很容易理解。
——随后孩子和母亲一起被送入医院,脱离生命危险之后母亲决定带孩子一起搬离横滨回老家,因为很多东西都损坏了,母亲什么都不想带走,孩子便念叨着画册、日记、小伙伴的名字,母亲就在录口供时连带着对孩子说再买再画,还会交到新朋友之类的话。“绘马没有了”就是出现在这个段落里。
画册、日记、小伙伴的名字、消失不见的绘马。
画有奇怪图案的画册、写着糟糕计划的日记、有着美好名字但行事糟糕的桃香奈奈子、消失不见但在鸟巢里找到的绘马。
——“看时间现在那孩子也搬走了,又没能留下联系方式。”
他母亲呢?
没看见据说带着春雪一起搬走的母亲,只看见了捧着鸟巢的春雪。
“你在干什么?柏村春雪。”亚久津将许愿神藏在背后。
“有小偷偷走了我的东西,我在惩罚他们。”春雪一脸的理所当然,他扔掉了手上的那一只,又去捞下一只。
这些全都是刚孵化出的小鸟和鸟蛋,怎么可能偷走他的东西。
春雪没能残害到下一只小鸟——重力使用重力操纵夺走了他怀里的鸟巢,他也不恼,只是看着三人一神,“父亲告诉我,惩罚一个人就要惩罚她的孩子,我学得很好,对吗?”
这是个很糟糕很无理取闹的逻辑,但即便按照他的逻辑,那只鸟也不可能生下这么多数目这么多种类的鸟蛋。
柏村春雪并不为自己辩解,他似乎很早就接受了他与其他人、其他孩子的不同,没有得到答复,也不继续问,只是继续道,“但我觉得我父亲说的不对,惩罚一个人不仅要惩罚他的孩子,还要惩罚他。”
“神明大人告诉里奈,我们都是霓虹的孩子,是这个世界的未来,理应得到幸福,理应得到保护,但是,‘霓虹’对我们不好,养大了我和里奈父亲那样的‘孩子’,我觉得有必要惩罚‘霓虹’,也惩罚‘霓虹的孩子’。”
“所以…你做了什么?”亚久津冷冷地盯着他,松开了牵着许愿神的手,在心中计算着要怎样将他从那根树杈上揪下来。
“做了什么?我什么也没有做,我只是公示了许愿神的事情哦。”柏村春雪一无所觉地笑着,摇晃着腿,得意而又狡黠。
就像是在炫耀着自己做了件绝妙好事的小孩子一样。
“按照时间来看的话,应该差不多时间就会被送到网络上去了吧?”
他装模作样地畅想着,“只有纯洁的孩子才能够许愿的许愿神。”
“我相信这个世界上肯定有许多许多纯洁的孩子吧!”
他双手扶着树杈,低头看着一个箭步就冲到自己面前,揪住了自己领口的亚久津:“现在杀死我也没有关系哦,现在杀死我也无济于事、于事无补哦,”
“因为在‘真实’的世界里,许愿是要付出代价的啊。”
春雪这样笑着,像是阳光照射下融化的雪。
干净,肮脏。但注定要融化。
他是春天的雪,不该存于世的反常理的东西,到了时间就会死去。
但亚久津已经将其拖拽下来,狠狠地掼在地上,很快就将他浑身搜查了一遍。
亚久津掐着他的命脉,逼问:“是谁在帮你上传。”
“我不知道诶。”柏村春雪吃痛,却笑着,像个不知道苦痛的傻子。
“我反正交出去了,到底交给谁了我也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上传,还是会自己一个人捏着这个消息我也完、全、不清楚哦”
“不过,不管最后的结果是什么。”
“我都很开心。”
“在我生命的最后时刻,至少还有人在这里陪着我。”
他的眼角适时多出了泪花。
但很快,他便又变了口风,不知道是因为面前的亚久津对此毫不动容还是其他:“你是希望我这样说吗?”
“哈哈哈哈”
“别傻了。”
“也许就像是纯洁的孩子那样,也会存在着我这样的天生恶种吧。”
“存在着像我这样,许不了愿望的恶种。”
柏村春雪笑着。
也哭着。
但他又突然转过脖颈——花了很大的力气,简直就像是要将自己脖子折断似的,亚久津不得不送了点力气——将话语的矛头对准了在一旁观望的太宰治:“呐,我们是一样的人哦,我是不知道你为什么长大,但如果我长大了,估计也会是你这个样子。”
“啊,好开心啊。”
“哪怕披着羊皮,‘我’也是一个彻头彻底的恶人呢。”
“我才不是——”太宰治罕见地发怒了。
任谁被这样污蔑和指责都会生气的吧?
谁会和柏村春雪一样啊?哪有人会坏到那种地步。
他才不是一个没有正确三观的恶童,他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
但春雪已经听不进去他的话了,他听不进去任何人的话,他陷入了癔症和痴迷。
他的精神早已经崩溃。
任谁也无法挽回。
他快要死了。
他已经死了。
——就在太宰治因为发怒而揪住他、碰到他的那一刹那,“春雪”便像是画布一样,被撕裂了。
他是真正的柏村春雪死后,他自身异能力的残余。
可春雪,异能力者,他?
怎么会呢?
但这孩子不是重点。
他们现在没有时间去在意这孩子是怎么回事,他们此刻要关注的是所谓的公示。
一旦被公示,那就不是些许小事了。
哪怕许愿的条件再苛刻,又有谁不会为此而疯狂呢?
到那时,他们就再瞒不过政府和上级,或许还会有更大的国家和世界战争因此而爆发。
而武装侦探社的大家也必须将许愿神上交,或者与他们宣布敌对了。
五个人立刻就变回了三方——武装侦探社、港口黑手党和亚久津与许愿神(外来者)。
中岛敦在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中间感到左右为难。
但他用不着为难,因为在确认柏村春雪的确已经死去(连人带异能力都悉数被杀死的那种)之后,中原中也、太宰治和亚久津都积极行动了起来:
亚久津爬下了山崖。
太宰治拿出手机开始查询网络上的现状。
中原中也则开始联系和汇报boss森鸥外。
中岛敦也在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的提醒下立刻与国木田独步取得了联系。
此时,风平浪静,各行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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