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许是祈祷起了作用，午时过后雨就停了。

下雨后的天空很澄澈，阳光落在叶片上泛出水晶光芒。

地面上的水退的很快，借着气候爽朗，出门的人很多。

书院里出去的不少，其中最兴奋的还要属青石。

去厨房薅了点菜叶给驴吃，然后给它架上板车。

书院的孩子们分成了两队。

一队在书院门口卖，毕竟滨临碧柳湖，来往的人不少。

另一队就是青石带着几个年纪大些的孩子驾着驴车走街串巷的卖。

因他们不会驾车，长岁也不许小孩子乱尝试，所以他们花了二十文钱请练叔给他们驾车。

小孩的声音清脆，几个人又是不拘着脸面的，一个个叫的喜庆，果子卖的很快。

“练叔练叔，你先把我们放下来，我们玩儿会再回去。”

练叔瞅了瞅这些古灵精怪的孩子，“那记着早点回来啊。”

“不归给你们的东西带着吗？”

不归先从包里掏出个短刀来，“练叔你放心，东西我都带着。”

练叔本来是担心孩子们的安全，但现在他有点担心别人的安全了。

憨实的大叔沉思了会，压低着声音靠近孩子们，“不能干坏事儿，干坏事儿也不能被抓住啊。”

青石神秘兮兮的凑上去，“练叔你放心，我跑的很快的。”

“你们还真去干坏事儿啊！”练叔一脸震惊，瞪大眼睛挨个看过去。

“哎呀练叔你咋这样呐，我们不干坏事，就是去买点东西。”

一群人乐的。

到了巷子口，练叔将将把车停下，几个翻身就跳下去了。

“就知道在长岁面前装乖。”

练叔轻笑一声，没再管那几个跑得不见影子的人。

长亭几个找了个安静的巷口，围成一圈点了点钱。

“一共五百三十文钱。”

三筐桃子三筐梨，还有十多兜桑葚。桃子和梨价贱，桑葚赚的多些。

“这些钱再加上书院这个月账上能支出一两银子，一共一千五百三十文，买贺礼应该够。”

“明日书院要开门顾孩子，我们再有空出门就是二十三了。

所以我们今天先把能买的买了，二十三那日看着再添置。”

长亭心里算好日子捏着钱安排计划。

青石捏了捏手中的十文钱，“那我们给长岁哥哥买什么生辰贺礼？”

不归摇头，他不太会这些。

“买衣衫？上次琴姨那长岁哥哥穿的长衫很好看。”

青木可还记得当时长岁哥哥一上台底下的大婶子都笑得合不拢嘴。

长亭把手中的银子举起来，“琴姨的衣服，我们买得起吗？”

额…也是，虽然琴姨的展衣会是给百姓看的，但很多能上去展示的衣服主要还是面向富户。

“要不我们先出去逛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

长亭拿定主意带着几人出去逛。

长岁也出门了。

点英巷。

下午铺子里没什么客人，林婶坐在窗边打盹。

脑袋摇摇晃晃的，手上一个没撑住头往桌上一点。

瞌睡醒了，林婶揉了揉眼睛，不经意的往外一瞥，

“哟长岁，这可许久没回来啦。”

长岁站定给人打了个招呼，“林婶。”

“怎得突然回来了？”

这巷子里的月钱一向是梨叔在管，前段时日刚收过。

“我回来拿点东西。”说完长岁朝人一笑后继续往巷子里边走。

许是大家凑巧都出去了，长岁没再被绊住脚。

木门许久没动似乎有些生锈，推开时嘎吱作响。

昨日下雨打落许多叶子在院子里，显得有些萧瑟。

没太多收拾的心思，长岁直奔卧房。

外间博古架上有个木箱，是他爹留给他的。

里边儿放了许多图纸书册。

长岁他爹喜欢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长岁的祖父是商户，当初本意是想培养他爹接手家里的生意。

但不知是何原因，他爹一点生意经没有，也没那个兴致。

“那时候你祖父整日愁的看你爹横竖不顺眼，要不是你爹机灵会爬树，不知得挨多少打。”

这是小时候祖母亲自说给长岁听的。

也是后来多亏了长岁娘，也就是柳老板。

有手段有魄力，两人刚成亲长岁祖父就开始把生意传给他娘。

后来祖父祖母去了，长岁他爹愈发没什么志气，整日粘着娘子出门游山玩水。

当然柳老板是去做生意。

但长岁他爹也不是一事无成，他对建造一事很有见解，在往来康平与江南的一路上见过许多精巧房檐桥梁，也画了很多图纸。

青木能无事多亏了怀谨。

现在怀谨忙着府城建桥的事儿，长岁正好把这些东西送过去，算做谢礼。

长岁把东西全部倒出来理一理。

几本书册，大致翻了翻应该都用得上。

许是年岁久了，图纸有些泛黄，但还好保存的严实，内容都还看得清楚。

收拾整齐长岁准备放进去，突然瞧见木盒子里还有个什么东西。

长岁愣了愣，把手里的书放下。

伸手把那个小物件拿起来，上面挂着一根红绳，下面是块方形玉牌。

“什么时候的东西？我怎么没见过？”

摸着背面好像刻了字，“难道是爹娘的定情信物？”

翻过牌子长岁侧了侧身，对着窗户举起来仔细看着，

“长岁、无忧。”

长岁无忧。

是给长岁的玉牌。

长岁记忆中没见过这个牌子，他爹也不会没事儿藏着不给他，那、这个应该是三年前带回来的。

当时许多事都匆匆忙忙的，这个应该也没来得及亲自送给他。

太阳西斜，阳光变得金黄。

光线透过窗棂落在桌上，长岁看着手心润白的玉牌，心口发涩。

“臭小子，还不快回来！”

巷子里传来一阵喊声，接着不知道是那家的孩子挨了打。

长岁回过神，轻轻吸了吸鼻子，手指握紧玉牌揣进怀里。

随后把桌上的东西收拾好，关上窗户，抱着木盒出了门。

“小路，过来。”“小路，你吃点这个。”“小路我轻轻摸一下哦。”

长岁回来的时候几个小孩正围成一圈逗猫。

猫崽子胆子很小，几个大型动物围着他吓得直往后面缩。

“不归他们还没回来吗？”

那几个可比他先出门许久。

“还没有，但是练叔刚才回来了。”

出去玩了？

长岁没多想，叮嘱道，“你们小心点，要是实在不吃的话等不归回来喂。”

小猫崽是不归抱回来的，也粘不归得很。

今天一早直跟着不归转，吃饭也得不归守着才行。

看了几眼孩子们没乱来，长岁转身抱着东西回屋。

后院。

长亭几个怀里抱着东西，偷偷摸摸的从东边转到前院儿。

“长岁哥哥回来没？”

方才还沉迷于逗猫的几个孩子悄声走过来，“长岁哥哥刚刚回来，不过现在他在屋里。”

“我们把东西拿回屋，你们做好掩护。”

孩子们收到任务，压不住兴奋，手拉着手排成排走到西厢房。

他们准备如果长岁出来的话就把他拦住。

经过几人商讨，他们决定把东西放进青木几个女子住的那个屋子。

长亭那个屋子有梨叔在，青石住西厢房最危险，不归屋里小，没有能放这么多东西的物件。

几人缩头缩脑的进屋，确认安全放好后一个个的激动的快跳起来。

现在就等长岁哥哥的生辰了。

这边正在为自以为隐秘十足的行动做庆祝，还不知道自己的行动早已经暴露了。

方才在后院，一群人东瞧西瞧就是没瞧厨房里。

梨叔在厨房收拾东西，一个起身就看见几个孩子一副谨慎样子。

每个人怀里都抱着些东西，梨叔想了想便明白了。

但也没做什么，面上勾起了笑，心里为长岁高兴，也为那些孩子高兴。

看来自己也该想想准备些什么贺礼，说不定还得和孩子们打打擂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