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溪石不再问，也不再故意释放强势的气场，因为他发现好像这并没有什么用，秦司砚对此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秦司砚看着牧格那边已经开始做俯卧撑的钱御，瞥了一眼地面，神情是非常的不情愿。

他犹豫了几秒钟，还是问出了口：“那个……”

“哪个？”

“薄……”秦司砚憋着一口气，吐息，“薄……老师，你有纸巾吗？”

“你觉得我会随身携带这种东西？”薄溪石反问，语气冷冷淡淡的。

“……”

最终秦司砚还是就这么做了俯卧撑，轻轻松松搞定，比他先做的钱御和龙奥都还没完成，他先看了看手，没有灰尘，这场地还是挺干净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顿觉一阵郁闷，他讨厌吊车尾，他却自己选择了吊车尾，他讨厌薄溪石，却总是碰上薄溪石，还每次都是他落于下风。

没关系，没关系，他在心底里安慰自己，为了最终的胜利，大不了过程中他可以委屈一点儿，就一点儿，再多不能更多。

“你在想什么？”沉迷自己世界的秦司砚被这声音吵到。

他做出一派镇定自若的模样，轻飘飘说了句：“你猜？”

“幼稚。”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秦司砚说。

“我的采访报价去问我经纪人。”

“……”

“不过我们可以交换问题。”薄溪石说。

“可以，但是我要先知道答案。”

“你问。”

“你为什么来做导师？”

薄溪石沉默了一瞬，似乎是没想到秦司砚是问他这个，他没回答，而是说：“你要问这个？”

“嗯。”

“因为一个人。”薄溪石并未明说，这话意思可谓是很含糊。

秦司砚鼻腔里哼出了一声呵，他就知道，他就知道！

“因为一个对我有恩情的人。”薄溪石说，不然他在第一次录制的时候就已经离场。

毕竟没有冰醇老总钦点他做代言人，他四年前就已经被家里逼得乖乖回去继承家业，而不是继续他的梦想，继续他的音乐事业，所以，在他力所能及范围内，他做点什么回报的事，他并不排斥。

“不能具体点？”

“不能。”

秦司砚思索着，他在初舞台录制结束后去补了一下关于尤淼和薄溪石那段往事，他没有看到有说尤淼有恩于薄溪石，但是这种事媒体不一定知道，当事人才清楚。

“答案还满意吗？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

“你要问什么？”

“你去过西西里吗？”

秦司砚想也没想就答腔：“去过啊，怎么？”

“随便问问，你可以开始蹲马步了。”薄溪石岔开了话题。

秦司砚黑着脸，开始蹲马步，做俯卧撑的时候他觉得时间过得很快，此刻，他感觉完全相反，好像一个世纪都过去了，十分钟还没过去。

他站在阳光下，没一会儿就已经出了汗，那汗渍黏在皮肤上让他很不舒服。

他没忍住出声问：“还有多久？”

薄溪石随意看了眼时间：“四分钟。”

秦司砚闭上了眼睛，默数：“240，239，238，237……”

薄溪石没有管他，兀自低头滑动手机屏幕，看起来像是翻找什么，又像是纯粹无聊找点儿事做。

“49，48，47——”

“时间到了。”

他数慢了？秦司砚睁眼，同时他一直提着的一口气瞬间泄去，他已经来不及想面前的人是否讨人厌，只觉得这人的声音仿若天籁，给了他解脱。

只是他这么一松懈，倏地他感觉一阵抽痛，从小腿蔓延到了大腿，让他差点抖着腿往前栽倒，跪倒在地。

他什么也没有想，只想着这未免太丢脸，他往前扑的时候顺势抓住了什么，等他站稳，他才看到他是抓住了薄溪石腰侧的衣服。

看起来非常像，非常像，像，动机不纯地投怀送抱。

刹那间，他下意识就要松手，谁知道他刚动了下腿，再次抽筋了，他又反手抓住了薄溪石小臂，他是生怕薄溪石收手了。

他真服了，什么抽筋不好，这时候居然抽筋，他是有这毛病，小时候他妈妈送他去学游泳，他学会后一个人尝试着游，游了没多久就脚抽筋一直往水里坠落，而游泳教练在他抽筋那一刻刚好没看到，过了会儿才看到，之后急忙游去救他，吓得脸都白了，从那以后他妈妈就没让他再学游戏，并且三令五申，告诫他不要进行水上活动。

现在也不是水上活动，居然也抽筋了。

好一会儿，那种麻痹刺痛感才减弱。

他正想道谢，忽然听到：“你这种占便宜的方式很拙劣。”

“……”秦司砚被这话气到，只一瞬间，他灿然笑着，说，“你不也没推开？装什么正人君子。”

“所以，你确实是在占便宜。”

越描越黑了。

秦司砚瞬间远离薄溪石，嘲讽道：“你放心，我对老男人没有兴趣！”

“也许我应该提醒你，现在正在录制中。”

秦司砚：“谢谢提醒，我早就关了。”

在他被分配给薄溪石的时候他就已经关了麦。

尹凡那边结束，他跑了过来，提醒秦司砚：“导演让我提醒你，你的麦被你关上了，收录不到你的声音。”

秦司砚低头调整，一边说：“没注意，应该是不小心碰到了。”

不是说了不给他镜头？他说不说话应该不重要吧？这都监测到了，还特意提醒他。

牧格那边也已经结束，他也走了过来，不过他是走到了薄溪石身边，压低声音问：“你干嘛呢？欺负小朋友？”

“什么叫我欺负小朋友？又不是我要他接受惩罚，而且，他算什么小朋友？”竟然说他是老男人？他竟然好像也不是很生气。

“那你刚和人说什么呢？怎么，又是你的小迷弟？”

“确认一点儿事情。”

“确认了？”

这一次薄溪石没回答了，而是反问：“你操心的事是不是太多了？”

“我看你和他说了好一会儿话，你什么时候这么耐心了？”

他什么时候这么耐心了？他说：“也许是愧疚吧。”

“啊？愧疚？你铁石心肠的人还会愧疚？你给了人家零分这就愧疚上了？”

“你猜？”

“猜什么猜，这种幼稚的话也是你嘴里能冒出来的？你多老了你不知道吗？”

薄溪石微敛眼帘，他一双丹凤眼，垂眼时上眼轮廓线极其流畅，魅惑中携着几分危险，他语气严正，说：“牧格，论年纪，你今年三十，似乎不太有资格明里暗里暗示我老了，怎么着我都比你小三岁。”

一时嘴快的是牧格，此时被点炸的也是牧格，他伸手直指薄溪石：“你可以攻击我，但请不要攻击我的年龄。”

薄溪石继续嘲讽：“老男人。”

“薄溪石！”

许多目光都聚集到了他们俩身上，牧格压低了声音，说：“我特么怎么会有你这么个朋友！”

组队以及双人挑战一直持续到了中午才结束，刚好午饭时间，而这次大会面也是安排的集体火锅，由于考虑到练习生们唱歌问题，并不是辣锅，而是菌菇锅、番茄锅、骨汤锅、海鲜粥锅、白水锅。

先到先选，而烫火锅的食材是固定的，分为五个等级，等级越高种类越多，等级最低，也就只有全素宴了，再倒霉一点儿，还只剩下白水锅的话，那就是白水全素食，没滋没味了。

有吃的自然有配备饮料，而饮料是有非常大的惊喜的，特别是全素食配备的饮料。

这一次没有再听天由命，而是先入场的自动获得等级最高，最丰富的食材，锅底自由选择。

秦司砚最后一个入场，他不疾不徐地走着，摄影师是没有的，只有个工作人员跟着他一起。

工作人员说：“你觉得最后还有什么留给你？”

“不知道。”

“你不好奇吗？”

“不好奇。”

“也许最后一名未必就很不好。”

“最后一名还不很不好？那什么才叫不好？”

“不是有句古话吗？否极泰来。”

秦司砚心里一突一突的，不祥的预感又出现了。

“到了，进去吧，祝你好运。”

秦司砚推门而入，门一打开他就闻到了非常香的味道，再望过去，练习生们围成了好几圈，每个人面前都有桌子，而桌子上摆满了火锅。

“竟然是火锅。”秦司砚低声喃喃，怪不得工作人员说到了食材。

他刚才扫了一眼，练习生区域已经没有空桌，他这是完完全全被剩下了？

“好的，我们的最后一个人也入场了。”尹凡说着，“大家有没有发现已经没有空位置了？”

“要battle吗？”有人喊。

尹凡：“那也可以。”

一声声哀嚎。

“不要啊！”

“一早上早就饿了，还不让好好吃个饭吗？”

尹凡：“放心，让你们好好吃饭。”

尹凡扭头看秦司砚：“你还记不记得我刚才和你说福祸相依。”

“所以是？”秦司砚走到了尹凡身边。

“让我们恭喜练习生秦司砚，他获得了一个独一无二的机会！”

有人问：“什么？什么机会？”

“最后一名还有福利啊？”

尹凡：“所以说，命运有时候就是很让人摸不透，我更想说，无论是谁，即便是现在评级为F的练习生，我希望你们不要气馁，谁知道有没有转机呢？你们的好运也许下一刻就会到来了，这也是我们安排这个环节的用意，祸福相依，你以为是祸，也许也是福。”

“所以福利是什么？”有人大声问。

秦司砚却并不觉得有什么福利，他总觉得很可能会，会出现他并不期待的事。

“这要让秦司砚和我先待在一起稍候一下了，我们先欢迎我们的五位导师！”

五位导师再次出现，所有练习生都站起来鼓掌欢迎。

甄安妮先进来，看起来悔恨不已，她说：“竟然是火锅？早知道我今天不要穿紧身的裙子了。”

夏尔曼也说：“我也是，节目组怎么都不提前给个提醒。”

牧格十分不解风情，说：“没事，你们解决不完的食物可以让我来解决。”

夏尔曼笑眯眯地说：“那就拜托牧哥了？”

牧格神魂颠倒，僵硬地转移话题说：“刚才大家耗费了那么多体力，早就饿了，什么时候开饭啊？”

辛颂年摸了摸肚子，说：“这么一说，确实是饿了。”

尹凡等他们都走到了中心位置。

“快了快了，最后一个流程，接下来请我们的几位导师两两分组入座。”

牧格左看看右看看，说：“尹凡，我们分组算上你吗？”

尹凡摇头：“不算我。”

“那不是单了一个人？独享个人餐桌？”

“是的，有一位导师是和我们最后一名入场练习生同桌，并且，不享有点菜权，只能复刻一份这位练习生的食材。”

这一听，就有陷阱，牧格敏锐察觉到了，瞬间他就抓住了辛颂年，牵着辛颂年的手臂就走向了为导师们准备的卓位。

“我就和颂年一桌了，你们随意。”说完，牧格露出一个狡诈狐狸笑。

薄溪石竟然说他是老男人！就让薄溪石失去他这个好朋友。

甄安妮和夏尔曼自然是组成一桌的，毫无意外，剩下了薄溪石。

没有人权的秦司砚旁观者这场面，欲哭无泪。

他最近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

这真的不是节目组特意安排的吗？这都行？他怎么又和薄溪石联系上了？

秦司砚众目睽睽之下拍了拍自己脑门，几乎想一想拍晕自己，可惜他功力不够。

这福气，他不想要！

然而，其他人自然不这样想，薄溪石十四岁就开始发表音乐，十三年过去，他早已经累积了别人望尘莫及的国民度和流量，就是他看着不很好接近，大家忌惮，不敢太明目张胆挨着他蹭流量。

即便如此，还是会有人想要有机会蹭他流量，就刚刚在外面，也有人去故意接近他，那时秦司砚早就已经离他离得远远的，看到了他被人试探靠近。

他当时才明白为什么薄溪石说占便宜方式拙劣，只是换了个说法，他想表述的大约就是那种被别有用心接近的意思。

秦司砚歪头问尹凡：“尹pd，刚才你不是说可以battle吗？也许也有人想要和薄老师一起。”

“可以吗？”有人喊。

看来确实是有人想要这个福气。

“我要挑战。”又有人喊。

尹凡偏头想询问薄溪石的意见，看到薄溪石一张冷淡脸，说着：“你的意思是，我要被推来推去，像个花魁，谁是赢家，我就跟谁？”言辞犀利。

本来叫嚷的声音也停下了。

这就被恐吓住了，秦司砚非常无语，十分没有分寸地开玩笑：“看来花魁要跟我了？”

他就是故意的，指不定这人一生气，这事就泡汤了。

秦司砚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薄溪石身上，根本没注意到他说话后，现场陷入了诡异的静默中，一向爱开玩笑的牧格都没有出声，而正在看监视器的郭磊一时也屏住了呼吸，薄溪石是流量密码，如果薄溪石因为这事走了，那真是得不偿失了。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薄溪石的反应，而薄溪石是看着那双潋滟的眼睛，其中挑衅意味是很明显，他本来是应该给出言不逊的人一个教训，若是别人，他确实会这么做，但是，面对这个让他愧疚的人，让他确实不是很在意这话。

他走向秦司砚，步伐不疾不徐，语气慢条斯理：“看起来是这样。”

秦司砚本来挑衅的斜嘴笑消失了，他看着薄溪石走近，心如死灰，是他败了，他又败了，他已经在想星耀收购至臻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