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远离市区,但酒店的标准还算不错,聚餐过后,景轻回到房间,刚洗漱完,沈肆的视频电话打了过来。
景轻舒舒服服地窝在被子里接通电话,视频里现出沈肆英俊逼人的五官。
沈肆似乎还在工作,手机斜放在一边,他侧着脸,高挺的鼻翼上架着冷白的银质无框眼睛,目光由上而下,冷静而审视地看过来,随意而慵懒地问,“第一天进组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景轻弯了弯眼睛,手指把玩着被子上的流苏,嗓音里带着一点连自己都没发现的亲昵和想念。
沈肆的声音带着几分愉悦而低沉的笑意,“和新同事相处地还不错?”
“挺好,虞舟舟和苏晨曦性格都很好,有他两在就不会冷场,也挺照顾我,”景轻有问必答,像放学回家的小孩兴高采烈地讲述今天在学校发生了什么事一样,但他很懂事地没提起司晨曦和虞舟舟的事情,只说,“今天我遇到了之前综艺的化妆师,那件事……谢谢沈肆哥哥。”
沈肆轻笑一声,“他们主任看到艺人上台没化妆就已经在发脾气了,那几个人本身也不可能继续留在台里。”
“但要是没有沈肆哥哥,惩罚不会来得这么快,”景轻撩起眼尾,眉梢眼角染着一层只有在沈肆和景家人面前才有的倦懒与狡黠,“反正,就是要谢谢沈肆哥哥。”
声音软的让沈肆心都酥了,他什么也看不进去了,索性将厚厚的剧本合上,温声道,“那个化妆师认出你了吗。”
“不知道,”景轻说,“也许认出来了,故意在我面前说了些话,也许真的没认出来,但我才不管呢,我就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也绝不会主动提那件事。”
“很聪明,”沈肆赞赏道,“你总是让人很省心。”
景轻斜枕在靠枕上,在沈肆的夸奖下悄悄红了耳尖,他无聊地晃着露在被子外的脚丫,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沈肆说着话,温馨而静谧的气氛里,困意很快就潮水般温柔地漫上来。
沈肆不知说了什么,景轻半阖着眼,从鼻尖溢出一点柔软的回应,沈肆从剧本中抬起目光,饶有兴致地看着镜头里青年婴儿般恬静的睡颜。
景轻睡得很安静,也很乖巧,白皙的皮肤在灯光下透出一种纯净的柔软质感,清浅的呼吸声像温柔的风拂过花海,长而翘的睫毛温顺地垂着,在眼睑下晕开一片很可爱的淡淡的影子,仿佛博物馆温润灯光下沉淀千年的甜白薄瓷。
灯光是温柔的,被子是洁白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惬意而安定的。
仿佛这世界上的所有的焦躁、不安、阴暗,都会被这样的纯净照亮、洗涤。
这是属于景轻的特质。
而沈肆喜欢极了这种独属于景轻的特质。
他略微起身,整个人松懈地向后一靠,像信仰神明的教徒一样,目光痴迷而灼热地凝视着毫无所知的景轻,许久许久。
视频整夜未挂,寂寥而孤独的夜色里,沈肆在景轻安静地陪伴里,通宵看完三个剧本,终于在夜色未央时,将烦扰了他半个月的事情彻底解决。
天亮时,沈肆将照片发给秦翊:就这部,定下了。
而朦胧醒来的景轻揉着眼睛拿起手机,看着六个多小时的通话时间,有点懵,
沈肆是在他翻了个身,像是要醒的前一秒才挂断的电话,他看得很紧,却又没让景轻一睁眼又觉得难堪。
景轻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恰好虞舟舟和苏晨曦来敲他的门要一起去吃早餐,景轻匆忙穿衣服洗漱,将那种小情侣小别之后还恋恋不舍黏黏糊糊的错觉从脑子里甩出去。
早餐是自助式,因为酒店整个被剧组包了,因此也不怕被人看见什么的,三个人在餐厅一边转悠一边拿早饭,虞舟舟一直很注重身材管理,但天生嘴馋,什么东西都想尝一口,东拿一点西拿一点,就很容易吃多。
做下来吃饭时,苏晨曦对着虞舟舟的餐盘指指点点,“这个油多的很,这个500大卡,天呐不是吧,你连猪排都敢吃?”
“啊啊啊啊啊我受不了你了!”虞舟舟像只发怒的小螃蟹一样挥着筷子,“你很影响食欲啊大哥!我都拿了我还能怎么样?总不能浪费粮食吧!”
“我意思是,吃一点得了,剩下的给我就行,男的消化快点。”苏晨曦别别扭扭地说,“以前不一直都这样吗。”
虞舟舟:……
虞舟舟的脸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
两人在韩国训练的时候就在一家公司,因为同是中国人,自然地开始照顾彼此,关注彼此,虞舟舟因为吃不饱而饿哭的时候,都是苏晨曦偷偷给她塞小零食,她嘴馋了偷偷溜出去吃东西,也是只敢吃一口,剩下的都是苏晨曦帮她解决。
可是回国签了不同公司之后,莫名地就开始有了距离感。
也许是相识太久,有些暗生的情愫就越来越不敢诉之于口,未来的路漫长坎坷,经纪公司的压力也越来越大,在不确定对方有绝对坚定信念的情况下,谁也不敢打破其中微妙的平衡。
虞舟舟嘀嘀咕咕,“行吧行吧,算你有良心。”
她珍惜地每样夹了一点尝了尝味道,然后英勇就义地把餐盘一推,捧着盒酸奶,眼巴巴地看苏晨曦大吃特吃。
两个明明都喜欢彼此,却又害怕对方不喜欢自己而没有点破的小情侣,举手投足间的小互动也这么甜蜜又默契。
作为旁观者的景轻沉默地看着这一幕,浅色的眼眸若有所思,语气带笑,发出助攻,“苏晨曦你怎么对舟舟这么好,是不是喜欢她呀?”
“咳!咳咳!”苏晨曦被猝不及防地助攻呛地险些喘不上气来,“你……你瞎说什么?我和舟舟是特别特别好的……哥们儿!”
“是吗。”景轻很轻地笑了下,眼尾上挑,有种狡黠的天真。
他很及时地停止了这个话题,只留下空气中久久不散的暧昧,让虞舟舟和苏晨曦一早上都红着脸,没好意思再说一句话。
上午的时候,景轻的妆容最终版定下,化妆师采取了他的建议,将眼线换成很浅的红色,眼型中天然的魅惑被刻意放大,双眼中的神采瞬间从纯而媚的芙蕖变成热烈妖艳的玫瑰。
景轻虽然瘦,但身形高挑,比例极好,腰封一束,长腿细腰显露无疑,服装师在发现景轻侧颈上活色生香的红痣之后,索性将几套服装上的贵族领全部撤掉,直接将修长脖颈袒露出来,与眼尾的红痣遥相呼应。
苏晨曦和虞舟舟的服装和妆面也定下来,下午场景确认没问题之后,就开始走戏,正式开拍。
第一天还算顺利,但第二天到现场的时候,景轻忽然发觉,现场竟然有很多探班的粉丝,虞舟舟和苏晨曦正各自和粉丝拍照签名,导演蹲在“魔宫”台阶上,笑呵呵地看着他们,“哎,轻轻快过来坐。”
“现在这粉丝真拼啊,”导演递给他一瓶水,“一会你和小虞拍戏的时候,那边树上会有几个拍路透照的,没问题吧。”
树上?景轻诧异地抬头看去,和骑在树枝上的小男生四目相对。
小男生朝他挥了挥手,拍了一张红衣魔帝拎着衣摆和光头导演蹲在一起看热闹的照片。
景轻哭笑不得。
探班时间结束,第一场戏开拍,是小猫妖从昆仑殿摔下来,被路过的红衣魔帝飞身救下。
景轻和虞舟舟吊上威亚,道具组的老师比了个ok的手势,虞舟舟从平台上向后一跳,啊啊啊地往下摔,景轻从侧面飞出,红衣胜血,如云似雾。
他单手搂住虞舟舟的腰,唇畔噙着一丝笑意,艳冶面容颠倒众生,恰好一阵风吹来,景轻身上的八层红纱犹如万重花瓣盛开。
小猫妖傻傻地盯着他,满眼都是濡慕与钦羡。
“咔!过!太完美了!”喇叭放大了导演的声音,虞舟舟才从瞬间的心动中回过神来,又拍了两场服装相同的威亚戏之后,景轻试拍了一场小猫妖和魔帝决裂的文戏,导演在旁边看着,“啧”了一声,“小景,你这个哭戏不行啊,我要那种眼睛发红,要哭不哭,心碎又无奈的那种感觉,你懂不懂?”
“算了,你回去好好琢磨一下,明天再试试。”
景轻抱歉地说,“好,明天我一定不会拖大家进度的。”
公司没有给他配助理,因此景轻索性将手机什么的直接扔在了酒店,他也没有夜戏,换完衣服之后直接就回了房间,腰酸背痛地给点了份夜宵。
沈肆知道他已经下戏,视频电话立刻就打了过来,景轻将手机摆在一边,嗦着鸭血粉丝和沈肆说话,“今天也挺好,就是哭戏导演不太满意,沈肆哥哥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哭戏啊,”沈肆想了想,耐心教学,“你可以带入一下,你最重要的人去世了……”
“不要瞎说!”景轻眼底烧着火一样,沈肆的话还没说完,就提声打断他,“不许你有任何意外!”
沈肆微怔了下,心尖像被小猫的爪子挠了一下似的,嗓音里带着笑,“轻轻,你的意思是,你心里最重要的人是我?”
筷子尖一下一下戳弄着无辜的鸭血,景轻垂着眼睛不敢去看镜头,紧抿着唇发出一声心事被拆穿后的闷闷不乐,“嗯。”
沈肆的心脏被轻易哄地柔软滚烫,他盯着屏幕里的人,深黑眼底是不加掩饰的灼热意味,嗓音发紧,“这是最快的方法,我不介意你利用我一下,只要事后给我补偿就行。”
景轻抬眼,“什么补偿?”
沈肆轻笑,“那我得好好想想。”
景轻逃也似的避开沈肆隔着屏幕都很有压迫感的目光,将面前的碗筷一推,“吃饱了,还剩好多,真浪费。”
“吃不了就别吃了,”沈肆状若无意,似乎只是聊起一件理所应当的小事,“我在你身边的时候还能帮你解决一下。”
景轻顿时想起早餐时苏晨曦帮虞舟舟吃剩饭的样子。
原来以前的沈肆也会帮他吃剩饭?
他晃了晃神,克制着心底一瞬间涌上来的窃喜。
气氛是格外静谧温和的,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沈肆看着自己的剧本,一边耐心地听他讲对角色的理解,偶尔提出见解,都被景轻一笔一笔地记在空白处。
就好像很小的时候,少年时的沈肆耐心地帮他辅导作业,小小的景轻捏着笔,用稚嫩的笔迹将沈肆说的每一句话都认真写在纸上。
台灯温柔的光洒落,两个人的影子重叠交缠在一起,仿佛永远不会分开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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