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养子

鸡飞狗跳的一天就这么过去了,顾一鹤觉得自己工作以来从没这么累过。再加上出发在即,她觉得应该调整心情,不能再陷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中。

临近下班点,她再一次来到沈清泉的办公室。坐着的人脸上笑容还没来得及绽开,就看到她递过来一张纸。

“眼看随时就要出发,我也需要准备准备。你走后工作还可以丢给沈爷爷,但我必须提前安排。最近法务部的工作量不大,都是些按部就班的事。这几个人都不错,你这两天考察考察,按职级晋升吧。”

沈清泉瞬间就懂她的意思,这还是变相提了离职。

“师叔,那以后呢?我是说从秦岭回来以后。”提拔一个人容易,等秦岭的事情了了,到时再想换人,可就得费一番心思了,沈清泉不得不早做打算。

顾一鹤语气中听不出情绪:“能活着回来再说吧。”

说完她转身离开了,正好是下班时间。

到办公室收拾好东西,她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外走。熟悉的车映入眼帘,顾鸿飞在等她。

一路上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顾鸿飞好不容易换了个心情,此时又得回去面对那种异常到令人感到压抑的氛围。而顾一鹤,这一天压根就没消停过,她疲惫到只想赶紧洗澡睡觉。

接下来的几天,顾鸿飞基本早出晚归,大概也是找朋友出去玩去了。而顾一鹤只是象征性地回公司办一下交接,其余时间都约了朋友在外面消遣娱乐。毕竟一旦出发往秦岭去,陪伴他们的就只有一望无际的茫茫荒山了。

有天晚上,顾一鹤洗漱完都准备睡觉了,顾鸿飞十分罕见的依然没有回来。

她到一楼客厅沙发上坐下,正准备打电话,外边院里传来车子的声音。

还好,没出什么事。她放下心正准备上楼,却瞥见进来的顾鸿飞脸上一道红肿的印子。

顾鸿飞不是个爱惹事的性子,多半是对方先动的手。顾一鹤面色不悦:“怎么回事?”

顾鸿飞却警惕地环视一圈,见两老都不在客厅,才压低声音道:“没什么大事,被两个醉鬼给打了。”

“他们挑的事?”

顾鸿飞斟酌半晌,语气云淡风轻:“也不算。就是刚才跟朋友在酒吧玩,碰到两个醉鬼跟着个姑娘,非要请人家喝酒。”

话还没说完,顾一鹤了然一笑:“所以你英雄救美去了?”

顾鸿飞一脸尴尬,却也没有否认。

“让我看看,伤得重不重。”顾一鹤说着,抬起顾鸿飞的下巴,对着光线细看那伤痕。确实没什么大事。

她松开手转身上楼,只留下一句:“自己用冰袋敷一下,别让爸妈担心。”说完安心回房睡觉去了。

顾鸿飞松了一口气。等他洗漱完收拾好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的本意确实是帮那姑娘的忙,只不过……事情其实并没有那么简单,他只是不想让顾一鹤担心而已。她要是知道了真相,还不知道要出什么大事。

当时那两个醉鬼跟在姑娘身后坚持要请她喝酒,他们说了什么他没有听清,但看姑娘一脸不情愿,他们却仍没有识趣地走开。顾鸿飞看不下去,这才过去把那两个人扯开。

谁知其中一个人看到他后来了兴致,似乎是知道他的身份,一脸讥讽的笑意:“哟,这不是顾主任的养子嘛。”

“养子”二字在顾鸿飞听来极为刺耳,他压抑着怒气,本不想多事。

谁知那人见状更是猖狂了起来:“还学人英雄救美,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谁不知道,你是顾正阳在他顾家大宅门口捡的!装什么大尾巴狼?”

顾鸿飞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那人仍在耳边喋喋不休:“你看他这人模狗样的架势,在顾家女儿面前,还不是跟条哈巴狗一样。”他边说边跟自己的同伴笑了起来。

顾鸿飞终于忍不下去了,他抬手一拳打在那人脸上。那人显然没有防备,在短暂的懵了一瞬后,立马反应过来,回手给了顾鸿飞一拳。

顾鸿飞188的个子,比那人稍高一些,可他平时不是个爱运动的人,那人的一拳也是使了全力的,一下子打得他有点耳鸣。

那人却并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趁势将他掀翻在地。

他用尽全力挣扎了两下,毫无作用。他认命般闭上双眼,准备迎接对方的拳头。

谁知等了半天,那拳头却并没有落下来。

他惊讶地睁开眼,只见对方抬起的拳头被一只白皙的手掌拦住了。

拳头的主人满脸是汗,显然是使尽了全身力气。

可那手掌似乎就轻飘飘地拦在那,拳头便再也无法往前半分。

顾鸿飞顺着手掌看过去,原来是刚刚被这俩醉鬼跟着的姑娘。光顾着打架去了,倒是没注意她,还以为早吓跑了。

姑娘面色平静,声音也是轻飘飘的:“放手,别给陈阿姨丢人。”

那人却仍不罢休,语气中还带着不忿:“他先动的手!”

“你不恶语相向,他怎么会动手?”

那人眼见着不占理,转了话题:“澜澜,你怎么还帮着这小子说话?”

种种细节串起来,顾鸿飞终于意识到面前这几人的身份。姑娘应当是玄门大会那天提到的季澜,季明那个拳脚了得的女儿。

至于这男的,他的家世应当跟季澜相当,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陈素的儿子,陈泽的哥哥。他旁边那个人,一直没多说话,看样子多半也就是他的狐朋狗友。

面前的两个人看起来很是熟稔,顾鸿飞顿时觉得自己最开始不应该那么冲动,多管闲事。

谁知季澜回道:“别叫我澜澜,咱俩不熟。”

顾鸿飞乐了,原来面前这趾高气扬的哥们儿,还是单相思呢。

他清了清嗓子,指着季澜:“你是季明的女儿季澜。”

并非疑问句,他的语气显然相当自信。季澜仍旧面无表情,点了点头。

顾鸿飞又看向面前这男的:“陈素的儿子。你叫什么?”

这男的一脸得意:“知道就好,小爷江闻。你要是怕了就道歉,我考虑考虑要不要原谅你。”

顾鸿飞嗤笑道:“听说陈素医术出神入化,没想到有你这么个酒囊饭袋的儿子。你连姓陈的资格都没有,猖狂什么?”

话音刚落,江闻又要动手,被季澜拦下了。

江闻急了:“澜澜!”

“马上要出发秦岭了,他不能受伤。”季澜的语气很冷淡,却字字清晰。

顾鸿飞见状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你那个弟弟……是叫陈泽吧?你放心,我会好好关照他的。”

“关照”两个字顾鸿飞咬字很重,是特意强调给江闻听的。说完他眼含笑意看着江闻,心里感到十分畅快。

这下轮到江闻怕了。

陈泽还小,天真无邪没什么心眼,平时在家里他和大姐都对陈泽这唯一的幼弟关爱有加。加上陈泽天赋出众从小到大跟着陈素学医,哪里懂社会上这些弯弯绕绕。

秦岭一行本就危险重重,但凡顾鸿飞趁着其他人不注意使坏,陈泽能不能平安回来可就真的说不准了。

江闻大声嘶吼:“你别动他!”

顾鸿飞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他直接无视江闻这个人,向季澜打了个招呼:“季小姐,我先走了,今天多谢。”

季澜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身后的江闻大吼大叫,不一会儿声音却又戛然而止。顾鸿飞已经不关心了。

仰躺在床上,他的思绪终于从回忆中抽离。

明明已经狠狠地出了口气,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相反,他心中感到无比烦躁。

明明顾家人都对他很好,明明他早已融入了这个家庭。可原来在外人眼里,他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养子。

此刻他突然很想自己的亲生父母,可他们早已不在人世。

当年他懂事以后,顾正阳郑重地告知了他的身世,并给他看了一封信,那是和他一起出现在顾家大宅门口的东西。

信的内容很简短,他的亲生父母深受煞气之苦,命不久矣,逼于无奈托孤给玄门掌权人顾正阳,请求顾正阳照顾好他。

那一年,他不到一岁,顾一鹤三岁。

知道身世那一刻,他并没有怨天尤人,反而很庆幸。亲生父母深深爱着他,且所托非人。

在这个家里,他享受着和顾一鹤同等的待遇,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上学的时候,但凡他受一点委屈,顾一鹤一定会帮他出头。天长日久他骄纵得有些懒散,也从没有人要求他一定要上进。

或许日子长了,他沉溺在这种爱里,压根忘记了自己的身世。

可今天,终于有人提醒他了。他不过是个养子,他和顾家人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顾鸿飞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下,在寂静的夜里,他听到眼泪落到枕头上,“啪嗒”,“啪嗒”。

他颤抖着手在脖颈处摸索,终于摸到那块温润的玉佩。

抬手到眼前,尽管泪眼模糊,可那玉佩中淋漓的血红,在月光下依然十分清晰。

这是父母留给他唯一的东西了。

他的拇指在那玉佩上缓缓摩挲,心终于是慢慢地平静下来。

突然,他摸到一块地方手感不对。定睛细看,却见那血玉一角,摔出了一道裂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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