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鸣铮闻言斜他一眼,哼笑一声:“我还真能饿着你不成?”
盛安不置可否,破罐子破摔:“总归在下已经吃了,您总不能逼着在下吐出来。”
“的确不能,”钟鸣铮不再跟他贫这个嘴,拿起筷子迅速地解决掉了剩下的那小半盘菜,然后站起身来,“时间不早了,走吧,早日到了也好。”
那两匹马被他们拴在城外,也亏了这里荒无人烟的,盛安才放心这两匹汗血宝马独自待着。
只不过这两匹马似乎不太满意被丢在这里,在盛安走过来的时候打了个响鼻。
小将军好脾气地抚了抚它,听到钟鸣铮幽幽开口,一字一顿:“再耽搁下去就该用晚膳了。”
听到这,盛安下意识地抬头,看到的是没偏移多少的太阳。
同他们两个刚认识那日的情形简直一模一样。
他一直都怀疑,昭帝陛下是不是对时间一直都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误解。
只不过他并没有把这话给说出来,只是轻轻应一声,上了马。
钟鸣铮同上一次一样,又是猛地冲了出去,绕过城池直奔远方。
盛安中午吃饱喝足,也有了力气,叹一声,紧随其后。
两人就这么跑跑停停地奔波数日,总算到了应当安营扎寨的地方,在那里见到了钟鸣铮最早派出去的那一批先锋军。
谁知道昭帝陛下只是往军营那边看了一眼,就策马朝着另一个方向去了。
盛安满头雾水地跟他跑,看着钟鸣铮又把马无情地拴在了荒郊野岭当中,然后朝他伸出手,带着他混在人群当中进了城。
等看到街市的时候,盛安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好像是吴国的城池?
他一个敌国的皇帝是哪来的自信这么明目张胆的跑到人家城中来的!还是在这种战争一触即发的时候。
少年眸子睁得很圆,钟鸣铮看出他的惊讶来,凑到他耳边去小声同他解释:“眼下还未开战,城中守卫不会太严,他们不会注意到。”
的确,虽然当年钟鸣铮的美貌在诸国闹得沸沸扬扬,但是真正见过的人并不多,很多都是闻风而来。真要说出个所以,那些人可能在脑海当中都勾勒不出来昭帝的模样。
国主和贵族尚且如此,更别说那些平民百姓了。
昭帝细心胆大,把境况算得明明白白,就这么将他带入城中,准备去酒楼里面吃顿大餐。
这一次总算是没有手一挥扔出一锭银子了,钟鸣铮在酒楼中倒是低调,挑个隔间点了菜便老老实实地等着。
老老实实——盛安原先的确是这样想的,但是昭帝陛下实在是安分不了,没坐多久就又开腔同他玩笑:“等大军到达,或者早些,吴军先行到达这里,可就没有这般享受了,安安可会委屈?”
这几日的膳食已经出乎盛安意料,毕竟他原先在卫国,一到出征的时候,基本就是整日整日地啃干粮,哪有这么丰富的菜品,甚至还能隐藏了身份进城吃上一顿。
“跟着陛下前来,与将士们同甘共苦是应当的,臣这几日反倒还有些对不起他们,谈何委屈?”盛安开口,听上去颇为善解人意。
甚至还有点含沙射影的意思。
钟鸣铮怎会听不出来,便含笑道:“安安说得是。”
却没有下文。
盛安不明白他这一句话到底什么意思,想了一会儿也就放弃了,安心等着小二将菜呈上来。
哪怕只有两个人,钟鸣铮也不会委屈了自己,生生点出了三盘菜来。
只是吴国这边都是些小盘菜,长得精致,量却要少一些,两个人竟然也把这三盘菜给吃了个干净。
吃完这顿晚膳,钟鸣铮半点也不急着出城,而是靠在椅子上,问他:“安安想出去逛上一逛吗?”
吴国多商,街市上的摊子也多,夜市能开到下半夜去,钟鸣铮想着盛安中秋那天在街市上逛得开心,便这么问了一句。
谁知道盛安却摇了摇头:“跑了这么多日马,陛下就饶了臣,放臣回去早日歇息吧。”
钟鸣铮惋惜地叹一声:“听你的。”
盛安听见他应允,立刻起了身,语速飞快:“陛下,现在就回去吧。”
钟鸣铮没动。
盛安已经走到了门口才发现他没动,回过头来才发现他没动,还保持着那个姿势坐在椅子上,眼神当中带着探究。
眉梢一挑,盛安递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陛下?”
“朕想,”钟鸣铮开口,“这城中是有什么狼豺虎豹,安安这么急着出城?”
狼豺虎豹不就在他面前吗!
他同靳谯在一起待久了,从来没见过有那个君王像钟鸣铮这样喜欢冒险的,都怕两个人一不小心真被人给认出来,脱身还要费上一番功夫。
钟鸣铮身为帝王,倒是没怎么自己动过手,只是从那绝妙的轻功和骑射之术上也能看出来,他并不简单。艺高人胆大,盛安不怀疑就算出事了钟鸣铮也能安稳脱身,只是那样实在是麻烦,还不如趁着现在没人发现的时候出城,及时止损。
“没什么狼豺虎豹,臣当真是累了。”盛安已经不去管他信是不信了,说得理不直气也壮。
“好——”钟鸣铮拖长了腔子应一声,总算舍得站起身,上前握住了他的手腕,“听你的,出城。”
昭帝陛下这下没搞出什么幺蛾子来,两人一路安安稳稳地出了城,却是直奔着营地去的。
盛安原先没有多想,走到一半,看到了行军的帐篷才后知后觉意识到:“那两匹马不是还在山中?”
钟鸣铮身子微微一僵,很快恢复如常,随意道:“无妨,待会儿派个人将他们给牵回来便是。”
人都这么说了,盛安也就没再管,老老实实跟着他进了营中。
先锋队伍人并不多,营帐也是极小,在城中不仔细看根本就察觉不到。
两个人来得也是突然,那带队的将领朝着钟鸣铮行了一礼,就连忙喊来人布置帐篷,这才开始述职。
军中的事情盛安到底不适合插手,在两个人开始谈正事的时候就走开了,在营中闲逛,然后猝不及防地撞上一个熟人——宿重楼。
宿神医怀中真抱着一坛酒,一抬头就看见一张惊绝艳丽的脸,恍惚了一下,还当是自己这几日赶路赶得累到出了幻觉。
一直到盛安喊他一声,宿重楼眸子里的茫然神色才消下去,却换成了惊愕,疑问脱口而出:“你怎么到这来了?”
宿重楼惊讶的时候下意识提高了声音,引得不少路过的兵卒都朝这边看了眼,结果瞥到盛安的脸,均停下脚步来。
宿重楼注意到了两人周围探究的目光,没想到自己这么一喊引起这么多人注意,立马把怀中的酒坛换到右手臂弯当中,左手拽着盛安的衣袖将盛安拉进自己帐中。
“怎么每次见我都这么惊讶?”盛安顺从地由着他拉,等看见人把酒坛子放下来,便玩笑一句。
“还不是你每一次都出现在这等我想不到的地方。”这次没有了昭帝,盛安也不堵他的嘴,宿重楼立马竹筒倒豆子一样连问了不少问题。
盛安被他问得头昏脑胀,指尖抵着太阳穴喊了停,言简意赅地同他解释:“是昭帝执意要带我来的,至于目的如何,我现在也并不清楚。”
一句“不清楚”彻底把宿重楼的疑问堵死,盛安反问他:“你又如何跑到这里来的,是在附近遇见了什么不曾见过的草药?”
“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那等珍稀草药哪有那么好寻,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宿重楼摆摆手,道,“昭帝出征的时候都会带上我给将士们治病,顺便教一教同来军中的那些太医。”
“宿神医劳苦功高,昭帝没有封你一个太医令,着实是委屈了。”盛安调侃,手又被宿重楼抓来把脉。
“他原先是想的,只不过做了太医令就要一直待在他太医院听他差使,你也知道我不是习惯待在一处的人,便没有答应。”宿重楼边把脉边同他聊,盛安观察着他的神色,自始至终都没有蹙过眉。
“昭帝倒是将你养得不错,”宿重楼最后得出这样一个结论,“身子明显要比刚在大昭见你的时候好得多,离靳谯远些还是有好处的。”
这同靳谯又有什么关系?
盛安刚要开口问,忽然听到门外熟悉的脚步声,便闭上了嘴,把手从宿重楼手指底下抽回来。做完这一系列动作,盛安再抬头,正好对上掀帘进来的钟鸣铮的视线。
宿重楼同盛安认识的时间并不算短,见到他这副模样立刻明白了个七七八八,一回头,帐外果然站着人,还是昭帝。
看到钟鸣铮之后,宿重楼也不再耽搁,立刻起身行了一礼:“陛下。”
盛安也跟着起身,同样唤了钟鸣铮一声“陛下”。
“嗯,”钟鸣铮应一声,也没有跟宿重楼说什么平身,目光一直落在盛安身上,道,“方才谈完了事便发现安安不在,没想到是找到宿神医这边来了。”
来啦!
今天陛下醋了吗?嗯……怎么不算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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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再见重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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