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玦第一眼见到范爻就很讨厌对方。
虽然世人都觉得她脸很臭脾气不好,但其实她自认为自己是一个非常有礼貌的人,在她的一生中,她极少会有失偏颇地主动去评价一个人。
但她讨厌范爻讨厌得没有理由。
平心而论,范爻长得确实可以,但那双桃花眼看着就不是安分的主,说话声音勉强可以,但不过脑,还是冲动型人格。
林林总总算下来,顾玦在心里预估着,以后谁要是做范爻的老婆肯定要少不得背锅,处理各种麻烦。
就沈潋那个不肯吃亏的性格,她俩一看就不合适。
“有事?”顾玦眼皮子半抬着,虽然她看着很有礼貌,但言语之中的不耐烦显而易见,再配上那张臭脸——范爻心想,难不成是她记错了?
是她没给顾玦结包养费的尾款?
“顾总,能不能帮个忙?”范爻懒得想那么多,沈潋再这么打呼睡下去的话她估计就得找人来下药了,反正顾玦欠了沈潋的钱,也不是占了她便宜,“我们家潋潋天天睡村里睡不好,您看看要不给她在城里安排个地方住?”
顾玦听着前面“我们家潋潋”这几个字时表情比村口杀猪的锅底还黑,再听后面,她立即抛弃心中不爽,点头道:“可以。”
范爻一听有戏,忙问:“酒店吗?”
不然她不好意思霸占沈潋的床。
顾玦:“没那么多预算,但我可以给她另外找个房子。”
比如她家就还空着。
范爻想了想,觉得也不是不行,看顾玦似乎还挺好说话,于是范爻得寸进尺道:“那能安排有两个房间的房子吗?我是她助理,我得跟着她。”
顾玦盯着她看了很久,忽然道:“还有别的方案。”
“啊?”
……
拍摄慢慢步入正轨之后沈潋的镜头感越来越好。
今天的拍摄结束得很早,导演喊了卡之后把沈潋叫了过去,跟她说表现得不错,今天晚上回去早点休息,明天干的是体力活,要搬砖垒鸡窝。
沈潋才学了砌砖没几天,听了导演的话后怕自己到时候在镜头前手艺生疏,于是下了工之后就回租的小院练习砌砖。
本来想叫范爻过来帮忙的,结果打了范爻的电话没人接,屋里又没人,于是沈潋只好自己去了邻居家借了一个手推车,在工地上拉了一斗车砖头回院子。
回去的路上要过一个小坡,沈潋个性要强,拉了好几次都没有拉上坡,也不肯叫人来帮忙,非要自己犟。
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后面好不容易拉到一半了脚底却一滑,连车带人往后溜。
看着就要摔了,沈潋都在想自己哪边屁股要倒霉了,结果车后忽然搭上了一双手,滑了一半的斗车被迫停了下来,“走吧。”
有个人在后面推着斗车慢慢悠悠地说道。
沈潋绷着个脸把车拉上去。
后面的人也不说话,陪着她把车推回了租的小院。
在倒砖头的时候沈潋忍不住了,问忽然冒出来的顾玦:“你怎么过来了?”
顾玦蹲在地上垒砖头,垒了五六块,然后抱起往墙角放,“看拍摄进度。”
她是本项目的主要负责人,甲方,过来看拍摄进度也正常。
沈潋看见了租的小院门口停着的秦plus,那是顾玦的车。
网约车经典款。
忍了又忍,沈潋还是被好奇心打败了,“你就开这个车?”
顾玦的爹安玺舟当年也是资产过了亿的人物,就算去世的早,但留下的遗产怎么也不至于会让他的独女开秦plus吧?
顾玦在墙角垒的砖头没垒好,塌了,差点砸到脚,于是她干脆半跪在地上把砖头拿着,挨个挨个重新搭,“这车耐开。”
买下来才七万,又是油电混合,55km的电动公里数几乎可以让她做到上下班不加油。
除了要跑网约车的时候。
“……”沈潋沉默了好大一会儿,她其实很想问顾玦是不是现在经济条件不好,遇上了什么难处?但话都到了嘴边了她又咽了回去。
因为她觉得如果是真的话,那顾玦应该也不想让她知道。
于是她换了个话题道,“你经常跑网约车吗?”
她其实很佩服顾玦,这样心高气傲的大小姐居然可以放在身段从零开始,还去跑网约车、顺风车。
顾玦把砖头终于严丝合缝地搭好了,“下班早的话就跑一会儿。”
顿了顿,她又道:“失眠的时候也会出去跑一会儿。”
闻言,沈潋果然很担忧地问道,“你现在失眠的毛病还没有好?”
背对着沈潋,顾玦的嘴角翘得要上天了,但声音听着还挺冷静,“嗯,一个人睡觉很容易失眠。”
沈潋不吭声了。
毕竟她当年会跟顾玦搞上就是因为顾大小姐失眠严重,吃了大把大把的安眠药也不顶用,后来遇上了那年考上大学,暑假重新回了安家打算做短期保洁的沈潋。
那时十八岁的沈潋模样已经完全长开了,出落得实在水灵。
在莞南的这两年,她曾经在黄土地里被晒过的皮肤重新变回了白皙的颜色,配着那双人畜无害的脸蛋,走在高中的校园里随处都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好在她那个时候无心恋爱,不然少男少女们得为了她打破头。
…也不是无心恋爱。
其实有的时候,在做数学题的间隙里,做化学分析的间隙里,做物理计算题的间隙里,沈潋也会不自觉地想到安家的那个姐姐。
那个叫顾玦的女人。
顾玦太凶了,沈潋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眉眼都是刻薄的模样,看人的时候总是透着淡淡的距离感,唯一一次对她有好脸色还是她们第一次见面。
顾玦帮她撑了伞。
那时候的顾玦太惊艳了,哪怕此后她们两人因为各自忙于学业而有两年没有见面,但沈潋还是没能忘记顾玦。
后来她高中毕业,考上了大学,安玺舟停止了对她的资助,但又怕她没有钱,于是安玺舟让沈潋到安家做保姆。
给的工资很诱人,一个月赚的钱足够她大学一年的学费,穷疯了的沈潋毫不犹豫地就接受了。
然后在回到安家的第三天,她见到了从外面回来的顾玦。
二十一岁的顾玦和三十二岁的顾玦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看着要冷淡一些。
那天傍晚,十八岁的沈潋拿着抹布跪在安家别墅的大门口擦地,擦到一半的时候她忽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安家的房子平时没有人来,安玺舟大多数时候都在外地出差,不怎么回来。
安家的女儿顾玦在外求学,节假日回母家那边看望长辈,整个安家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保姆和沈潋这个半吊子保洁。
忽然出现的脚步声让沈潋差点以为自己高考之后压力太大,出现了幻听,于是她取了耳机又细细地听了一下,还回头看了看。
没看见人。
想着兴许是自己背单词背晕了,便也没有多想,她俯下身继续擦地。
擦着擦着,一道黑影忽然挡着日落站在了她的跟前。
她闻到了很淡很淡的薰衣草洗衣粉的味道,有点像记忆中妈妈的味道。
她愣愣地抬起头,看着那个两年没有见的冷脸女人。
没长记性的沈潋下意识地开了口:“顾姐姐?”
话音刚落她便看到了顾玦那张骤然冷淡下去的脸:“我不是你姐。”
她双手插在裤兜里,居高临下地盯着跪在地上一脸温顺无害的沈潋,骨子里的恶意忽然在那个时候冒了出来。
她冷冷道:“叫‘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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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我不是你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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