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是过来给秦锦绣送及笄礼的,当着秦夫人的面上,她哼哼唧唧跟人说谢。
过后秦夫人又留了姐弟二人在正院用膳,略问了问韦不循周遭的下人伺候得如何,“只管同姨母说,将府里当自家一样,读书上的事儿,你只管问你大哥哥,你姨父。”
“听思缈说,你今岁打算下场应试?要不再等等?你才不过十五,不必这般着急。”
秦夫人是担心他年纪小,此次下场若是没考出个名头来,受了打击,心性上有误。
“左右也考不中,不过费些结保银子,府上又不是掏不起,让他去玩玩也好,免得在府里成日晃悠。”
秦锦绣原是自顾自吃着菜,听到娘亲又操心起他来,一会儿操心江家姑娘,一会儿操心韦家表弟,只觉自己失宠了,呷醋起来。
“你这丫头,吃菜就吃菜,嘴上没个好话,你表弟又碍你眼了?”
秦夫人说着就要去拧她耳朵,她又不是好性子的人,躲闪开后嚷嚷,“说您不疼我,您还不认,江家那小丫头片子,您成日跟她逛街买衣裳首饰就算了,表弟你也是要是吃穿用度处处仔细,我呢,只会叫我懂事,听话,我还不如不好呢!死了算了!”
“你这孽障!再给我说一遍!”
“说就说,不如死了算了,我今儿就去死!”
“你再说一遍,素问,你去将这丫头平日里用的鞭子给我拿来,她使得利索,我也使得!”
“夫人,小姐还小……”
“都及笄了,那里小!”
秦夫人气得心肝疼,韦不循看着母女二人这番争执,先是心底好笑了几声,他住进来秦家这么许久,发现有些事儿跟前世可不大一样。
先不提落水这恶毒女人病重,便是姨母认江琳琅做义女,前世也是没有的事儿。
还有一事便是,这女人有些不对……她虽嘴上厉害,可从不伤人,谋算些龌龊勾当,更多的是天真的愚蠢……
莫非她也重活一世了?那不应该,若是这女人重活一世,早该来讨好他,亦或将他踩进泥里,绝不会有叫他翻身的机会才是。
看了一阵戏,他出言劝道:“二姐姐就是孩子心情,想来是姨母这些日子忙,冷落了二姐姐。”
“我前些日子听书院的同窗说,过些日子在阳湖上会有竞舟盛事,姨母不妨带着二姐姐去瞧瞧?我还得了个临湖的包厢位置,姨母不妨带着二姐姐散散心。”
“竞舟的人,是你们书院的学子吗?”
不知想到什么,秦锦绣忽羞羞答答问道,韦不循默然,他有些不习惯这位二表姐娇羞顾盼的模样,别过头去,前世她可是素来都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
“是山长和几位先生倡议,书院学子们不能只顾着读书,也得强身健体,才有了这赛事。”
其实是前些年,总有学子倒在科举的棚户里,这才让山长和几位先生想起此事。
“自是书院学子。”
“那我要去!”
她凑到韦不循跟前,双眸明亮,好似不为自己这般不矜持的放肆,而感到羞赧,她惯来是个脸皮厚的。
韦不循微微有些不自在,推了推她,他是极少同女子这般亲近的,无论前世今生。
“锦绣!像什么样子!去就去,离你表弟这般近作甚?不知羞的丫头,还不快回来。”
秦夫人拉她,心里想到当日神谕上,若为侍者,终生不嫁,淡薄红尘。
“哼,我心里拿表弟当亲兄弟,自然不必想着那劳什子规矩体面,再说你不是不让我嫁人了吗?还不许我去看看,要我说,就是江琳琅那丫头片子说来哄您呢,还真信?”
秦夫人摁了摁眉心,“小丫头片子,口口声声嚷嚷着嫁人,待会儿我叫你大哥哥将宋嬷嬷请回来。”
听到宋嬷嬷,秦锦绣一哆嗦,一年前在她手底下那段日子,她是想起来就害怕。
“娘,我错了,我听话。”
秦夫人哼了一声,心底却是另有计较,这女儿家不嫁人怎么行?
出了正院,韦不循要朝着外院去,秦锦绣想到适才他所说之事,竞舟湖上,那岂不是有许多衣袂翩翩的书生。
“表弟。”
她跟上去扭捏唤了声表弟,韦不循驻足,想看她耍什么把戏。
“那个包厢,能不能给我留着。”
韦不循:……前世也没看出来她这般好色。
“姨母说不许表姐见外男。”
“我又不是犯人,成日里信那些装神弄鬼的东西,难不成叫我一辈子待在家中,我还不如绞了头发做姑子。”
秦锦绣跺脚。
“那我去同姨母说。”说罢吗,他就要扭身回正院去同秦夫人说,他这好表姐想去做姑子了。
“你这傻子,信不信我给你两鞭子!”
韦不循笑着看她,毫无惧意,若说是前世他是信这女人有力气能一鞭子抽在他身上,今生嘛……上次她连丫鬟挨了打,就哭了几日,他是不信她能下力气抽人。
他抬脚朝着她走来,秦锦绣不明就里,他已是高过她一个头,是青年模样了。
这样满脸正色,有些唬人,秦锦绣娇喝一声,“你站住,别过来了。”
“表姐,我有时候在想,你真的是表姐吗?”
他丹凤眼里噙着笑,满是审视,叫秦锦绣心中一惊,难不成他还能看出什么来?
她想了想便狠下手抽了他一鞭子,“不打你便认不出我这表姐,下贱!”
韦不循大笑,周遭几个伺候的下人都蒙了,好端端怎又动起手来。
结果就是秦锦绣去跪祠堂了,她甚至有些怀念那个走两步就喘不上气儿的身体,这样秦氏夫妇可舍不得责罚她。
她跪在祠堂在想自己的任务在如何是好,剧情线到哪里了?
本来该是她设计江琳琅跟韦不循二人有了初相识,然后在她的推动下,二人感情开始萌芽。
但是她的推动,基本就是下药,或者当场打人,亦或找人算计江琳琅,这种伤害女人的事,她干不了一点。
到现在就是男女相敬如“冰”,甚至她跟江琳琅的关系都比男主跟她亲近点。
果不其然,翌日江琳琅听说她跪祠堂了,过来看她,“你跟他动手干嘛?”
“干你什么事?”
“我是你义姐,哪里不干我事。”
“我想去看书院的竞舟,娘不让我去,我找那傻子,他反倒问我是不是我,我看他傻病没好。”
江琳琅是个温柔端庄的女子,她说话总是不急不缓,叫人能静下来。
秦锦绣便将自己受的那些委屈说了,江琳琅一听,不过几个念头,便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锦绣,你听我说,我知道你喜欢那些模样俊俏的郎君,但是我们看看就是,不必放在心上,不然……该不高兴了。”
“你跟我娘一样,拿些装神弄鬼的东西哄我,我知道你跟小郡王好上了,抢我的男人,我懒得跟你计较。”
“胡说些什么?便是要同你抢,也不是小郡王,我可瞧不上他。”
江琳琅知道她是这性子,也没跟她计较言语上的刻薄,反倒是说起小郡王不堪为配。
说起心上人,秦锦绣来精神了,“ 徐郎俊美儒雅,温柔体贴哪里不好。”
“傻姑娘,他是温柔体贴,对谁都温柔,都体贴,我可消受不起,指不定才娶亲就立马纳妾,将屋里开了脸的丫头抬了做姨娘,郡王爷常驻外地,郡王妃撑着郡王府,只怕对这个儿子多有辖制,不是好相与的人,不是良配。”
江琳琅给她喂药,她是吃药吃惯了的,也没抗拒这份好心。
“你说话倒是同我哥哥娘亲一样,不知情的,还当你们才是一家人。”
岂不知她这话让江琳琅脸色僵了半瞬,不过很快就恢复了。
“明白人都清楚里头的底细,偏生你这小妮子,只看人家一张好脸。”
抛开别的不说,“秦锦绣”其实挺女主这性子的,善良温柔,却又明是非,稳重大气。
不过谁叫她拿的就是跟女主呛声的剧本,这一年来,她见到女主不是阴阳怪气,就是冷嘲热潮,谁知道女主还贴上来了,她也是没想到,总不是打人吧,她实在做不到啊。
“我预备开间茶肆不知妹妹可要一起?”
“感情你不是来看我,是来哄我银子的?”
江琳琅嘴角微扯,眉头捎皱,“漂漂亮亮个姑娘,偏生长了一张嘴,我原是想着每个月朝着府中领那点月例银子,不顶用,你又是花销大的,总不能每次都朝着太太伸手要罢?”
她这话说得倒是有几分道理,秦锦绣半靠在美人靠上,推了推面前摆着鲜嫩欲滴的紫葡萄朝着她一推,“那我投……我投一百两,你先吃点葡萄,我叫红绡去取银子来。”
江琳琅觉得好笑,“我若是不叫你做生意,你还不叫我吃葡萄,你啊你……淮州府都说你看人只瞧得进去一张脸,怎生我没这个待遇?”
“你!哼,少来揶揄我,脸皮真厚?你以为你生得多好看似的?”
“虽不及妹妹,倒是还有几分姿色。”
秦锦绣觉得这个女主有些OOC了,怎么还老是逗她?先是脸颊稍红。
正巧绿桃将银子取来了,秦锦绣立马赶人,“我累了,要歇下了。”
她这逐客令下得当真不留情面,江琳琅回江家的路上,丫鬟有些愤懑不平,“小姐你也太好性子了,秦家二小姐待您都不尊重,您还有什么好的都想着她?”
“她救过我,我救了她,我们二人是过命的交情,再说她就是这么个人,脾气急了些,什么都摆在脸上,难道不比我家中的姐妹好相与多了?我这人啊,最怕的不是这等几两肠子都摆在外头的,而是当面一套,背面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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