喘息平复后，池柳整理好仪容，经过空荡荡的厨房和乱糟糟的客厅，出了门正准备向邻居道歉 道谢，却一怔：走廊里空无一人，他的邻居不见了。

临时有事下楼了么？

这边公寓大门都是刷脸直接进，池柳也不怕对方回不了家，他直接帮对方带上了门，回到了对面自己的家。

打开灯，暖色的亮光充盈了整个空间，空气中弥漫着某种奶油的甜香和果香。

客厅里，浅绿的沙发上放着柔软可爱的抱枕，茶几上的小兔托盘里盛着星星形状的小饼干，一旁的置物架上，摆了绿植和装满彩色毛绒线团的毛线篮，角落处，丢着一个玻璃罐，隐隐透出一指节骨头。

落地窗被打开半个透气，夜风轻轻吹拂着洁白如雪的窗帘。

在自己温馨又可爱的家里，池柳终于彻底放松下来，疲意袭来，他舒展了下身体，边解衣服边向浴室走去。

水声很快哗哗响起，池柳就想，之后一定要向邻居好好道谢。

或者，明天去医院检查完顺便给对方买点儿谢礼？

他的邻居虽然看着举止怪异了点，但感觉是个好人！

……

寂静的走廊上，阴影处的暗色开始涌动，很快便凭空凝结成一个人形。

初祈站在那里，摘掉了自己的小熊头套。

他湛黑的眼眸盯着对面的金属门，视线轻而易举地透过了猫眼侵入了那方私密又温馨可爱的空间。

那方空间里满是那个青年的味道，处处是那个青年的痕迹。

他很想进入——被邀请进入，却并不被允许。

那个青年听到他、看到他，都会吐……他不喜欢自己。

初祈机器人一般卡顿地歪了下头，他看向自己握过池柳手掌的手，一条粗|壮的深蓝的触手破开背部的脊椎探出，绕过他宽阔的肩、贪婪地就着苍白的大手啃噬着青年残留的味道。

他俊美的脸上却呈现一种疑惑与失落交杂的天真感：这种从来没有对包括任何NPC在内的任何存在产生的感情，是什么？

他甚至能感觉到、他放置于另一个世界的心脏此时正不可思议地撞碎了时间与空间的阻挠、同他共频地剧烈悸动……

可是池柳不是他的信徒、不认识他、讨厌他到会吐……

初祈孤零零站在走廊里，薄唇失落地向下紧绷成一条线，下一秒，他的身影消失在这方空间。

……

第二天，文秘书先打过工卡计入出勤，才折返回公司门口，见到了自己约来的夜班同事——今天这位同事刚好休假。

他用一半火腿交换到了那位同事抽到的眼睛罐头。

文秘书把罐头装进自己的公文包，道：“多谢。”

一辆超酷的机车旁，绿色双马尾女孩儿穿着摇滚风格的T恤破洞牛仔裤，耳边挂着时髦的荧光色头戴式耳机，嘴里嚼着泡泡糖，她豪迈地扛着那半截火腿，大喇喇道：“没事没事，火腿也超好吃呀。”

顿了下，她压低声音打听道：“老文，最近到底谁惹到boss了，深渊副本至少嚼碎了五千名玩家……啧啧啧，你是没听到那声音，连我都觉得瘆得慌。”

文秘书隐晦地抽抽嘴角，神情微妙又无奈：“啊，这就说来话很长——”顿了下，他用了更准确的说法：“好吧，其实我也不知道。”

他真的不清楚boss怎么就突然对小池那么……

他甚至无法判断和形容boss对人家到底什么感情。

今天boss出差结束开始继续上班，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双马尾女孩儿也没在意，继续道：“对了，那啥，那天那个调酒师的酒吧在哪里来着？难得休假，我要去放松下！”

那个调酒师调的酒超合她的口味！

文秘书很讲义气地为好友宣传：“在江对面的云中大厦66层，还有半个月左右开张，那边不止酒很好喝、环境很好，老板也很nice，开业后欢迎你多带朋友去那边放松。”

女孩儿爽利地道了声：“成！那我先走啦~老文你忙！”

说罢她随便将那根火腿绑在车座后，“嗡”的一声启动了机车，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文秘书也转身往大厦走去。

他刷卡上了最高一层，如往常般打开了总裁办公室的大门——一般来说，boss应该会晚一个小时左右到。

打开门的一瞬，他彻底僵化了：

Boss偶尔破天荒提前来也没啥，boss在主动工作放以前挺惊悚的，但现在因为池先生，发泄式工作也没啥——但，

桌上那个和老板不搭到惊悚、超Q萌的小熊布偶头套是什么玩意！

文秘书一瞬间怀疑自己在做梦。

通宵一夜都在工作的初祈这时微笑着抬起头，浑身仿佛都在冒黑光。

文秘书：“！！！”

文秘书一激灵：“我这就去工作！”

但回到自己的小隔间开始工作前，文秘书到底还是先给自己的好友发了条问候：

【你是今天去医院检查身体吧？希望没什么问题。】

……

收到那条消息时，池柳刚听到电子音叫自己的号。

他回复完，起身向肠胃科医生的办公室走去。

面对医生，池柳简洁准确地描述完自己包括干呕、嗜睡、味嗅觉变得分外敏感等症状后，医生一怔，失笑道：“如果不是看你是男士，我都要以为你怀孕了。”

池柳微笑：“您说笑了。”

医生忙利落地敲着病历单，道：“总之先做个胃镜检查下吧。你提前禁食禁饮了吗？”

池柳点了下头。

医生敲着单子，继续道：“无痛的吧？”

池柳正要答“嗯”，手掌却下意识抚上了自己的腹部，那里依旧平坦如初。

他疑惑地微皱了眉，鬼使神差一般，对医生坚定地道：“不，做普通胃镜。”

无痛胃镜需要打麻药。

不知怎么回事，他总觉得……那会伤害对他很重要的存在……

医生讶然地看了眼看起来并不缺钱的年轻人，还是没有继续追问，敲下了单子。

……

做完胃镜，池柳在那里躺了半天才缓过来，他起身接过检查报告，眉头疑惑地皱起来：他的胃部一切正常。

但是，日常那种反胃感明明如此真实……

是这单子他没完全看懂？

没有继续无用地深思，他朝医护人员道过谢，回到了医生的办公室。

医生先是看着池柳过分苍白的脸、泛白的唇和额角的冷汗怔了下，道：“你还好吧？唉普通胃镜就是这样的，肯定很难受啊。”

池柳的手掌依旧下意识覆在自己的腹部、仿佛在安抚着什么很担心很焦急的存在，他朝医生微微一笑：“没关系。”

医生叹了口气，忙看向自己手里的单子，看完他一愣：“哎你的胃什么问题都没有啊，简直太健康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在大概率生活作息不规律的年轻人身上看过这么健康的胃了！

医生道：“反胃恶心也有很多别的成因，像换季、食物问题，都有可能，我只能说你的胃非常健康。或者你再做个ct查查别的？”

池柳抚着腹部的手一顿，半晌，他笑了下：“谢谢，不了。”

他好像、也不适合做ct——就如他不适合接受麻醉。

根本就是莫名其妙的想法，但他更加莫名其妙地不想违背。

顿了下他道：“如果再出现别的症状，我会及时就医。”

说罢又和医生道过谢，池柳便离开了医院。

……

离开医院后，池柳没有立刻回家。

他就近来到了一家便利店，坐到了最近的座位上，一阵一阵的晕眩才有所缓解。

此时正临近中午，玻璃窗外的日光亮得耀眼，大部分打工人还未下班，便利店暂时没什么人。

上午几乎没吃什么东西，池柳买了个饭团，就着温牛奶，一口一口吃着。

他的一只手依旧轻轻抚在腹部，仿佛在下意识安抚那个依旧在疯狂担心的存在。

池柳旁边坐着个打扮贵气的年轻女人，她生得很漂亮，却不知为什么很憔悴，她正在和谁打着电话，另一只手焦虑地摩挲着热咖啡的纸质杯壁：“Lily，我真的很害怕……我甚至不敢回家……”

“对，是的，他自从前几天出差回来，就、就不再家暴我了……他突然对我好得过分，简直温柔得像个完美的丈夫……”

“但正因如此我才害怕！”女人有些激动，声音发着颤，又低又快：“我本来都要和他提离婚了，但你知道吗？我就感觉，他、他现在只是披了原来的皮，内里变成了另一个陌生人……我知道这太匪夷所思了，但我控制不住地害怕……”

这时她的手指微微抖了下，那杯热咖啡便被碰到，朝她倒去。

池柳瞳孔一缩，眼疾手快地扶住了那杯咖啡。

女人挂断电话一怔，看向池柳：“真是谢谢您。”

池柳温柔地朝她笑了下：“不客气。”

他正要问对方需不需要帮助，女人却已经站了起来，她勉强地朝池柳笑了下，匆匆朝店外走去。

池柳若有所思地看着女人的背影，微皱了下眉。

……

英望大厦。

“砰”地一声，初祈蓦然站了起来，办公桌整整齐齐从中间断成了两半。

文秘书在隔间听不到声音，却能感受到震动，他忙大步推门出来，问道：“boss，怎么了？”

初祈怔怔地微缩着瞳孔，边缘处隐隐泛着模糊的红光，他道：“刚刚，有团没有成形的意识在呼唤我……”

很焦急的呼唤。

他说，妈妈很饿、很难受、很不好……

他根本无法忽视那团意识，也无法忽视那团意识口中的“妈妈”……

初祈看向文秘书：“我下班了。”

文秘书：“？？？”

Boss刚刚说的他全都没听懂啊啊啊！什么意识？boss怎么突然下班了！

瞬移前，鬼使神差一般，初祈看向桌上的小熊玩偶头套。

……

便利店里，池柳吃完饭团喝完温牛奶觉得好受很多，他将垃圾整理好，正要离开，便听到人已经很多的店里传来一阵惊呼。

突然，眼前有影子投了下来，池柳一怔，抬起了头，猛地睁大了眼睛：

西装革履俊逸高大的男人站在了他的面前，手里提着一份超豪华的盒饭——一看就是从很贵的餐厅打包的。

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昨晚刚见过的邻居！竟然在外面也戴着那个诡异的小熊玩偶头套！

初祈沉默着，将那份抢单插队得来的饭盒递过去。

池柳彻底愣住了：“哈？”

小池震惊猫猫脸：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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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