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天边只有一丝光线,两人早已站在阳台上借着灯光在读书了。
两人或站或坐地背诵着课文,虽是简单的背诵,但其中的道理却是要慢慢体会的。
外婆瞌睡少,两个小崽子起来时她早已坐在了一楼院子里那个花架子下卧着了。
后来两人起来之后便一直在阳台上念书,她卧在摇椅里听着听着便又眯着了一会儿,等到醒来时天光早已大亮。
掐了掐时间也就差不多了,外婆叫来齐阿姨:“小齐啊,你上楼去替我给碗里插三炷香吧!”
齐阿姨用围腰擦了擦手,恭敬的道:“好的,王姨。”
说完就上了楼去。
而此时二楼也安静了下来。
“哥哥,问你一道题,快跟我讲讲。”黄信诵把题写完故意留了一道大题,拿着试卷就屁颠颠的站到曹崇宇身后去了。
曹崇宇接过他的试卷来看了一眼,轻轻的抿了一下唇,抬头无奈的看着他:“搬凳子过来坐。”
“好,这就来。”黄信诵嘿嘿笑着挠了挠头,搬了一张凳子过来坐在他身边。
黄信诵一只手肘撑在桌上,脑袋侧着看着曹崇宇在给他讲解着那道他其实会的一道题。
曹崇宇说完看到他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低低笑了两声:“好看吗?”
黄信诵点了点头,眼里带着笑意,眼睛笑得得弯弯:“你知道啊,那你不揭穿我?”
“揭穿你干嘛,看你很想跟我说话的样子,再憋憋坏了。”曹崇宇看着他的眼睛,似乎是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来。
“孩子们,下来吃午饭了!”下面传来了外婆的声音,一下讲两人的思绪拉回。
“好的外婆。”黄信诵走到阳台来朝楼下应了一声之后看着屋内的人说:“我们这样复习怕是效果不明显。”
“考状元不是我们的事儿,我那对父母希望我别那么张扬,我中规中矩就行。”曹崇宇无所谓的耸耸肩,将桌上的试卷收拾了一下就跟着黄信诵一起下了楼。
“我还是希望你可以做你自己,真心的。”黄信诵回过身握了握他的手,对方也回握了一下。
“我在哪都是做自己,但我也只是希望我们都能好好的。”
两人在楼梯处把话说完之后才走到餐厅去。
外婆苍老的脸上挂满了笑:“你怎么这么眼熟啊?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外婆看着黄信诵说。
黄信诵擦了擦额头,看向一旁的齐阿姨,齐阿姨皱着眉头冲他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你是我的乖孙儿!”外婆问完黄信诵,扭头看向曹崇宇说。
黄信诵急了,嘴里嚷嚷着:“外婆,我是你乖孙儿,他是你孙媳妇。”
“我打电话让120来。”
说着从兜里摸出手机来准备打电话,齐阿姨忽然按着他的手:“王姨昨晚也有这样的状态过,但昨晚只是拉着我跟我说了一句话就好了,或许是楼上的问题!”
“楼上怎么了?”
“就是王姨说要给你们找个后门,就摆上了,我去看看吧,你们俩看着一点。”
齐阿姨说完就往楼上去。
“外婆,你还记得你是谁吗?”黄信诵一把拉过外婆手,一脸焦急地问道。
“我?我是曹迟天我是谁?我还没问你是谁你拉着我做什么?”
外婆此时手劲很大,猛的一抽手把黄信诵拉着往前倾了一下,曹崇宇伸手稳住他的身形。
“嗯,曹迟天我爷爷,我以为外婆当时只是开玩笑说见过我,没想到外婆是真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曹崇宇同黄信诵并排站定看着还在生闷气的外婆说。
这下轮到黄信诵惊讶了,张着个嘴巴都要能塞下鸡蛋了。
“别说你认为,我也认为是开玩笑的,没想到外婆还真有这一手。”
忽地一下外婆把手放在脑门上,也只是一两分钟的时间,她的神色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这时齐阿姨也下了楼走了过来说:“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三炷香烧完了,昨晚点的香今早都还在燃着的,今早点的却已经没了。”
黄信诵全程都在懵逼中,好一会儿才扭头看着正在夹菜吃的外婆。
外婆只是蔑了他一眼又继续吃,曹崇宇在一旁也不好说什么,就拉着他坐了下来。
外婆吃完饭气定神闲地说起话来:“不知道你大惊小怪什么?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你外婆很厉害你偏不信!这下你信了吧?”
然后还“哼”了一声。
黄信诵闻言撒娇道:“我的好外婆诶,我记不得很多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算了,我就不跟你计较了!赶紧去休息,下午我给你们俩安排了其他课程!”外婆拿过旁边的拐棍,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向客厅走去。
黄信诵扭过头看了一眼曹崇宇,脸上挂着一副表示自己歉意的样子。
但曹崇宇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起身就走了。
“哥哥,我不知道外婆为什么会突然这样,我们自己写我们的练习册吧,外婆那里我们就不去了。”
上了楼,黄信诵跟在曹崇宇背后说着话。
曹崇宇回过头来拉了一把他,看着他的眼睛也顺便安抚了一下他的情绪,然后淡然地说:“别紧张,只是一场平常的考试而已,别看外婆年纪大,但她安排的事其实都很合理的不是吗?”
黄信诵其实也不是在担心 ,他越临近高考就越发觉得心慌,是心悸的那种心慌,就好像一旦过了那个时间,好像会有什么东西不在了。
他说不清那种感受,也不可能在这个关头说出自己心里的感受来。
他靠向曹崇宇,拥抱着他,从他身上汲吸过来的温度让他身上烫得发慌。
也就这么短短几分钟他急忙松开拥着的那人,他有点不自在地转过身:“我写一套试卷再去休息,你要是困的话,您先去休息吧。”
曹崇宇就这么看着他的后背,从鼻音里发出声音来就做到了桌子面前。
黄信诵听着那个“嗯”更加觉得心痒痒,他想忍忍就下去了,就这么为了自己升着小旗的弟弟,冷静着坐了一套英语试卷。
到点两人就犯困,开着空调的房间里两人都是找了个地方窝着就睡了半小时。
齐阿姨上楼来叫他俩时,一个窝在沙发里,一个睡在躺椅上。
沙发里的人蜷缩着一点都不舒服的样子,倒是躺椅上的那人双手垂在两侧,充满了血色。
齐阿姨摇了摇两人肩膀,把人叫起来之后:“你们先去洗个脸,等下院子里集合!”
还在迷糊的两个小孩,就这么迈着步子去了洗手间掬水洗了把脸,出来时已经没了人在。
烈日当空,两人站在院子里等候外婆的吩咐,等外婆颤颤巍巍的走出来时,两人脸都晒红了。
外婆笑着摇摇头:今天就要麻烦你俩拔草了,我一个老太婆清理的话要三天呢!”
两人看着一片花园里的杂草,黄信诵瞬间开始哀嚎:“外婆,我们运动一会儿就好了嘛,不想拔草。”
外婆却是只是盯着他看,给他看得毛骨悚然的,他就翘着屁股去拔草了,曹崇宇自然是没什么反对意见的,看着外婆良久,外婆扭过头来看着他,他也就一分钟投降。
两人蹲在花园边摸着鱼拔着草,黄信诵小声的对曹崇宇说:“我们就蹲这片儿吧,这里凉快!”
他说完见旁边的人一直没理他,扭过头去看那人发着呆,黄信诵压着声音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哥哥,想什么呢?”
曹崇宇看向他,说:“背书。”
这让黄信诵佩服得五体投地,不由得抱了抱拳。
“哎哟,王大婶啊,怎么让两小孩儿在这么热的天蹲那拔草呢?”
两人闻声同时转过头,见一个扛着锄头,脸红彤彤的大婶站在门口,向里探着。
外婆在躺椅上坐起来,看着外面的人没说话,这时齐阿姨开口:“锻炼身体呢,张嫂现在才回家吃饭呢?”
叫张嫂的大婶见外婆不搭理自己,脸上有点挂不住,有人搭理她了,她就着梯子下:“小孩儿哪有这么锻炼身体的啊!趁早凉快的时候让他们跑两圈来就行了,哎,我回去还得现煮饭,王姨,老齐我先走了啊!”
外头那张大婶一走,外婆拿过拐棍慢慢柱起身来,冲俩小孩儿说:“你们俩找一根喜欢的草拿上!”
“这哪有人喜欢草啊。”
黄信诵小声叨叨,又在草地里扒拉了两下。
曹崇宇则是捡了一根之前拔起来的香附子拿在手中,站起身来看着外婆。
外婆见他迅速又聪慧笑眯眯地夸赞道:“不愧是我乖孙儿!”
黄信诵蹲在一旁无语的看着外婆,又看看曹崇宇,后者一脸见怪不怪的表情。
他也随手捡了一棵白茅,好歹看上去还是好看的。
外婆见他俩拿好草了就转身向屋里去,嗡嗡的声音传进两人的耳朵里:“跟我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就跟上了,见人都离开了,齐阿姨转身进杂物房拿出锄头来把花园里的杂草清理了,一边锄一边念叨:“也不懂老太太的,明明直接捡一根就可以了,偏生要俩人折腾一小时,这么热的天儿,俩小孩儿怎么遭得住哟。”
这边因为外婆腿脚不方便,走得比较慢,两人想要上前去搀扶,才伸出手去就听外婆道:“不用扶,神不听你们说,割破手指就着血握住那两根草。”
黄信诵眼里带着歉意看向曹崇宇,但是对方并没有理他,倒是很果断地拿了一旁的水果刀在手指上划了一道口子。
“借我使使。”
黄信诵伸手去接过他手中的水果刀,用了底部还在干净的地方划了一下,血液立马就流了出来。
之后两人就是亦步亦趋跟在外婆身后,却是听不清外婆嘴里念叨着的是什么。
当走到三楼客厅里时,发觉窗帘都被拉上了,屋子里的光线昏暗,唯一能看清的是大厅中央燃烧着的三炷香。
明灭之间几人已经到了桌子跟前。
“你们站到桌子面前,闭上眼。”
这个时候黄信诵也没站出来说话了,两个人像只大狗一样听话地站到桌子面前。
外婆站在他们对面,嘴里咕咙着,听不清她嘴里念叨着什么,过了很久之后房间里的所有光源都被吞噬掉,周围的声源也完全消失,仅剩桌上的三个点。
他们盯着那三炷香看了很久,忽听到外婆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由远及近传到两人耳朵里,‘嗡’的一声,世间所有的声音都回来了。
他们听到屋外树上的鸟鸣声,楼下齐阿姨锄地的声音,院子外有人经过讲话的声音……
“好了,你们把手里的草插进碗里就可以了。”
外婆站在他们面前,拄着拐棍,慢悠悠地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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