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起床，褚梦就是去找徐母。

“妈，没钱了。”

徐母：“？”

垂死病中惊坐起，门口有个讨债鬼。

见她醒来，褚梦意思意思敲了下门便走了进去。

徐母惊恐问道：“你啥意思？”

褚梦依旧直言不讳：“没钱了，找妈拿点零花钱啊。”

“不是昨天才给了你一万吗？”一提到钱，徐母整个睡意全无。

褚梦当即就掰着手指跟她数。

“手机，三千。”

“那个……”她指着护肤品，道：“五千。”

“还有给你儿子买的鞋，两千，没了。”

说完，褚梦双手一摊，一双眼睛那叫一个清澈无辜。

看着她坦然伸到自己眼前的手，徐母只觉得心梗。

“儿媳妇啊……”徐母语重心长道：“咱也不是啥大富大贵的人家，经不起你这么败。”

褚梦倒挺想来句她竟有这自知之明的，然而实际，却是一秒变脸。

她当即泪眼朦胧，委屈巴巴道：“我换手机也是没办法，剩下的，我都没送过妈什么贵重物品，我以为你会开心的……”

她欲言又止，搞得徐母两眼直愣神。

合着你是拿我的钱来我这送人情？

她一手抚上左心口，颤巍巍说：“梦梦啊，尽孝的方式有很多，不一定要花钱。”

“只要你让妈抱上孙子，就是对妈最好的回报了。”

褚梦不置可否，只道：“可是妈，我现在缺点零花钱。”

钱钱钱，你怎么不掉进钱眼里去呢？

徐母有心说点什么，但鉴于对方离家出走的事，现在还没怀孕，她不能把人给惹毛了。

想了想，徐母选了个折中的方式。

“梦梦啊，我觉得你现在还小，花钱把握不住尺度。”

“这样，你要什么妈给你买，咱把钱都花在有用的地方，别买这些花里胡哨的了。”

花里胡哨，特指那个跟她肤质相反的护肤品，她每每看到都觉得心脏有点痛。

不直接给钱，褚梦也不反对，甚至她眼睛比先前还亮。

“那我们今天去逛街吧。”

徐母：“……”你是真会顺杆子往上爬啊。

见她似乎想说什么，又仿佛在斟酌语句的时候，褚梦便开始卖惨。

“我以前上班都没时间去逛，昨天又因为种种意外回家都难，现在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跟妈一起……”

徐母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觉得仿佛耳边有个蜜蜂，脑瓜子嗡嗡的。

她揉了揉太阳穴，颤巍巍地指了指门口。

“去。”

“去逛。”

“你先出去。”

她一声比一声慢，一声比一声郑重。

褚梦却欢乐得很，“好嘞，那我先去换衣服。”

在褚梦离开的这点时间里，徐母赶紧去厨房给自己热了杯牛奶。

她怀疑自己有点低血糖了，不然这脑袋怎么这么晕呢？

结果还没喝一半，就听到褚梦的声音再次传来：“妈，那个护肤品好不好用啊，我先去帮你试试哈。”

说完，她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回应，直接进门打开包装，极其熟练的抠了一大坨出来。

徐母刚来就看到这一幕，总觉得心里好像在滴血。

大清早被褚梦这么一折腾，徐母哪还有心情做饭什么的。

什么原汁原味，昨晚还打算找褚梦兴师问罪的东西，早被她忘到山沟沟去了。

徐母此刻只想让褚梦赶紧闭嘴。

等她梳妆打扮完，就坐在徐母旁边一个劲地地叭叭，为了减少这魔音灌耳，徐母也只能加快速度。

出门之后，徐母总算找到理由让她停下了。

“梦梦啊，你不是晕车吗，先眯会，别说话。”

徐母极其体贴地叮嘱道。

“哦……”褚梦心里憋笑，装似无奈地应下：“好吧。”

褚梦枕着胳膊在车里装睡，徐母觉得世界总算清静了。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明明先前觉得有些长的路，徐母此刻总觉得今天的时间格外的短。

一下车，就要花钱。

徐母突然有些肉疼。

而比这更糟的是她的耳朵又被摧残了。

某人好像从来没进过城一般，看到什么都得惊呼一声，然后在她耳边不断叭叭叭。

徐母有些心累，比起失聪，还是让她花钱吧。

她本以为褚梦会买些衣服化妆品什么的，这样她还能借机训斥她几句，说这些对未来孙子不好巴拉巴拉。

结果……

两人去的第一站，竟是母婴店。

“这个肯定有用。”

“这个必须得买。”

“这个宝宝绝对喜欢。”

在褚梦一声声的惊呼中，徐母真的体会到了什么叫花钱如流水。

什么婴儿纸尿裤，婴儿车，婴儿床……

只要是褚梦看到的，她统统都要，而且嘴里有好一套说辞，搞得店里的销售都自愧不如。

徐母想拒绝，对方就一副不赞同的模样。

“妈，这些可没有一样给我买的，都是给您孙子准备的。”

“妈，这些都是必需品。”

反正在褚梦一声声的妈中，徐母没迷失，但她感觉自己离吃速效救心丸已经不远了。

“……这个奶粉就不用了吧？”

毕竟八字都没一撇呢，食品可是会过期的。

褚梦闻言愣了一下，然后乖乖把东西放了回去。

“那我们接下来去买小孩衣服吧，刚出生的话应该需要……然后……”

看着账上不断出去的流水，以及后备箱都塞不下的购物袋，以及褚梦那满满当当的计划。

徐母眼前一黑，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场败下阵来。

她抚了抚太阳穴，语气早已不似先前一般有劲。

“梦梦啊，妈这老骨头有点累了，要不给你点钱你逛着，妈就先回去了？”

说完，她也不管褚梦如何反应，直接转了两千就往车上奔去。

“哎妈……”

褚梦象征性的抬了抬手，然后就见那车好似冲锋一般消失在眼前。

“就这啊？”

褚梦撇撇嘴，语气颇为不屑。

随后看了看手机上两千的转账，神情更是不加掩饰。

“就这啊……”

蚊子再小也是肉，反正白得的钱，褚梦花着一点都不心疼。

转头就拿着钱潇洒快活去了。

褚梦年轻，体质也不错，但折腾了大半天到底有些累，后面的时间她就贡献给了按摩店。

当褚梦享受着美女小姐姐的按摩，舒服的快要睡着的时候，手机铃声陡然把她惊醒。

熟悉的名称，让她下意识点了接听。

“妈？没钱了。”

褚梦眼睛睁了一半，脑子却还没跟上，一切全凭本能。

虽是同一个称呼，但视频那边的却是这身体正儿八经的亲妈。

女儿跟妈说这种话当然没问题，但刚刚听完徐母诉苦，褚母本是来兴师问罪，陡然从褚梦嘴里听到这话，心情那叫一个复杂。

“梦梦啊，我可怜的女儿，最近是在外面受苦了吗？”

看褚梦这累的眼都睁不开的模样，褚母只觉得心疼。

这熟悉的腔调一出，褚梦睡意基本去了个九成九，却依旧提不上劲。

“我挺好啊。”

“你婆婆都跟我说了，你是不是遇上什么困难了啊？怎么最近老问她要钱。”

褚梦撇撇嘴，掩下心底的不屑，点头道：“就是没钱啊。”

在褚梦下句话出口前，褚梦问她：“妈你要给我点吗？”

褚梦顿了下，神情有些不自在道：“你婆婆不是说才给了你钱吗？”

说这话时，她的声音明显有些小。

褚梦倒是不在意地笑了笑：“婆婆是婆婆，妈是妈，那肯定不一样啊。”

她这话倒让褚母露出了笑脸，当即应承道：“那我等会儿问问你爸，你要是有什么困难就跟家里说。”

若是原主，大概会说她很好或者真心没有要孩子的打算。

可惜，现在的人是褚梦。

所以，褚梦这话刚说完，就见视频里的人笑的眼睛都快看不到了。

“嘿嘿，我最大的困难就是穷，妈你要是想帮你的乖女儿，打钱就行。”

褚梦：“多多益善。”

褚母：“……”

褚母被她噎了下，但到底是自己女儿，看她这副模样只觉得无奈。

“梦梦啊，这种玩笑跟妈说说也就罢了，到了外面，可不能张口闭口提钱叫人小瞧了去，我们有手有脚……”

“妈。”

在褚母准备絮絮叨叨长篇大论时，褚梦出声打断了她。

“你是不是还想让我别问婆家开口要钱，免得在家里没地位？”

“可你说这话不就见外了么？那也是我妈，她亲口说了养我的。”

褚梦说的那叫一个理直气壮，褚母却不知该如何应对。

但从她的表情，则能明显看出其不赞同。

褚梦却笑而不语，怎么？辞职是她提的，养自己也她说的。

面子，她是给她的婆婆给足了的，反正这个逼是给对方装上去了。

那现在，总不能叫她连里子也双手奉上吧？

世上可没这种好事。

在母女两沉默的对峙中，直播间此时也是评论刷的飞起。

褚梦瞥了一眼，唇角的弧度再次扩大。

她看向褚梦说了句：“当然，有手有脚也不妨碍我当乞丐，能问别人要到钱那也是自己的本事，最怕的就是明明做不到，却骗自己不想要。”

乞丐，自然就是直播间诸位大哥们送给她的新称呼。

如此盛情，褚梦自然不会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