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味直冲我的大脑,浑浊粘稠,墙面上四处都是飞溅的血液,像泼墨山水画一样,大片大片地倾洒而出。
窗外的光线照了进来,像一条条笔直的琴弦,光线里的尘埃漂浮着波动琴弦,奏响了一首怪异诡谲的曲子。
易英以一种非常丑陋的样子死在了地上。
我皱了皱眉,比起这块我心爱的羊毛地毯,我更宁愿被毁的是我的床。
不过事情发生了,我不可能不管。
我找出了一双塑胶手套带着,正准备把易英的胳膊装进袋子里时,突然觉得自己的动作有些多余。
人又不是我杀的,我干嘛没事给自己找事?
报警才是最好的选择。
十分钟后警察来了,现场被他们清理之后,按照流程我跟着去了警局,问了几个无伤大雅的问题之后,我就可以离开警局了。
这时一位姓林的警官追了上来,听旁人说这位林警官也是刑侦队的,虽然十分年轻,但已经破获了不少的案子,一身笔挺的警服显得他高大英俊,正义凛然。
林警官给我留下了他的私人号码,又说我想起任何线索都可以随时联系他,我含笑接过,点了点头。
临走时我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林警官大步迈向了档案室。
他刚刚似乎就是从这出来的,也不知道他发现了什么。
家里没有整理干净之前我是不准备回去了,打算先随便找个酒店住下,手机突然想起,又是一个陌生号码。
这一次我很快接了起来,“喂。”
电话那头的人没有说话,听筒里不时传来几声鸣笛声,我几乎下意识就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你好,请问哪位。”我又问了一句。
鸣笛声变小了不少,听起来那个人拿着手机走到了较为安静的地方,因此对方的呼吸声也变得清晰了起来。
沉重,压抑,伴随着粗气,像是在苦苦忍耐,又像是极度欢愉。
酒店里很安静,我开了免提把手机扔在了床上,对方的声音透过放大的电流溢了出来。
我躺在床上,摩擦过洁白的床单,发出了引人遐想的动静,霎时间电话那头的呼吸声都已顿住。
我嘴角忍不住微微翘起,按下了挂断。
老实说,我可没兴趣玩这些电话情趣,只有胆小软弱的人才会以此来慰藉。
不过看起来那个人很想我,既然这样,给他一点糖吃也不是不可以。
我洗了个澡就出了门,没有原因,只是觉得从家里出来,那股血腥味一直萦绕我身边,贴着我的皮肤,十分恶心。
我按照记忆走过了天桥下的绿化带,看到了不远处的木屋。
在明亮的光线下,这个木屋看起来更加破旧。
杂乱无章的杂草长在了木屋的周围,屋顶还用一块遮阳布盖了起来,木屋前方的两颗树之间绑着一根绳子,上面晒着几件衣服,还在滴着水。
地上的草从被人踩踏出了一条小道,看起来是有人经常从这里走过,我顺着这条路一直走,来到了木屋前。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打开,发出了一声悠长的鸣叫,是方濯出来了。
“江歧?”方濯还是穿着一件长袖,他的表情并没有他的问话这么惊讶,发丝也在滴着水,身上冒着一股水气,看起来也是刚刚洗完澡。
我站在原地对他笑了笑,“想找人喝杯咖啡,一起吗?”
我带着方濯去了我常去的那家咖啡厅,两人面对面坐着。
方濯其实比我高上半个头,但他此时又微微缩着身子,一双眼睛盯着桌上的水灯,他英俊的相貌因为这些动作而大打折扣。
服务员拿着菜单对我熟络一笑,“老样子吗?”
我点了点头,又问方濯,“你喝什么?”
方濯不自在地搓揉着手指,“和你一样就好。”
“你不问我为什么来找你吗?”我撑着下巴,饶有兴趣地问道。
“不管什么原因,你来找我,我很开心。”
没有旁人在场,方濯看起来自在了很多,起码他没有再搓自己的手指了。
咖啡厅的氛围安静慵懒,大多数人都是低声细语,我第一次来找他,自然不会把所有的话都在这里说完。
“喝完咖啡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再说吧。”
方濯点了点头,抬眸看了我一眼,“我以为上次你生气,不想看见我了。”
我没说话,看着他的脸发起了楞。
他的刘海好像又长了一些,几乎快把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全部遮住,简直是暴殄天物。
“上次是我不对,这次就当是我道歉。”
服务员端着两杯咖啡过来了,一人一杯放在了我们的面前。
我轻轻晃了晃杯身,抿了一口,随即皱起了眉头。
“请等一下。”我叫住了正要离去的服务员。
“江先生,有什么事吗?”
“我的咖啡上错了。”
服务员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不解地说道:“这是深烘曼特宁,江先生您每次过来都是喝的这一款。”
怎么可能!我当即就想反驳她,这种咖啡虽然风味和口感都很醇厚,但是实在太苦,我怎么会每次都喝这个,我明明喝的是……
这时另外一名服务员拿出我卡上的消费情况,耐心地和我解释,“江先生,这是您卡上的所有消费记录,每一次都是深烘曼特宁,也许您今天想换个口味,我们服务员没有问清楚,实在是不好意思,您今天想喝什么,我们给你重新做一杯。”
可问题不是这个!
我根本不爱喝这种咖啡,又怎么会次次都点,但是记录上却写得清清楚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突然觉得有些头痛,勉强对服务员一笑,“不用换了,我今天有些累,麻烦你们了。”
方濯自顾自地抿了一口,神情很是享受,他身上的那些畏手畏脚通通消失不见,哪怕他此刻穿着普通的长袖,但浑身散发着一种陌生又浑然天成的高傲和自负。
而我则是局促得不知该如何是好,这一瞬间,我不是我,他也不是他。
“江歧,江歧?”
听到有人在叫我,我才回过神来,猛然握紧双手,发觉我的手心一片冰凉。
“怎么了,你喜欢喝这种咖啡吗?”我强迫自己做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对方濯笑了笑。
“江歧,你看起来很不好,要不要先回去休息?”方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的全身心都放在了我的心上,只要我有一丁点的不对劲,他总是能马上发现。
认识到这个事实,我才觉得自己的镇定又全部都回来了,我刚刚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方濯明明还是这个样子,我当然也不会变。
我索性抵住了额头微弱地说道:“我有些不舒服,想去休息了。”
“我送你。”方濯立马走了过来,搀着我站了起来。
我没有回酒店,漫无目的地驾驶在这座城市,直到停车熄火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开到了一座荒废的山头。
“我今天碰到了易英。”怕方濯不记得人,我又补了一句,“就是上次聚会邀请你来的人。”
“我知道他。”方濯很平静地接话,问:“他怎么了?”
“他死了,而且死在了我的房间,弄坏了我最爱的那一块地毯。”
“我重新买一块给你。”
方濯的收入不高,我那一块地毯他就是工作十年都不一定买得起,况且已经毁了的东西,即便我再喜欢,我也不会再要。
替代品就是替代品,永远不会像第一块地毯那样让我喜欢。
“不用了,只是不知道凶手是谁,竟然这么精准,不光杀了易英,还毁了我心爱的地毯。”
“你是因为这个,所以刚刚才不舒服?”
我淡淡地撇了他一眼,“我没有不舒服,只是想告诉你今天发生了什么事。”
手中的香烟已经燃到了头,我从车窗外扔了出去,正打算点燃第二支时,方濯递了一根烟过来。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手掌宽大,指甲修剪得很干净,这是一双很好看的,男人的手。
我低下头,用唇含住了那根烟,就着他拿烟的动作,“刺啦”一声,一小簇火焰升起。
“这包烟我是给你的,你又给我抽做什么。”我的声音和白色的烟雾混在了一起,缓缓地吐了出来。
“你要是愿意的话,可以抽完之后再给我。”方濯把烟盒又放回了口袋里,淡淡地说道。
“你不是吧,连我抽过的烟都要。”
我故意用着轻快的语调说着,把烟扔了出去,“可我偏不想给你。”
“我记得易英。”方濯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大学的时候,我就记得他。”
易英在大学的时候是校队的成员,不光篮球打得好,说话更是能把一众女生哄得娇笑连连,说起来,也算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而方濯能记得易英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跟易英住在同一个宿舍,在某天易英失手打开方濯柜子的时候,被里面掉出来的东西惊在了原地。
柜子里面全部都是我的东西,大到我穿过的衣服,小到我消失不见的笔盖,通通都在柜子里。
也就是从那天起,我在校友的眼里成为了无辜的受害者,而方濯,则是一个变态恶心的小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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