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堂屋内昏暗的光线隐隐绰绰，道童一一用火折子点燃壁烛，乍亮的焰火微微摇曳，映得陋室温融暖和，投出几人身躯灰黑的巨影。

阎落以道医的身份一路行来，也习惯了这些琐事，抓好药后就到伤者担前，有条不紊的处理伤口，上药包扎。

他做事时，那担架上的人还有知觉，费力抬起眼皮看上一眼，映入眼帘的人几乎让他怀疑自己身在梦中。

墨发乌黑，冰白冷肤，一双浅色瞳仁不带丝毫医者的关切情绪，像迥异于人的什么生物。但他又是极好看的，无一处不美，烛光幽幽，似为白衣镀上金红，居高临下的一眼，像某种垂怜。

拭了拭十指，阎落丢开巾帕，作势要走：“好了。”

被身边同伴称为“潘哥”的男人连忙道谢又道歉，而阎落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淡淡颔首示意。

这些人走了之后，道童收拾完屋子，抬脚刚出门就看见院中背对他望月的人影，不由停下脚步。

在阎落眼中，城池守墙的方向是扭曲缠绕的黑气，隐约能辨出鬼怪的身形，这座燕朝古城之外是反叛的军队，即使城主苦苦死守，也可能在等不到援军的情况下被生生耗死，最后不得不弃城。

“死去的人越来越多了……”他自语一声，带着说不上来的叹息。

空气里都弥漫着淡淡的血气，分不清究竟是方才伤兵留下的，还是整个城池都陷入其中。

逐云走到跟前，担忧的仰视，劝道：“天寒露重，真人还是回去歇息吧，若要赏月——”道童看了一眼对他来说没什么区别的残月，“以后再看也不迟。”

道人清俊矜冷的面上浮现一丝微妙笑意，遮天蔽日的鬼气像层层浓云，月光反而助长了天下妖气，月，太阴也。

“……好。”

两人各自回屋，庭院内，夜色如水。

逐云是觉得他们有些倒霉的，早不来晚不来，进城之后当天反叛军就围了城，门外行人皆神色匆匆，从医治的伤兵口中，也能听到些不太乐观的消息，军营医师都忙不过来，城里原本的大夫也就多帮一些忙。

这药堂怎么来的他也不很清楚，阎落和人交涉一番，就暂时留下当个坐堂大夫。

逐云看着隔壁的门阖上，这才进屋。院内，植物的藤蔓深绿近墨，高大乔树的枝叶婆娑着在纸窗扇上留下扭曲的黑影。

几人从药堂出来，行走在空旷街道上，夜半时分几乎是家家闭户，他们才从城墙上退下不久，因为有人轮替可以睡一觉休息，因此一时心神松弛，也有心情说说话。

“那个缪先生潘哥你是怎么认识的？”有人半是好奇半是调笑的问了一句。

“今天之前，我还没想过原来人能长得那么好看。”当底下小兵的没什么学识，说不出文人那种风花雪月的情调，只能单纯而朴素的表达自己的感受。

潘哥摇摇头：“之前就去过那家药堂买过伤药，那时候还不是他，从上回去时，就是缪先生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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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奇门传人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