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这就是我所见的全程了,更多的也无从得知。”

石田家主面色缓和地表达了感谢,又诉说事急从权将他带来的歉意。

“家里一团乱,客房都不记得收拾,待会安顿好了,羽田君就搬去那边吧,里面为你准备了些书,再留宿几天,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家仆。”

仿佛他从头到尾都是客人,态度的转变分外流畅。

艾修点头。

艾修看出石田家主对调查有些上心了,加上那贵妇人的执拗势头,说不定很快能够水落石出。

但还有一句话叫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第二天晚上依旧不是个平安夜。

出事的不是石田家任何一个孩子,倒是艾修认识的一个人——铃木秀彦。

就像石田健成身上有佛珠,铃木秀彦身上也有一个玉牌,只是那攻击并未能成功绕过玉牌,反倒被挡下。

铃木家的独苗被袭击,整个铃木家都被惊动了。

一封封书信被从铃木家宅中送出。

与此同时,位于东北地区南部的会津藩,一个身着白色狩衣的青年阴阳师身上纸人一亮,他连忙输入灵力,一行朱砂用的小字显露其上。

“一脸严肃的样子,难不成是遇到什么麻烦事?”

问他的人语气兴致勃勃,听上去很想去凑个热闹。

花开院直一不雅地翻了个白眼。

“无可奉告,有事先告辞。”

说罢双腿注入灵力,逃难一样快速离开。

他在会津藩遇到奴良组落跑的少主实属意外,因为两人瞅准了同一只妖怪,鲤伴是手痒了想打架,花开院直一则是专程来处理。

那只妖怪是从人类的痛苦中汲取畏,手段异常残忍,还杀死了花开院此前接到委托的阴阳师,并将其惨不忍睹的尸体扔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

满怀着愤怒和仇恨过去,见到罪魁祸首的妖怪和奴良鲤伴面对面站在一块聊天,花开院直一自然就以为两个家伙是一伙的。

这妖怪毕竟实力不差,会被性情乖张的奴良少主看上并不意外。

但即便奴良鲤伴要维护,这只妖怪也必须要给他的后辈偿命才行。

性情刚直的阴阳师当场给花开院主家传了封略带遗书意味的消息,自己召唤出式神就对着那只妖怪发动了最强的攻击。

他自知不敌奴良鲤伴,几乎一开始就放弃防守,只为没有任何意外地拿下这只妖怪的性命。

而结果——如你所见,他还活着。

当初那封遗书大概要成为他的黑历史被家主收藏,成为日后调侃他的道具,奴良鲤伴也以他抢了他的猎物为由睡他租下的客房,吃他买下的食物。

只有他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已经灰飞烟灭的妖怪:??

因为鲤伴跟在花开院直一身边,旁人下意识以为也是花开院家的术士。看着这新到的阴阳师,风流俊美,气度高贵却又潇洒,一个眼神就让会津藩武家的贵女们脸红心跳起来。

在第二对小姐妹因为身边这家伙撕了塑料姐妹情扭转为情敌针锋相对后,花开院直一实在受不了会津藩武士贵族们愈发微妙的眼神。

他没法解释鲤伴的身份,却也不想干看着这荒诞不经的半妖败坏他们花开院家的名声。

好在在他神经崩断和鲤伴干起仗来之前本家传来新的讯息,他!终于!要!离开这地方了!!

怀着如释重负的心情,花开院直一不顾形象狂奔十二里地,到了主干道上才停下脚步,但没多久他察觉到什么。

青年阴阳师黑着脸回头,看着不远不近坠在后面的半妖,彻底维持不住修养拔刀大喊:

“你到底要干什么!!别跟着我了行吗?”

鲤伴眼神无辜上前用手指轻抵指着他的刀尖,修长的脖颈微侧,看向怒极的阴阳师。

“真的只是恰巧顺路了而已。”

一人一半妖终究是打了一架,以青年阴阳师表情空白仰躺在地上喘气告终。

花开院直一输了,而且输得毫无悬念。

并不在意料之外,但也颇觉丢脸。

花开院直一看着不远处悠哉游哉烤鱼吃的半妖,艰难的撑起耗空灵力的身体。

“你究竟要做什么?只是无聊吗?”

鲤伴无奈于阴阳师的死脑筋。

“我不是说了,真的只是顺路而已,我要去不来方城接人,谁知道正好看到你在前面呢。”

花开院直一嘴角一抽,眼神彻底空洞了。

“不来方城……”

鲤伴提起兴趣:“你不会也是要去这个地方吧?”

阴阳师生无可恋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噗哈哈哈哈,那我们可真是有缘呐阴阳师。”

花开院直一觉得这世界上再没有比这更糟糕的孽缘了。

这段孽缘维持到两人一起抵达不来方城。

黄昏,几乎请来半个城阴阳师连带咒术师严阵以待的铃木家。

铃木秀彦知道花开院家的阴阳师上门时是震惊的。

谁懂啊,他家求助的信都是早上才寄出去!现在估计都还没出盛冈藩呢吧?这花开院家的阴阳师他……保真吗?

上门的阴阳师正是花开院直一,他当然不会飞天遁地,甚至上门也不是因为什么信。

“我的世兄传讯说留给贵府大少爷的防护玉牌被惊动,因为我距离最近所以过来看一看。”面上略带疲惫的花开院直一陈述原由。

看着周边一圈灵力波动或强或弱的阴阳师。

“看来您已经察觉了问题,还请告知我情况。”花开院直一眼神锐利,手放在腰间一副‘哪里有妖怪’随时开符的架势。

铃木家主回神,热情地让人先坐下又奉了茶。

“那个,犬子确实遭受了袭击,不过被花开院家的玉牌挡下,之后就再没有动静,您先休息一下,不知道此前是在哪里?”

“会津藩……可以让我先看下玉牌的状态吗?”花开院直一不想喝茶只想除妖,第二句话就转回正题。

铃木秀彦躲在后面暗中观察了花开院直一好一会,偷偷扭头跟母亲咬耳朵:“这大哥看着挺专业的,应该不是假的吧?”

他的大美人母亲搂着他肩膀不让他动。

“再等等,让你父再问问。”

一直保持戒备五官灵敏的花开院直一:……

他木着脸捏了一个决:“抱歉,忘了先表明身份,这……”

“哎哎哎——”

胸前玉牌忽然发烫的铃木秀彦惊到差点跳起来,他母亲吓得花颜失色,所有请来的阴阳师咒术师都慌乱了一小会,发现没有任何袭击才松懈。

被打断的花开院直一终于将话说全。

“这是只有花开院才会的术决,花开院家出手的护符一类会有呼应,作为证明。”

铃木家此刻的寂静震耳欲聋……

一场乌龙搞得所有人都怪尴尬的。

“咳,实在抱歉,我们只是没想到您会到得那么快,方才真是冒犯了冒犯了。”铃木家主老脸一红。

又正色叫来儿子跟花开院直一说当时的情况。

“就是睡觉时候忽然觉得胸口烫,刚醒时候还听到有什么东西尖叫的声音,但具体是什么东西我也没看清,也根本不知道是怎么跑的……”

铃木秀彦这句话已经说了好多次,请来的阴阳师左右探查不到情况,还以为他是做了噩梦产生的错觉。

“玉牌给我看看。”

玉牌是白玉,透着些水波样的绿色,花开院直一探查一番,握着玉牌径直走向一个方向。

那正是铃木秀彦房间的所在。

最初查看的人太多,房间里的榻榻米都掀了,里面一片狼藉。

花开院直一捏着术印闭上眼睛出门,点了点一个位置让人挖开下面的土。向下挖了许久他才喊停。

这时候原本毫无头绪的阴阳师里已经有一两个察觉。

“不详的余秽,像是妖怪,那东西是从地下逃脱。”

“是这样。”花开院直一肯定,又收集了一些土。

“这样是不是就能找到那妖怪了?”铃木秀彦眼睛微亮。

他迫不及待想要知道是什么东西看上他的小命,然后当然是斩草除根!不然他老父亲都要陪着他睡了!

都那么大年纪了,真的敬谢不敏。

“家主,有一青年上门,说是花开院大人的友人。”

花开院直一疑惑了一下想起什么,脸色一僵。

“是不是个黑头发穿绿竖纹的混蛋?”

下仆面色为难:“是一位穿着绿竖纹衣服的黑发青年……”是不是混蛋他就不知道了。

花开院直一深吸一口气。

“我过去看看。”

年轻阴阳师探头看着鲤伴。

“你不是要接人?”

鲤伴没回答,反问他:“听说铃木家少爷遇袭,其实在他之前一天,石田家的次子也是突然身亡,疑似邪术或妖怪所为,你觉得两边时间距离那么近,是一个家伙的可能性有多大?”

妖怪是很有地盘意识的,两个害人的妖怪同在一个地方,害的还都是武家贵子,

即便不是同一只也大概率是同伙或属一个组织。

半妖道出来意:“我要接的人牵扯进了石田家的事里,现在被他家扣留了,不如并案处理?”

“……稍等,我去安排下。”

“我也一起。”鲤伴跨进门。

作为人类和滑头鬼的混血,鲤伴身上的气息实在很有迷惑性。花开院直一如果不是认识鲤伴这张脸,当时遇上也看不出他的身份,不担心被里头的阴阳师认出,便任由他跟着进来。

“这位是?”

“恰好同路,不是很熟。”

想起花开院阴阳师刚才脱口而出的一句‘混蛋’,熟不熟不清楚,应该不是很对付。

铃木家主笑笑没追问。

“听说石田家出现死亡,我们怀疑是同一伙妖怪所谓,打算过去查看。”

花开院直一给铃木秀彦的玉牌补充了灵力,又给了三张不同类型的护符作为保障,但铃木家主还是觉得不保险,毕竟身边那么多阴阳师都摸不着妖怪的门路,花开院直一一来就察觉问题,正说明他的高明之处。

感觉到自己不被信任的阴阳师们:……

盛冈藩环境恶劣,穷山恶水出刁民,同理缺少食物的妖怪也更容易食人,他们都是实战中历练出来,在场就有两个和花开院直一差不多水平。

只是玉牌出自他花开院,妖怪被玉牌所伤自然也就沾染了他同族的灵力,这样追寻着才能精确找到妖怪的痕迹。

不然他能够定位到妖怪的话为什么不直接找到妖怪所在呢?是他不想吗?

阴阳师们内心呵呵哒,心气高傲的若不是想见识一下作恶的妖怪模样都要直接拂袖离去。

铃木家主知道自己这番可能会得罪阴阳师,但他更想保独子平安,人情总能修复人命却不能复生。但花开院直一迟早是要走的,不可能一直留在他家里当保镖,还是找出暗中窥伺的妖怪才行。

于是最后抵达石田家的,就是一个庞大的队伍。

石田家主着急忙慌出来看到这一堆人眼皮一跳。

他和铃木的关系……铃木官比他大也比他受藩主信重,但有需求的地方就有竞争,俩人算是不大不小的政敌。

要不是铃木脸上带着笑身边还跟着老婆孩子,他都能误会是来干仗的,眼下这个阵仗也是很令人费解,只能先将这不速之客请进去。

听闻来意,石田家主也顾不上此前的龌龊。

“原来如此,花开院先生修行高深,还请一定要找到害死健成的真凶,老夫和石田家都感激不尽。”

“先带我看看尸身吧。”花开院直一摆摆手。

想起什么看向身旁,却见身边那还有人在,奴良鲤伴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溜走了。

深吸一口气,花开院直一将不安揣进兜里,脚步沉重地跟着人去停放灵柩的地方。

心里头估计骂挺脏的。

石田家的客房里,书架上确实零星摆了三四本书,看封皮全是些论语孟子。

不管是门口还是窗口,只要他探头,下一秒必定要有一句礼貌的‘羽田先生有什么需要吗?’。

艾修干脆将铺盖卷起放在中央,翘着腿躺在其上,阳光恰好投在他脸上,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发呆。

树枝上落下一只胖乎乎的麻雀,本来是屁股对着他,蹦跶了一下翻过身来成了正对,黑豆小眼睛看到艾修歪了歪头,似是被什么惊动,倏地一下飞走了。

艾修后知后觉地向后仰了仰,一张英俊的脸就在他上方一米多地方,鲤伴弯着腰向下挑眉含笑地看着他。

少年双眼睁圆,一下子闪过惊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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