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姜某有何盛名可言？”姜遗墨浅笑看他，意在自嘲。
“天下第一美人名不虚传。”沈传星咽了咽口水，看着他，眼中闪烁兴奋的光。
姜遗墨不着痕迹地抽了抽嘴角，垂下眼眸，挡住眼中的寒芒。
“今日相见有缘，不如我来给你算一卦吧。”沈传星忽然道。
流星镜月阁中立得不能再中立，求他们算一卦不仅需要付得起代价，还需要机缘。
姜遗墨凝眉不语，慢慢的脸上出现些许忧心，他缓慢地开口，酝酿感情：“少阁主怕是要付出一些代价吧。”
“无妨，有些天机不得透露，有些却是天意。”
沈传星沉静下来，手中出现了一张纸条。
他的鬓发无风自动，金色的光线乍现在空中，凝聚在纸上，结成一段文字。
以文载道，天书命理。
“拿去吧。”
姜遗墨抿了抿唇，接过来看了一眼，原本他该是微笑的，不过瞧了一眼这上面的内容，表情一沉，抬起头时甚至忘了掩饰眼中的凶光，不过很快就移开了脑袋。
沈传星笑吟吟的，道：“怎么了，你看看有什么不对吗？”
不对，不对多了去了，越轻辞看见都会觉得离谱的程度。
姜遗墨摇了摇头，温文尔雅道：“多谢少阁主。”
“不用谢，就当是贺礼。”
……
“什么贺礼啊，只送他不送我？”越轻辞缓步过来。
“明日大婚，你们二人当真有趣。”见他过来，沈传星打量他们的衣服。
一个穿蓝，一个穿绿，越轻辞倒也罢了，平日里就穿这颜色，顶多换换款式，姜遗墨是怎么回事？绿色，多不吉利啊。
越轻辞也看着姜遗墨的衣服摇了摇头，啧啧有声：“不安于室啊。”
“你确实应该注意一下了。”
“不注意不行啊。”
姜遗墨看着他这夸张的样子，攥紧纸条，浅浅微笑：“我只心悦轻辞一人。”
越轻辞：“……”
他身子颤了颤，后退了一步：“你倒不如绿了我。”
旁人喊他“轻辞哥哥”的时候，他尚能坦然接受，但是自从听姜遗墨阴阳怪气叫他“越少宫主”听习惯了，现在听见这两个字，他就浑身不适，姜遗墨指名道姓叫他都比这个好。
姜遗墨靠近他，主动牵起他的手：“少宫主说笑了，我并非见一个爱一个的浪荡之人。”
他这话倒是意有所指。
越轻辞弯起眼睛：“我怎么会不信你呢。”
姜遗墨一只手牵他，他就再加一只手。
沈传星摇了摇头：“佳偶天成啊。”
确实是“假偶天成”。
……
沈传星离开之后，越轻辞环顾四周，打算放开他的手。
姜遗墨却抓住了他，他脸上笑意消失，带着些许探究的目光落在他脸上：“你有何目的？”
“你的模样长在了我的心上，所以我违背世俗，冒天下之大不韪娶你，有什么不对吗？”越轻辞目光灼灼。
“不对。”姜遗墨摇了摇头，“美色是最无用的，累赘。”
“那又如何，你若真有这般自知之明，当初何苦寻我。”
姜遗墨移开了目光，他看了一眼天空，忽的笑了：“明日可要结契？”
“结。”
“我只结最狠的。”
道侣结契有很多种，其中有只保持双修关系的，也有貌合神离，只为联姻的，还有生死不渝的。
最狠的一种便是如若背弃这段感情，即刻身消道死，魂飞魄散，再无来世。
这种契约叫做“同生共死”又被叫做“后悔无门”，只因当初一时冲动立下契约之人，后来大半都后悔了，为了不死只好毁道重修无情道或者直接修佛，不再对其他人动情，方才能够保全自身，这还是在结契词中做了改动的结果。
姜遗墨让越轻辞结这种契约，几乎是抱着让他出家的心情了。
何其歹毒。
越轻辞眯了眯眼睛：“你真这么狠，想要自己断子绝孙？”
而巧合的是，越轻辞觉得，姜遗墨也会是出家的那一个。
“将死之人，何来子嗣，倒是越少宫主，能不能耐得住寂寞，以后为我一个死人守寡。”姜遗墨表情有些邪气，看上去有些幸灾乐祸。
“倒是不必如此诅咒自己，我记得，鲛人一族最是专情……”
姜遗墨面色微沉：“鲛人专情吗，心狠起来甚至能够违背天性，少宫主还是莫要信了传闻的好。”
“也对，听闻鲛人爱而不得会亲手杀死心爱之人，最是偏执。”越轻辞摇了摇头，“不过就算你遗传了这个方面，我也不担心。”
他说着细细将姜遗墨上下打量了一遍：“弱不禁风。”
姜遗墨：“……”他低头看着越轻辞，挑了挑眉，并不多言。
……
第二天，道侣大典。
两个人按着时辰双双出现在现场，竟然全都没有迟到。
替他们主持的是季泽，证婚的是宫延玉。
修仙之人不拘小节，更何况是两个男人，礼节并不繁琐。
两个人都穿着一身红，模样俊逸，看着非常登对和养眼。
各大门派都派了人来送礼，因为他们并不知道浮云仙宫成婚的究竟是谁，有些以为只是普通弟子，所以就比较随意，只派人送了贺礼。
当然也有来讨喜酒喝的。
第一次见到浮云仙宫的都要被它美轮美奂的建筑惊讶到，恍若有种回到上古的错觉，让人忍不住态度更加端庄些。
但不管是谁，当他们看清主角之一是越轻辞之后，表情都一度变得怪异和耐人寻味，再也端庄不起来。
越轻辞那句“我只娶天下第一美人为妻”的话实在是太有名了，连凡人之间都有所流传。
所以他今日娶的是否是天下第一美人？
在看清另一个人正脸时，他们先一步发现了另一个主角的性别：男的。
越轻辞同样出名的还是他身边的红颜知己，说书先生最爱讲他的风流韵事了，一朝结道侣，竟然是和一个男的？
男的有什么好看的？台下顿时有讨论之声。
宫延玉扫了一眼，来客并不多，白帝城，春来山和五岳门都未到。
……
姜遗墨到底是打了他们的脸。
平心而论，他并不算很女气，不过一身红衣确实姿容绝世，这种美感是跨越性别的，你无法形容出来，只觉得有些震撼。
“……修真界竟有这样的人？”
“凡人。”
有眼力的人都发现了，姜遗墨是个凡人。
“凡人?”
单看气质他便不像个凡人。
沈传星坐在前排，笑吟吟看着热闹。
证婚词是很庄严的，成婚前需要请示天地，天地会洒下福泽。不过洒下福泽是个传说，上古时期才会如此，如今众神皆灭，能修成仙都很艰难了，天道顾不上这么多结道侣的人。
与其在乎这个，其他修士倒是更在意自己方才听见的那个凡人的名字“姜遗墨”。
喝茶喝酒的差点被噎住，一时现场都安静了不少。
不过他们忽的想起来这是个凡人。
“同名吧，姜遗墨怎么会是凡人呢。”
这么一想，他们便又放下心来，但是眼睛还是频频瞧着姜遗墨，想从他身上看出一些端倪。
“会亮起来吗？”浮云仙宫的弟子完全没有他们这样的烦恼，他们抬头看天，满是期盼，好像觉得上天会赐予祝福一样。
沈传星也好奇地看天。
姜遗墨好歹是神族最后的后人，虽然不知道有没有遗传到神族的血脉，但是天道好歹也应该眷顾一下吧。
宫延玉念完了证婚词，一道金光直冲天际，忽的，环绕浮云仙宫多年的浮云散开，万里无云，湛蓝的天空中有祥瑞出现。暖融融地照耀着在场的两位新人。
“天哪，天道真的降下祥瑞了。”
祥瑞一出，几乎没有人再怀疑姜遗墨就是那个恶名远扬的姜遗墨。
宫延玉看了一眼越轻辞，一向平静无波的眼中忽然多了强烈的感伤，拿着证词的手颤了颤，几乎要握不住。
姜遗墨垂下眼眸，那道光很暖，不过……
他勾了勾唇角，扯出一个冷笑，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道福泽绝非因他而下。
越轻辞扯了扯他的手：“大好日子，你能不能笑得阳间一点啊。”
“不能。”姜遗墨慢悠悠回答。
“嚯，你会后悔的。”
“不会。”
叛逆的孩子。
越轻辞无奈叹了口气，告诉自己，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在一片祝福声中，没人注意到他们说了什么，姜遗墨往台下看了一眼，竟有些惊奇：“越少宫主的红颜知己，莫不是伤心地躲在家中抹泪了，竟都没来。”
越轻辞并没有告诉他自己并没有通知别人是谁要结婚，他看了看天空，本来想笑，不过这种情况下，笑得太灿烂并不好，于是他努力严肃起来：“你这么想，我有什么办法。”
姜遗墨：“……”
接下去就是结契的环节了。
到这个步骤的时候，两个人的表情忽然变了一下，同时左顾右盼了起来。
季泽催促道：“你们两个快些。”
越轻辞顾左右而言他：“季泽你今天有点帅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