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小乔和那只男狐狸交涉的时候,释迦看出了点不一样的东西,尽管男狐狸看着藏诗的方向,但是那炽热的眼神却并没有落在藏诗身上,与此同时在那视线尽头还有人偷偷回应着他的火辣的感情——
是英和。
啊这......
虽然释迦尊重每一个人的取向,但真的不至于猎奇的人都聚在一处吧?他甚至怀疑藏诗是不是加入了什么寡妇猎奇取向联合会,专谈这种奇幻恋爱。
这简直就是现实向的聊斋志异嘛!
想到这里,释迦突然意识到,面对这两位客户时,他下意识想到的并不是第一时间了解客户的需求,而是通过另一方来理解整个故事的全貌。
看着小乔和男狐狸聊天结束,抬头看向自己招了招手,释迦大概也能猜到这位漂亮的男狐狸精是主动勾引英和的。
那只狐狸有一双及其漂亮的眼睛,在白日透着湛蓝色的微光,非常迷人。——这在释迦看来却是诱骗年轻女子的**汤——造孽啊。
说了半天,还是要自己亲自出马。
释迦本想从房顶直接跳下去,简单估算了一下层高之后还是乖乖走楼梯回去。
走得离狐狸近时,释迦隐约闻到一股类似香氛的味道。那只狐狸长得好看,看起来也并不攻击人,见释迦靠近,自然而然地展开笑颜——
“见过释媒官。”
谁跟你见过。
释迦把小乔赶到狐狸身边,自己坐到对面,歪头上下打量着这只男狐狸——果然是有备而来——为了勾引年轻女性真的是下了功夫的。
“这位......”小乔学着平日里卞天成的模样,单手负在身后,另一只手举在狐狸胸前的空中,大眼睛咕噜噜转了好几圈,好似在想怎么称呼他,“算了,就叫郎君吧。这位郎君叫白尾,他说他是狐族中的仙君,是贵族出身,来到人界是为了寻找真爱的。”
一边说一边很认真地看着释迦——意思似是告诉他,这狐狸随便一说,你也随便一信。
释迦自然不信。
白尾却没在意两人之间这种微妙的交流,目光扫过释迦双手上的木刻镯子,像是见到什么神物一样,坐姿瞬间坚定起来。
释迦问:“你认识英和?”
白眉答时视线有些躲闪,“是。”
表情微小的变化落在眼底,让释迦没办法不生疑。
“对咱们这个活动感兴趣?”说话的时候释迦也毫无掩饰地打量着对方,不知道是自己睡太少没休息好还是怎么回事,总觉得白尾脸上有几撮若隐若现的白毛。
那张脸就像是电脑3d建模没有渲染到位导致穿模了似的,看得释迦心里很是不舒服。心里一直麻痹自己,任务而已不用太放在心上。
白尾的眼神却像是被什么指引了一样,一直不可遏制地看向英和,也一直沉默着没有回答问题。
释迦偏了偏身体,对这两行目光进行了物理遮盖,正色地凝视着白尾的那双卡姿兰大眼睛。
“英和她......能在这里找到合适的郎君吗?”明明是回答问题,声音却低得让人忍不住跟着难过,那眼神里也瞬间蒙上一层遗憾。
这眼神释迦可再熟悉不过了。
“那是当然,咱们这儿可是6000人的上县,县内单身男性多达700余人,由本媒官亲自挑选出来的高质量男性就有足足150位。”虽然其中确实有些水分,但人品相貌大抵都不算差的。
和面前这位以及那位光头师父比起来的话,虽差那么一星半点,但好歹是实诚人,不会拿爱情开玩笑。
想想释迦又觉得解释有些多余,当着白尾的面撇了撇嘴,“跟你有什么关系。”
“请媒官一定要为她寻一位胜过我的如意新郎官。”
白尾的语气听着委屈极了,模样看起来也像极了小动物在呜咽哭泣。释迦和小乔相互对视一眼,努了努嘴——
“你劝劝。”
小乔摇头,“我不要。”
“手机给你玩到睡觉前。”
“好吧。”
两个人唇语交流完毕,小乔的左手有些无奈地覆上白尾的肩膀:“白尾郎君,你这是何必呢,你这么喜欢那娘子,应该主动追求才对,我前几天......”
释迦眼看画风不对,即刻捂住了小乔的嘴,堵住了他接下来的话。
“那什么,你名字挺拗口的,我叫你狐狸......”精吧。
话都快出口时,转了个弯,“仙君。狐狸仙君,可以吗?”看白眉那张脸,让释迦险些闪了舌头。
白眉还沉浸在恋爱脑的想象中,没有听出什么不对。
“我看你好像挺多故事的,不如......你我兄弟之间讲讲体几话。”这个词还是释迦好不容易从学过的课文里搜刮出来的。“我看你对英和娘子甚是中意,为何又希望她嫁给别人?”
可别再提什么配不上,什么美人救英雄的狗血戏码了,真的腻了。
释迦让茶肆老板添了一壶新茶,给白眉续上后,已经做好了对方长篇大论的准备,却听见对方期期艾艾从牙缝里挤出几个艰难的字眼——
“自古而来,人妖相恋何曾善终?”
这话没把释迦问住,但还是吓到了,让他很想问一句“大兄弟你是不是拿了什么不一样的剧本”。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从小到大看过的志异传说,很想告诉白尾,大部分留存后世的爱情传闻都是he结尾。欢天喜地的大结局喜闻乐见,没有人能断言一段感情的好赖。
但是最后还是没能说出口。因为他觉得白尾说得挺对的,至少这段感情在他这里就过不了关。回头看了一眼活动现场的热势,又看了看人潮中像是被时间暂停的英和娘子,一时间释迦也难下判断,只能对着空气叹息。
早知道不选第一扇门了。
#
白尾入夜前趁着下市锣响就离开了县城,白天鼎沸的相亲大会现场只剩下一地被踩得稀烂的传单。今天结束前,每一位参与活动的男女都等级领了号牌,明天会直接进行匹配试爱阶段,释迦让关不眴明天记得多带几个人来轧场子——同时也是听小乔说山匪来过,想要保证现场的安全。
他和关不眴以及卞天成留在现场收拾残局,担心夜里下雨,还找街坊借了不少油布。小乔带着手机欢天喜地被打发回公廨睡觉,看着沉闷无星的夜晚,释迦终于还是决定跟关不眴讲一讲任务进度的事情。
两人坐在白天喝茶的茶肆伞下,没有香茶和行人,释迦突然觉得两人现在的状态很微妙——像是要和下属谈话,又像是在和领导汇报工作。
那种感觉莫过于在学校遇到了负责的小组长,在答辩之前一定要亲自检查组员作业完成情况一样——尴尬,但又必要。
释迦:“我遇到了点困难。”
关不眴:“这很正常,你的实习本身就是我给你赋予的困难。西游记尚且有七七八十一难呢,更何况你现在可是佛祖预备役。”
......
释迦:“那我真是谢谢你了。”21世纪的佛祖都是什么水平释迦不清楚,但是面前这位的数学肯定是小学不及格的水平。
只当关不眴是浅浅油麦一下,释迦很快正色:“我是认真的。我发现第一个任务最难的不是找到任务目标也不是推销对象,而是我没有办法跟他们契合的爱情观。”
关不眴的眼睛看着释迦,精神却像是迷路了一样,瞳孔微微散开了一些,然后又收缩起来。大半夜看着,还挺吓人的。
“所以呢?你的解决办法是什么?”
哈?
跟你提出来当然是希望你能解决这个问题,我哪知道怎么解决,我又没办法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别人......释迦这么想着,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却没想到关不眴笑了笑,“我没有办法给你任何形而上的指引,你需要人,我给你摇,你需要物,我给你买——因为你知道你明确需要,但是你说这个困难,我无能为力。
“这个问题需要你自己去想最好的解决办法。
“不过,你自己都知道,你无法强迫别人接受你的价值观,又何须在这种小问题上劳神费力呢?我早就说过,你要记住你接受任务时的初心。”
这是释迦第一次听关不眴说这么多话,惊诧之余有一种扎心的感觉,他的那些疑惑明明关不眴都知道,却不愿意提供实质的帮助。
什么形而上,现在两个人同时处在这个时空本身就是非常不实在不具体的事情好吗?
沉默逐渐在两人中蔓延开,释迦有些不自在地用指腹摩挲着木镯子的纹路,心里盘算着后面几天应该怎么正面应对两位客户的情感危机。
实在来说,他真的没有把握处理这样的实例,他又没谈过恋爱,也没有家长教他关于人类情感的处理方式——他的价值观好像是在成长中自然形成的,好像他本该有这样的想法,但追溯往前,却看不到那些观点的源头。
“这不像你啊?”
关不眴打断释迦的沉思,天气正热,他却两手拢在袖中取暖,“我记得三年前,那时候你还顶着一头黄毛,凶神恶煞的样子可不象是会因为这种事情踌躇的人啊?”
哦。
“三年前我就该打死你,然后蹲局子吃一辈子牢饭,都好过现在被你这么折磨。”释迦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皱起眉头。
“当初门是你自己选的,现在倒成了我的错了?”关不眴撇了撇嘴不以为意,眼神则看向释迦身后。
不远处哒哒镗镗一队武侯提着刀跑过街道,领头那位一边走一边吼,“快点,快点!”
释迦不自觉地往旁边缩了缩,不太敢和武侯正面相对——前几天值班忘了带鱼,夜里正打着瞌睡,走在路上就碰上了几个武侯,非要让他给银鱼。
那晚他拿着空鱼袋被武侯追着跑了7条街,一夜精神紧绷,隔天早晨心率失速直呼命不久矣,被小乔笑了一整天。
武侯要是不带刀,或许他还可以打上一架,释迦看着那队人提刀疾步过来,闪了又闪,只想他们快些离开。
关不眴不知哪根筋不对,往日从来不做县令,今天却端起了明府的架子,叫住了那一队人:“何事惊慌?”
为首那位正是前些天带头追释迦的,“禀告关明府,西边山头又出现了山匪,某准备带人夜中去查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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