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绝佳机会

原来如此,好个敢想敢做的女孩子,知道以她的身份,来领主府求见领主,必然会被驱逐出去,就以这样的方式杀到她面前,让自己得到面见她的机会,还给她留下一个震撼的印象。

这少女知道他们的领主是什么人,所以毫无畏惧,大胆地赌一场能不能得到她要的结局。

北都竟还有这样的人才。

同样被尤依震撼到的,还有佩拉身边她的贴身女仆珍妮弗。

珍妮弗穿着格子裙装,目光粘在尤依身上挪不开。在听到枪声冲进办公室的时候,珍妮弗还想着这个开枪的家伙真是疯了,不知死活。他们领主这样好的人,怎么还有人要行刺她?

在听完尤依与佩拉的对话后,珍妮弗的想法就完全扭转了。她与领主从小一起长大,以她对领主的了解,别说,领主大人还真有可能应允她!

这个少女,和多年前的领主大人……在珍妮弗脑海中,竟是有些重合。

神圣勃伦帝国实行分封制,封臣各有领地,可以在领地内设立私军,并且世袭。像北都,其实是帝国境内瑟莱宁公国的都城,佩拉就是瑟莱宁公国的女公爵,所谓的领主府实则是瑟莱宁公国的王宫。

佩拉当年承袭爵位时,没比尤依大几岁,父母双亡,家里好几个叔叔虎视眈眈,觉得她好欺负,都想从她手里抢夺财富和利益,甚至想逼她让爵。

而对帝国来说,这是分封国自己的内务,帝国根本不会来为佩拉撑腰。

就是在这样孤立无援的境地下,佩拉不但周旋在叔叔们中间,靠挑起他们的内讧,保住自己的爵位和统治,还凭借她的能力和怀仁手段,赢得瑟莱宁公国的人心,最终成功将这些叔叔都驱逐出去。

后面佩拉更是持续打逆风局,进入帝国议会,成为举足轻重的一员,颇得皇帝陛下的赏识,与皇子公主关系都不错。

还在几年前帝国爆发的叛乱中,大放异彩,指挥着领邦军,给了叛军致命一击,因此得到皇帝陛下亲自表彰授勋,进入了帝国的名人堂。

现在的尤依,竟是好像当年那个刚刚袭爵时的佩拉啊……

对尤依来说,平心而论,佩拉这个领主对臣民没什么可指摘的。阶层之间的矛盾,是帝国积累已久的体制问题,非佩拉一个人能够改变什么。

佩拉能将尤依他们这些孤儿及时安排进马场,拿公国的财政供养他们,已是仁慈。

尤依望着这个比她大十岁的领主。

佩拉也做下决定。

“你竟能使用『浮游术』……”佩拉眯眼看尤依,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透过她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我看你不像偏科,你姐姐我知道,魔法天赋异禀,看来你还要在她之上。”

禁锢着尤依的那朵黄玫瑰,忽然被佩拉解开。由魔法元素粒子勾勒的玫瑰线条融化,化成无数小小的粒子,一闪一闪着消失。

尤依重获自由。

佩拉一指那匹被尤依带来的白马,向自己的卫兵道:“把这匹马牵下去。”

接着向尤依道:“想进圣菲斯魔法学校,先和我过几招。起来,我试试你的底子。”

卫兵们和女仆珍妮弗见状,立刻退开,将宽敞的办公室空间让给两人。有几名卫兵还有些激动,能看到魔法对决的盛宴,谁不期待呢?

尤依站起来,握紧魔杖,正要开口请领主大人指教,但某种令人感觉不祥的声音,先尤依一步从窗外传进来,传到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

那是高亢尖利的声音,仿佛是某种怪鸟狰狞的鸣叫,刺耳的声音扯动鼓膜传递上细密的痛,连负责牵马离开办公室的卫兵,在走廊上都因听到这声音,而手臂不禁颤抖,险些弄掉缰绳。

佩拉的脸色骤变:“这是……!”

往窗外一看,这瞬间,尤依被外面多出来的东西,映照上满脸的冰蓝色。

不知道几时起,一只又一只冰蓝色的大鸟,摸到北都中,现在它们有的在领主府外飞,有的落在民宅的屋顶,激起民众们恐慌的叫声。

街道上一下子就混乱起来,刚刚不少民众跑出来看尤依袭击领主的场面,现在无数的人惊叫着逃散,慌不择路。

魔兽入侵!

办公室中的所有人都大惊。

黑暗时代虽然结束,魔王们虽然离开大陆,可是低等魔兽却还有不少遗留在这片大陆上,不断繁衍,对人类的安全造成极大的威胁。教会的带剑祭司们虽然也四处清缴魔兽,还是会顾不过来。

这是伊普尔大陆所有公民最为之恐慌的事。

佩拉的反应很快,立刻就下令:“让领邦军即刻全城清缴魔兽,维持好秩序!”

刚遭受神罚还在重建的北都,元气大伤,真的是不能再经受摧残了。

佩拉下令时,看上去还是镇定的,但尤依却发现,佩拉的脸色很白,脸上所有的血色都褪尽,显得像是遭受到某种刺激,几乎是强忍着才没有倒下。

尤依察觉到不对,领主怎么了?佩拉给她的感觉很奇怪。

当一只冰蓝色的大鸟,忽然锁定办公室内的众人,想要从窗户冲进来时,尤依和佩拉、珍妮弗赶紧施展魔法,击退了大鸟。

佩拉用一朵朵黄色的玫瑰,缠绕在大鸟的身上,将它绞杀。

大鸟死前憎恶地抬起头,那丑陋的模样,让尤依浑身都胀起鸡皮疙瘩,心下毛毛地发凉。

这种鸟的名字叫“冰原鸟”,尤依是知道的,她在尤安娜的魔法教科书上看到过。两米长的鸟,浑身像是被冰覆盖一样,呈现诡异的冰蓝色。它的爪子和鹰爪一样粗壮尖利,它的翅膀看上去更像是长了羽毛的蝙蝠翅膀,它的眼睛是苍蓝色的,如同来自深渊的颜色,而它一张狭长的鸟嘴一张开,里面是两排冰雕般的牙齿。

教科书里还说,冰原鸟是生于黑暗时代前欺诈魔王塔罗统治领域上的魔兽生物,是塔罗最忠诚的奴仆。

以前北都也遭受过魔兽入侵的事,也都是这样突然,魔兽们很会趁虚而入,这次八成也是趁着北都元气大伤,冲进来试图抢夺生存空间。

只是……尤依心里就是发毛,不禁就产生一道令她恐惧的猜想。

尤依用意念,照着之前和欺诈魔王对话时那样,质问道:【是不是你让魔兽来袭击北都?】

没有回应,也没有感觉到属于欺诈魔王的那股冰雪般的冷意。

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又有多重要呢?现在自己能做的,只有杀死这些冰原鸟啊。

佩拉忽然身体一软,像是意志濒临崩溃。

“领主!”女仆珍妮弗吓坏了,赶紧扶住佩拉。

尤依也被佩拉惊到了:“领主大人怎么了?”

佩拉就像是突然陷入到什么梦魇中一样,她的眼底开始出现混浊的涣散,她仿佛极度的抗拒,摇着头歇斯底里地喃喃:“欺诈魔王,一定是欺诈魔王,它就不肯放过我吗……我是不是终其一生都摆脱不掉它……”

什么?!佩拉的话让尤依一惊,领主怎么说她与欺诈魔王有什么关系?尤依不敢想这句话里包含怎样的具体内容,只是下意识想,难道,欺诈魔王也诱导过领主成为它的信徒吗?

珍妮弗喊道:“领主,您要振作!”

“是,我要振作,我知道……”佩拉的牙齿咬得紧紧的,她牛乳白的额头上已经出了湿漉漉一层冷汗,汗水还在渗出,已快要汇聚成汗珠流下她的额头,“我是瑟莱宁的女公爵,我必须要守护北都……”

佩拉猛地又站直身体,她冲到落地窗前,施展魔法,一面看着快速集结的领邦军和武斗士们,已开始了针对冰原鸟的全城清缴。

直到入侵的冰原鸟被全部杀死,尤依也松一口气,看起来没有造成伤亡。佩拉赶紧指挥领邦军,去检查受灾的地方。

当部署完毕后,佩拉突然意志力耗尽,晕过去了。

幸亏珍妮弗反应快,在佩拉砸到地上之前,将她接住。

尤依赶忙来到两人的身边,和珍妮弗一起唤佩拉:“领主大人,领主大人!”

佩拉的状态很不好,她眉毛紧紧蹙起,像是深陷在一个噩梦泥潭中。尤依和珍妮弗不管怎么叫,就是叫不醒佩拉。

尤依心里那发毛的感觉更加强烈,领主的反应太奇怪了,就好像“欺诈魔王”是一个对佩拉来说不能被触碰的词,一旦触碰到,就会带给佩拉致命的一击。

珍妮弗还在推着佩拉,试图把她唤醒,可是佩拉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成为一尊石化人。

珍妮弗也渐渐地有些崩溃,忽然就瘫坐在地,大口大口喘气。

尤依只好问:“要不快叫医生来吧?”

珍妮弗却满脸绝望:“没用的,叫医生也起不到任何作用,领主她是……”

珍妮弗的话还没有说完,又是一声冰原鸟狰狞的叫声,响在窗外。

两个人都是一惊。

接下来此起彼伏的鸟叫声响起在北都的各个角落,远远近近,夹杂着忽然像是沸水般失控的民众们的尖叫,仿佛交织成一曲盛大而猩红的交响乐。

尤依浑身发凉,感觉身体里的血液都像是冻住了。她惊呆了,望着窗外,不敢相信又来了那么多的冰原鸟!

原来刚刚那些冰原鸟,只是一小组前哨。

现在才是大规模的魔兽入侵!

偏偏,尤依甩头望向陷入心魔而宛如石化的佩拉,能指挥调度一切的人,现在却——

当听到第一声歇斯底里的惨叫,那是一个成年男人发出的,或许是被冰原鸟开膛破肚,他的声音充满了痛苦与绝望,尤依没有办法再去想,要是佩拉不醒,谁给她签发推荐令,她现在只想着,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刚刚承受过神罚的北都,再次被这些凶残的野兽践踏肆虐。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千疮百孔的家乡,再度染上错误的颜色!

她已经是孤儿了,不想再看到别的孩子也成为和自己一样的人。

尤依握紧魔杖,几欲使用浮游术冲出窗户,与那些冰原鸟战斗。

可是理智拉住她,那不过是飞蛾扑火,她甚至不能保证自己能杀死仅仅一只冰原鸟。

北都要怎么办?

陷入在绝望焦灼中的尤依,忽然,好似听到一声钟声。

北都的钟楼,只会在零点和十二点时发出钟声,不会在现在。

尤依恍然一怔,她刚刚听到的是钟声吗?听起来又不像是北都的钟楼。

接下来让尤依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窗外,整个北都都被笼罩进一层幻白色的薄暮中,就好像为这座城市盖上一张半球体的盖子。

当这块盖子落下来时,巨大的创世十字图案,出现在北都的上空。那些嚣张肆虐的冰原鸟,就像是感知到天敌降临,一刹那,全都变得惶惶不安,瑟缩起来,然后陆续调转方向,居然开始逃走。

尤依失语,她跑到窗口边,向下看去。整个北都居然以圣菲斯魔法学校大门的位置为圆心,向外扩张出一个旋转的创世十字的图案。

尤依从未见过这样宏大高深的魔法,但她也能看明白,是有什么人施展出一个作用在全城范围的魔法,护下了整个北都。

身后,珍妮弗忽然倒吸一口气:“教……”

听到珍妮弗的声音,尤依回过头,随即她也大吃一惊。

办公室里多出一个人!

一个男人。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有一个陌生男人,来到佩拉和珍妮弗的身边。

就算是从办公室门口跑过来,也不会这么快。

尤依惊讶地看着他,这个人只会是直接出现在办公室里的。

男人长着一头黑色短发,有着线条分明的长眉,和一双深邃淡然的眼睛。他的面容竟是一等一的精致,不带丝毫女气。他穿着深紫色的修身长西装,西装下的白色衬衣领口处,束颈的领巾打成一个创世十字的图案。他很高,宽肩瘦腰,又不显壮硕,充满内敛又禁欲的气质。

尤依忽然觉得,这个帅气的男人很眼熟,她在哪里见过。

还不等尤依想到答案,男人就已抬手在佩拉上方停住。魔法元素的粒子在这只修长精致的手周围出现,组成一道探查治愈的魔法,被施加到佩拉身上。

不需要魔杖载体,就能直接让魔法实体化……

尤依心中更是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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