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挂一脸秋霜
要穷，穷得象茶，苦中一缕清香；要傲，傲得象兰，高挂一脸秋霜！
星期五，下午只是两节课。为了方便学校住宿的学生回家。黄雅诗踩着单车，沿着公路的边缘前行。
这路，从舅舅家到学校，开学五天，这是第十次走了，或许也是最后一次。晓得，从舅舅家搬了出来，以后便不会再回去了。黄雅诗轻甩自己长长的秀发，风中有发丝飞舞，这只是一段长而累人的路程。
回到舅舅家里，放了单车，把书包放回房间里，她舅母在客厅里看电视，舅母不上班，不工作，金家辉读幼儿园后，她便更清闲了，很无聊的生活，常常叫一群人到家里打麻将，昏天暗地。
黄雅诗经过客厅时，轻轻叫了一声：“舅母。”然后就往房间走。
舅母没有应，早就习惯了。
然后黄雅诗拿拖把蘸水拖地。从三楼往下，二层一间大房总是最脏的，那是舅母打麻将的所在。
大半个小时，地也只是拖了一半，黄雅诗腰很酸，但她还不能休息，还要洗菜，洗米。然后放到厨房去让舅母抄菜。
直到天幕黑了，舅舅才回来，肚子日益变大，腆着。下巴有摺，叠着，头发短到能见得头皮，金家从姥爷开始发迹，怎么金大福永远是一副暴发户的样子。就跟沙皮狗一样，走点路累得就要喘气了。
金大福坐了一会就到吃饭的点了。然后一家人加一个黄雅诗就准备吃饭，拿了四个碗，盛了饭，放到人面前。
金大福和妻子儿子说话，黄雅诗就似乎是不存在的，很静，只是慢慢地吃着。金家人从不把黄雅诗当一家人，他们觉得那只是自己出于善心收留的人而已。
黄雅诗在这一向吃得不多，只是一碗饭，慢慢咽完这碗饭后，她道：“我星期天就搬去学校住。”
舅母愣了愣，冷淡道：“长大了，就该自力更生，像个祖宗被人养着，会变废人的。”
金大福开口，“雅诗……”
金大福刚开口，舅母就夹了菜放到金家辉碗里，“叮、叮”稍用力地敲了敲金家辉的碗，沉声道：“吃饭。”
金大福停下话语，看了看黄雅诗舅母便不说了。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地定下来了。
舅母早就对黄雅诗不耐烦了，像她这样的人，算得精细，黄雅诗只是吃干饭的而已，就算能做家务，自己又有什么赚头？还不如佣人，自己以后就不用炒菜了。见金大福还要说话，她心里不快，敲金家辉的碗以示警告。
金大福只是觉得黄雅诗还太小了，说搬去学校，那就是要自己生活了，怎么都是自己的外甥女，他可怕外人说自己不道义。以后她搬去学校了，那以后要是还回来，自己的老婆可是难处理了。
黄雅诗见舅母敲碗的样子，心里有气，是的，自己没钱，自己穷，自己只是学生，只是依靠着舅舅一家生活而已，可是自己也是有尊严的，她从不觉得自己何时有被当祖宗一样养着，舅母的话如刀，插进黄雅诗的心里，流着血。
“谢谢舅舅照顾我三年。以后我会自理。”黄雅诗放下了碗筷，早就没了胃口，她这话只是对着金大福说，刚开始的时候，金大福还是有点像舅舅的样子。
金大福看看黄雅诗，眼角撇撇自己老婆，“嗯。”了一声。
金家辉还小，不知道黄雅诗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以后都不回来了，就算他知道又如何？只不过少了一个欺负的对象而已。
黄雅诗放了碗筷，离开饭桌，金大福一家人还没吃完，不久就开始说话，一家人围绕这金家辉，说说笑笑的，黄雅诗只是旁边的一个看客。
金家人两天都不在提这个话题，一切都如既定的一般，似乎谁都很乐意这样的结果。
黄雅诗收拾了自己东西，很少。只是几件衣服，连基本的护肤用品都没有，一个大包就能全装下了。她提着包，放到陈旧的单车后架，找了一根细绳绑了。
没有人送她，她从来就不属于金家里的一份子，她只是寄生的而已。
下午三点，她牵着自己破旧的单车从金家出来，没有回头，姐在学校等她，那里是让她觉得幸福的所在，她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李嫡也只是一个学生，又怎么能照顾得了她？即使知道，她依旧选择了赴汤蹈火，她只是想在悲剧的命运中，尝试甘之若饴的快乐而已，哪怕那是极短的。
单车走出路口，后架上就是她所有的财产。
到路口就见一步奥迪A8驶来，这是黄雅诗舅舅的车子，金大福是有钱人。车子按了喇叭，洗得发亮的车子在破旧旁停下。
“舅。”黄雅诗停下来，她本想就这样骑过去，和舅舅间关系早就淡了。
“我送你过去。”金大福腆着大肚子下车，肚子大得就像怀了五个月的孕妇。
“单车放不下，我自己过去可以的。”黄雅诗只是淡淡回道。
金大福打开车子后厢，“你这孩子，我说送你过去就是了，那么多话干嘛。”黄雅诗太过平淡的态度让他不悦，自己可是她的恩人。
黄雅诗不说话。
金大福端起单车，胡乱地塞到车后箱，车子太长，露出半个车头，后驾上的包可怜地挤在车厢里一架，皱皱巴巴。
“上车。”金大福坐回驾驶室。
黄雅诗坐到后座。
“你姓黄，本来就该黄家的人照顾你，还好我念你妈妈，不然真不知道你要成什么样子了。”车子启动后不久，金大福道，摇了摇硕大的脑壳，“黄家人真是太无情了。”
黄雅诗淡淡地听着，她知道舅舅说这些不过是要自己感恩，黄家人都不理，金大福接她到金家，这是多么高的品格，这是多么深的恩情。若是舅舅一如开始时那样对自己，那肯定会感恩，可是自己到了金家那里快乐过？自己就像个佣人而已，全家人都恨不得让她离开。“我晓得，谢谢舅舅能让我这个没有父母照顾的人到金家。”即使厌恶，但舅舅当初肯带自己倒金家，也算得情意。
“嗯。”金大福微微点头。
开车到学校比骑单车要快得太多，不久就要到学校了，“到学校门口。”黄雅诗说。
李嫡现在就在学校门口等着，黄雅诗和她都没有手机，她两点就在这里等着了。
一辆奥迪A8驶来，李嫡没在意，黄雅诗过得如此凄苦，她又怎么能想到黄雅诗的舅舅会是个很有钱的人呢？
车子在校门口停下来，黄雅诗从车上下来。一路上都没笑过的黄雅诗见到李嫡站在校门口那里，她便笑了，笑得轻快。招了招手，“姐。”
“姐？”金大福愣了愣神，黄雅诗那里有姐姐？然后看到李嫡，心想大概是黄雅诗的同学，关系不错，以姐妹相称，即使他知道早年黄天在外面有女儿，但他也不会想到李嫡就是那个人的。在他看来，黄雅诗就是累赘，自己的都觉得累，那个黄天在外的女儿又那会理会？
李嫡见黄雅诗，愣了愣就走过去。黄雅诗笑着，长长的黑发在微风中飘，站在那里显得瘦弱。
金大福从车上也下来。
李嫡能猜到这个就是黄雅诗的舅舅，腆着大肚子，下巴叠着摺。想到黄雅诗生活，就知道这个舅舅不算得好人，看黄雅诗平时穿的衣服，真是穷苦，开着好车，却如此待雅诗，真让李嫡生气，为富不仁。
李嫡并不和金大福打招呼，只当不见，只是对黄雅诗笑笑，“等你好久了。”
“这是你同学？”金大福问，他惯了以成功者自居，平时别人见他都是有说有笑的，更有些比自己地位低的人恭敬地很，李嫡无视自己，这让他有些不爽，是于他要找些存在感。
“嗯。是。”黄雅诗很轻地回应。
李嫡依然没有要打招呼的觉悟，对黄雅诗道：“我帮你把东西拿下来。”就往后车厢走。
“我来。”金大福对李嫡的态度很不喜，心想这个孩子太没教养。
金大福把单车从自己车上拿下来。
李嫡掺着手，脸上冷冷的，傲傲地低眉看金大福，脸上像是结了霜。
黄雅诗接过车子。“行了，舅。”
金大福见李嫡掺着手，比自己还傲，非常没礼貌，也懒得理会了，自己这个大人物还会同一个小孩子计较？然后从后裤袋里拿出钱包，趾高气扬的样子。很随意地从塞得快要裂开的钱包里拿出一沓钱，伸到黄雅诗面前，“拿着。”
黄雅诗愣了愣，舅舅何时这样大方了？
金大福见黄雅诗没高兴的样子，也没借钱，李嫡又冷脸在旁边，觉得脸上无光，不快道：“你拿着，以后……”顿了顿，继续道：“以后，我也不能管你了，照顾你三年，情至义尽。以后你该找黄家了，你姓黄。”
黄雅诗才知道，金大福那是大方，只是用这方式和自己做最后的了断。心里冷笑，看着金大福的手里的一沓钱，有些犹豫。
自己只剩几十元了，看了看李嫡，不想李嫡负担太大，她接过了钱，不说话。
金大福摆摆手就上车，启动，离去。开了车的金大福一身的轻松。
李嫡心里不高兴，很生黄雅诗的气。这钱怎么能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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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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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挂一脸秋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