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流年的沙漏
月挂半空，中秋将至。
黄雅诗在已经黑透的宿舍里睡着了，只有风扇呼啦呼啦吹着的声音。学校放假，留宿的学生大多回了家，一切都显得沉寂。
她做梦，梦见回到了小时候，妈妈在床边，低头吻自己的额头，抚自己的发，问：“宝贝，你好吗？”
她睁不开眼睛，只有母亲朦胧的身影，觉得冷，蜷缩身体，想说，“妈，我觉得好累。”可是怎么都无法张开口来。
“你快乐么？想不想妈妈？……宝贝，妈妈爱你，爱你，我的宝贝……”妈妈就这样絮絮叨叨地说着话，身影逐渐地朦胧，不清晰，如烟似雾。声音也越来越小了，不，不可以，妈妈要走了，妈妈，别走，不要离开我……
场景瞬间转换，自己在一条两边全是树，没有尽头的公路上行走，偶尔会有全黑或者全白的车子呼啸而过，没有窗户，大大的一轮月挂在高空，有黑猫立在树顶叫着。觉得好害怕，她开始奔跑，月亮紧紧地跟着她，然后她发现自己的影子没有了，公路不见了，车子也消失了，周围全是墓地。
觉得心都要跳了出来，好可怕。可是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音，脚下的草地，有悉悉索索细碎响声，像有有东西在地下爬动、啃食、咀嚼。
“雅诗……雅诗，宝贝……”一个如风箱破碎的声音在夜空响起。
安静下来，站在空旷草地上，周围只有坟堆。“爸爸，是你吗？爸爸……”
“宝贝。”那如风箱破损的声音只这么一句后就不再响起。
……
黄雅诗满头是汗，发丝黏在额头上。在噩梦中醒来。屋子里都黑了，好静，觉得好害怕。这里只有自己，李嫡，姐，回家去了。
慢慢且小心起在床上起来开灯，呼吸急促。
‘啪’屋子里亮了起来，黄雅诗渐渐从害怕中醒来，整个人愣愣地，平时不会发这样的梦，有人说，梦会预示有些东西的，梦里的爸爸妈妈，意味着什么？黄雅诗有不好的预感，悲切，心痛。她便哭了起来，在床上蜷缩着身子，紧紧地攥着被单，无声无息地哭泣，反正现在无人来安慰自己，哭出声音来又如何？
月有乌云遮盖，时光在流逝，黄雅诗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然而心中的悲凉不曾减少，她睡过了时间，没吃晚饭，觉得饿，可是不想动，累的是心，疲惫的还是心，只愿躺着，愿能安睡，周遭的一切都会在睁眼的时候天明。
半夜，黄雅诗又再醒来，胃觉得空，饿得想吐，是胃酸的反应。房间里的灯一直亮着，到外面装水喝。然后洗澡。
然后又昏昏沉沉地睡去，等她睁开眼时已经是早上九点了。肚子饿的感觉不在了，彷佛昨晚的一切都是梦，麻木迟缓，如虚似幻，是梦。
她起床，洗漱，下楼买早餐。吃过早餐，觉得无事，开始扫地，拖地，擦窗户，桌子。
以前，在舅舅家住的时候，总能适应独自一人的生活，为什么，为什么现在才会觉得寂寞，好希望时间快过，李嫡会回到这里。
李嫡在家里，早上八点的时候就起床了。和家人一起吃了早餐，星期天，家里人都不用上班。
一直想着要讨月季花种子的事，吃过了早餐就到小区院子。
在自己小院种月季花的是个退休老干部，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见人就眉开眼笑，让人感觉亲切，实际上和小区里的人却不多交流，只是表象而已。
李嫡并没怎么和那位老人交流过，走到那位老人的院子。他正浇花。“华爷爷，浇花啊。”
“哦。这不是李部长家的孩子嘛？”老人笑呵呵地。
……
老人见李嫡对种花有兴趣，也很高兴，给了她月季花的种子，还教了一些养花的方法。在李嫡要离开时，又问要不要水仙花的种子。
李嫡当然欣喜。拿到了花种就回了家。
张梁瑛看李嫡手里拿着的东西，问，“你拿这些是要种的？”
“嗯，是。我想在我宿舍那种些花。”
“家里有院子不见你种花，现在要拿去学校种？”张梁瑛嗔道。
“那不一样，学校那，我要住三年，更像是属于我的地方。”李嫡摆弄手里的半截水仙，和月季花种子说。
听到李嫡的话，张梁瑛有些不高兴，什么叫更像属于自己的地方，女大不中留么？“那里只是一个租住的地方，过了三年就换别人住，家才是最好的。”
“我知道。”李嫡说着回了自己房间，拿了袋子把花种装好。
李梵和柳眉夫妇平时上班都忙，难得星期天，两个人准备出去逛逛街。李嫡在吃午饭时就道：“哥，你们下午出去时开车吗？”
“开，我们去市区。你也要出去？”李梵问。
“不是。我想让你顺便带我到学校，我想搬电脑过去。”
“那么急？明天早上去学校都行。”张梁瑛说。
“明天哥没那么早起，我坐哥哥的车去，方便些。”李嫡迫不及待想拿花过去种，心理猜测着黄雅诗看到花种时高兴的样子，很期待。
下午两点，李梵和柳眉出门，带上了李嫡，还有一部电脑。
有车子当然快很多，不一会就到了学校。
李梵和柳眉下了车，帮李嫡把电脑搬了下来。
在门口，刚好遇到马婶，简单地打过招呼。李嫡问：“这里有没有网线？”
马婶说，这里的学生一般都不会带电脑来，而自己和丈夫都是中年人，根本就不用电脑。看李嫡带了电脑来，又提醒道：“平时不要开音响太大声，免得影响了其他人。”
李嫡带着哥哥和嫂子上了宿舍，拿了出钥匙，先敲了敲门，然后才放钥匙进去。
黄雅诗在屋子里发呆，沉闷且无聊。听到敲门声，突地站了起来，姐回来了？
走到门前时，李嫡已经打开了门。
黄雅诗见到李嫡就笑了起来，直走到了李嫡面前很近，彷佛是许久不曾见，想念得如此深切。张了张嘴，正要叫‘姐’。就看到了后面跟着两个年轻人，一男一女。黄雅诗压住心里过分激动的心情。
李嫡看到黄雅诗，转头看着李梵和柳眉道，“我哥哥和嫂子。”
然后顿了顿，给李梵和嫂子介绍道：“雅诗。”并不道出黄雅诗的姓。
黄雅诗愣了愣，才开口道：“哥哥嫂子好。”应该是这么叫的吧？如果按照自己和李嫡的关系的话。
“你好，你好。打扰了。”柳眉很有礼貌。
李梵只是对着黄雅诗笑笑，手里捧着电脑，又问李嫡：“你的房间是里面还是外面？
“哦，里边。”李嫡说道，带着李梵到了自己房间，把电脑放到了一边。
李嫡不会弄电脑，李梵既然过来了就顺便把电脑组装好，一向宠自己的妹妹。
李嫡看李梵要拆包装，开始帮自己组装电脑，想了想，“装外面去，外面房间大些。早知道就不让你搬进来了。”
“外面是你同学的房间吧？”李梵问，占用别人的地方总是不好，怕自己妹妹会大大咧咧的得罪人。
柳眉和黄雅诗跟在后面。
“没事的。”黄雅诗听到李梵的话，就笑着回道。
李梵笑笑，“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的。”黄雅诗继续腼腆道，表情并不自然。
李梵又把电脑搬了出来，拆开了包装，开始组装电脑。一头的大汗。
李嫡从里屋把风扇搬了出来，开启了对着李梵。
黄雅诗这才想起要给客人倒水，拿了被子给柳眉和李梵倒了水。
柳眉双手接过，道了声谢谢。
然后黄雅诗站到了李嫡身边靠后的位置，就像一只胆怯的小松鼠。
柳眉拿了纸巾，伸手给李梵擦汗，李梵抬头，两人相视而笑。
李嫡和黄雅诗看到此景，不知为何默契地对望一眼，然后两人有些尴尬，急忙转开。
“这张床怎么什么都没有？”柳眉问。
“还没来得及去买被单和草席。”回答的是李嫡，“哦，对了。等下要是方便顺便带我们出去市区，我们也要去买东西。”
“嗯。”李梵装好了电脑，擦汗。
“你们很要好，初中就认识的吧？”柳眉看着李娣和黄雅诗问。
“我认识……李嫡很久了。”黄雅诗回道，差点就要习惯地叫姐了。自己清楚，李嫡能接受且照顾自己，她的家人却不一定会，恨自己都有可能。
“哦，这位同学住得也很远吗？星期天也不回家么？”柳眉笑着和黄雅诗交谈。
“很远。”黄雅诗简单地回道。
“有空可以来我们家玩玩，放假来住一天也好。自己在这有时会很无聊。”柳眉是移动公司的客户经理，有着很强的亲和力，表情自然而亲切。
“嗯，好。谢谢……嫂子。”黄雅诗觉得还是在后面加个称呼会显得尊重些。
……
等休息得差不多，四个人从宿舍出来。
李嫡锁门，看到门旁的垃圾桶里有个方便面盒子，皱皱眉头。
李梵开的车子是奔驰，黄雅诗看到并没感到什么意外，李嫡现在家里情况很好，她早有耳闻，只是隐隐在心里有点酸涩，不是可怜自己，而是觉得自己和李嫡差距有点大，感觉有距离。李嫡真的不会突然有一天开始讨厌自己么？
李嫡和黄雅诗坐在车的后座。车子启动。
“我拿了花回来。”李嫡说。
“嗯，我看到了呢。等我们回来就种上，那个要多久才会开始长，开花要等什么时候呀？”黄雅诗高兴地问。
“月季说是四季都开花的，所以别人说‘月季月月红’。等有花了，我们可以拿来做花茶。哦，对了，还有水仙的种子。”
“水仙？那是用水养的那种花么？”
“嗯，对。听给我种的人说，这花不难养的，只是怕冷，到时冬天冷了，我们就拿到屋里。”
柳眉坐在前座，从后视镜看着李嫡和黄雅诗有说有笑的，一时心里感慨，曾几何时，自己也曾这么烂漫天真。流逝的时光，细数流年的沙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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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流年的沙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