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好多轮春秋
丰县近海,可是从八月中旬到现在都没有下雨。但是并不干燥,因为,丰县近海。
黄雅诗就被李嫡拥在了怀中,她不懂怎么回应或者退离。太久没有这样被人抱过,她贪恋这小小的温情。她能感觉李嫡的手一次又一次重复地轻轻地抚在自己的后脑勺。等李嫡轻轻把她推开,说:“雅诗,不哭了。我以后让你叫我‘姐’。”
黄雅诗觉得这一句话就是三年来最好听的话语了,连最美妙的歌声亦不如。她就不哭了,眼里的泪水停了,然后李嫡帮她轻轻地擦拭掉泪水。
她喜欢李嫡手触及自己肌肤时的感觉,凉凉的,像夏日的冰激凌。
学校很静,少有的静,因为现在是课前自修时间,所有学生在在课室里。“我带你去医务室。”李嫡说。
“嗯。”黄雅诗等着李嫡扶着她走。
李嫡扶着黄雅诗到了医务室,医务室在丰县一中比较僻静的地方,周围有很多树,很阴凉。不大的门开着,李嫡扶着黄雅诗到了门口敲了敲门。其实丰县一中里只有一个医生,还是一个刚从大学毕业不久的女人,周慧。
医务室里是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长发女人,戴着眼镜,李嫡觉得这个医生或许更适合当老师,这个被李嫡认为更应该当老师的人就是周慧。
可能是刚上班,周慧还没来得及穿白大褂,只是暗红衬衫和牛仔裤。
“进来。”周慧看了她们一眼,这两个人长得都很不错。把她们进来,就走到布帘后面去了。
李嫡和黄雅诗进到医务室里,两个人对看一眼,李嫡让黄雅诗在长凳子上坐下,然后自己坐到了她身边。医务室不大,还没课室大。周慧又从布帘后面出来了,这时她穿上了白大褂,那股医生的气质就出来了,制服的确是个很有趣的事物。
“你们谁不舒服?”周慧严肃问道。周慧刚毕业不久,就怕别人认为她水平不够或者什么,于是她觉得应该严肃认真,让人肃而起敬。
“她左腿受伤了。”李嫡先开口说道。
周慧手指推了推眼镜,“受伤了?怎么伤的?”
“撞到了。”黄雅诗回道,说被人踹了不是什么光荣的事,这件事学校还不知道,李嫡叫了人到班里而后打了一架,要是这件事追究起来,怕是李嫡也会被牵涉。
“撞到那?”
黄雅诗指了指自己的疼着的大腿,“这里。”
“到后面来。”周慧指了指布帘。
李嫡站起来,把黄雅诗扶起。
黄雅诗轻声道:“没关系,我能走。”
李嫡不语依然扶着她,黄雅诗也没再说话。到了白色布帘后面,有一只一米的长长的床。李嫡把黄雅诗扶着,让她坐到床上,医生叫她们到后面来,不用说也是知道要检查的。
“伤处给我看看。”周慧把手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抽出来,走上前去。
黄雅诗有些为难了,这怎么看?在大腿处,而且穿的是牛仔裤,也不可能卷起来,这要脱裤子么。
虽说都是女人,但黄雅诗就跟早晨五六点的花骨朵一样纯白无暇,有点害羞地红了脸。她记忆里有很不错甚至美好的童年,等她不用再过儿童节的时候,她的爸爸妈妈也坐牢了,于是,从那时起她的天就塌下来了,没有阳光,没有呵护,于是花骨朵就只是刚刚生长了一点点,幸好好没凋谢掉。
周慧转身走回到门口,把门关上又回来了。“裤子褪下来吧。”一副专业且严肃的样子。
“哦……哦。”黄雅诗脸红了,看了看李嫡。
周慧看黄雅诗面有难色,又见她看李嫡,心想大概是同学在这里不好意思吧。这孩子可真够腼腆的。“你到外面等吧。”周慧叫李嫡先出去。
等李嫡出了外面,黄雅诗才很不好意思地把裤子脱了。周慧看到黄雅诗白皙细小的大腿正面,有一块红红的地方,中间还带着点紫色。低下身子,手指轻轻在伤处周围按了按。
黄雅诗吃疼,“啊……呲”一声。
“这撞得够厉害的。晚上应该要肿了,不过还好没伤到骨头。拿点活络油蘸蘸可以了。”然后拿了活络油帮黄雅诗擦了,就叫黄雅诗穿回了裤子。
“你家里有活络油吗?”周慧问黄雅诗。
“我不知道。”她也不确定舅舅家有没有,快三年了,她一直只是一个暂借住处抑或寄居一样的错在,她在舅舅家拖地擦桌子抹柜子,却从不敢打开任何一个哪怕小小的抽屉,她感觉那些东西不是自己能触碰的,至少没人喜欢自己碰那些东西。
“哦,那在这买一瓶吧。”周慧转身走出布帘就在药柜里拿出一盒新的活络油。
“就这样?”李嫡看医生只是拿了活络油,觉得有点太简单了。
“就这样。”周慧收回活络油,放到桌上,她怀疑李嫡是认为自己水平不足,所以才随便检查擦活络油了事,所以她感觉很有必要,以专业角度解释一番。
周慧做下来,推了推眼镜,而后双手手指交叉,“你同学属于轻微撞击伤,据我诊断观察,她穿着紧身牛仔裤所以没有太严重的挫伤,表皮下轻微出血,还不伤及肌肉。所以我认为只要擦活络油就可以了,不过过点时间就会肿起来,这无法避免。当然,现在电视或者书上有教人冰敷热敷什么的,但是我看这伤不是刚造成的,所以不能冰敷。也不能热敷,因为皮下出血,热敷会加重她的伤势。根据以上诊断,我作出擦活络油的治疗方案,你觉得有什么问题?”
李嫡听周慧说完,愣愣地盯着周慧看,然后轻轻笑了,感觉这个医生有点可爱,看周慧样子也只是二十几岁,没想到一中里的校医是个美女, “没,没问题。多少钱?”
“不收诊断费和治疗费,只收取药费42元。活络油,外面的市价一般是38-50元,我这里只收42,不算多。”周慧很老实,摆出童所无欺的架势。
李嫡付了钱,黄雅诗也穿了裤子从白帘出来。李嫡回身要扶黄雅诗,黄雅诗摇摇头,表示不用扶。
“坐一下。刚上了药。”周慧道。
李嫡和黄雅诗又坐回了长凳子上,一时静了下来。
“医生,我们怎么称呼你好点?”李嫡问。
“我叫周慧,叫我周姐可以了。这里只是医务室,也就我一个人,叫医生怪怪的。”周慧其实刚从大学毕业不久,家里有没什么关系,现在医院的工作不好找,正好丰县一中医务室找人,而且能拿和教师一样的工资,虽然这里没红包收,但胜在清闲。
“周姐好像,很年轻。”李嫡继续说道。
“呵呵。”周慧只是轻轻一笑,并不对这个问题作答,她可不会告诉别人只是大学刚毕业的学生而已,没有资历对一个刚毕业不久的人来说都是心中的隐痛。
坐了一会,看时间差不多了,李嫡道:“快上课了,我们先回去了。谢谢周姐。”
周慧抬头,“不客气。”
从医务室出来,第一节课已经开始上了。李嫡对黄雅诗说,“不用走得太急,反正已经上课了。”黄雅诗感觉今天走在校道的感觉特别好,所以她也不急于是两个人就在校道上慢慢地走着。
毕竟两个人都算刚开始有说话的,李嫡也从来不是容易和人打得火热的个性,一时间两个人就静了。李嫡没有不自在,她从来就是这个样子,习以为常。
“姐。”在校道上一声细小而不自信的声音,但柔,柔得甜。李嫡说让黄雅诗叫自己姐,可黄雅诗不能确定李嫡是真的能接受而且喜欢自己叫她姐,还是仅仅因为自己哭了后一番安慰的方式。
“嗯?”李嫡答得自然,她知道黄雅诗是个好女孩。
李嫡想黄雅诗并不像黄天那样的混蛋,谁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只能打洞?甚至觉得黄天这种混蛋根本就是不配人父的,这想法似乎很偏激,难道她不想,若是黄天不够混蛋,或许就不会有自己或者不会有黄雅诗,也一定不会有以后的欢喜悲伤痛苦和快乐。
“周医生好像很厉害。”黄雅诗说。这句话让人感觉更该从小学生口里说出来,很幼稚,可其实黄雅诗是真的这样想,她听见周慧跟李嫡解释自己的伤势时说得头头是道,然而这些还算什么,真正让黄雅诗在意的是周慧说话时那种即使不看只听都能体会到的自信。
“我不知道。”李嫡确实不知道周慧厉害不厉害,但她觉得要是真的厉害怎么不在大医院里?怎么要窝在高中的医务室?“你想做医生?”
“没有,我可能会怕血,肯定会怕的。”黄雅诗最后肯定道,她很少见血,想了想就觉得有点可怖,于是她肯定自己是怕血的。“姐怕血吗?”
“多了肯定怕。”
……
两个人就这样淡淡地说着无关紧要的话,又走回到了邦国亭。李嫡想起刚刚在这里时,黄雅诗问活着的理由。直到现在她都没想到,或许活着的理由这个问题很空泛,得从活着的意义说起,但是对于只是高中一年级的她来说,追寻活着的意义这个悠久的哲学问题未免有些太难了。
“雅诗。”李嫡站停了。
“嗯?姐?”黄雅诗喜欢且很快习惯了叫李嫡姐,几乎每句话都要带上这个显得亲昵的字眼。
“我也不知道活着有什么意义,但我觉得束缚多一些。像我现在能想到的只是我要是死了爸爸妈妈哥哥嫂子会很伤心的,所以我得为他们活着。你……愿意的话,姐愿意陪你一起到大学毕业,我都做你姐姐。”李嫡说得很认真。
“到大学毕业……高中三年,大学有四年。七年,七年!好多轮春秋呢!姐!”黄雅诗笑了,大大的眼睛,尖尖的下巴,笑靥若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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