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我给她夹菜
生下来，活下去。生不对，死不起。
乌云在天空上爬，爬！遮蔽了整个的苍穹，遮天蔽月。
黄雅诗吃完饭收拾了碗筷，洗碗，抹厨房，然后拖地。基本要做的家务她都做了。她尽自己所能，本来天真地想，这样或许能让舅舅家人对自己好一些，可是一点都没有改变，家务的事反而变成了自己的义务。
金大福是有钱人，很有钱，本来家里也是有佣人的，后来也不知道他老婆怎么想的，或许是觉得黄雅诗吃了饭不做事，很亏本。于是干脆就辞了保姆，把黄雅诗当佣人使。
外面天很黑，晚上八点多，金大福家很大，个把小时才算拖完了地，黄雅诗刚放下拖把。她的表弟，金家辉六岁，站在她面前，用貌似可爱的口气说：“你爸爸是混蛋，你妈妈是婊子，你也是贱种。”
黄雅诗听见这话，一时愣住，感觉就像一把火在心里烧，血噌噌地往头上涌，她甚至忘记流泪，但是眼睛烧烧地红。她心里似乎有洪荒野兽在吼叫，她心里似乎有蛆虫在爬，爬！她不管不顾，只有愤怒占据了她的全部，她冲上前打金家辉的嘴巴，一下，两下，她还没停……
金家辉吓到了，他只是听他妈妈老这样说，于是就说了出来，没想到一向任他欺负的表姐像疯了。刚开始他忘记了叫喊，知道神经反射出嘴巴被打得**辣地疼，他才使劲全力哇哇地哭了起来。
舅母跑了过来，拉过金家辉，声音尖尖地叫骂：“你个小杂种，你敢打我儿子！”
黄雅诗这才停住了手，她不说话，只是流泪，嘴唇咬得紧紧地。
“又怎么了？”金大福大喝一声，穿着宽大的衣服，腆着肚子从楼上下来。
“你看看你的好外甥女！你的儿子差点被打死了！”舅母怒目瞪着黄雅诗。
金家辉还是个孩子，嘴唇碰在牙齿上，出了血。
“他骂我爸妈……”黄雅诗也还口，她以为金六福至少应该讲道理的。
金六福看看金家辉，反身就给黄雅诗扇了一巴掌，似乎恨不得一巴扇死黄雅诗。
黄雅诗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完，就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她耳朵嗡嗡地响，头有点晕。听见金大福大声骂她：“你什么东西，敢打我儿子。你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我不给你饭吃，你去吃屎啊？……”
黄雅诗一巴被打了出去，惊愕。但她听到她亲舅舅金大福的话后，如掉进冰窟窿一样地寒冷，她的心脏跳动似乎慢了，喉咙似乎被塞了一块东西，呼吸都有点难。她开始流泪，但闭紧嘴巴不哭。
舅母见金大福发脾气了，也吓到了，金大福平时是很少发脾气的，只是愣了一下，然后就像获得了胜利一样的窃喜，甚至忘记她的儿子在身边哭，带着笑讥讽地看着黄雅诗。
空气很冷，黄雅诗站了起来，头发散乱地遮着她的脸，转身回了自己房间，她自我安慰，她阻止着可怜的委屈蔓延，只是傻傻地想着，这是父母附加给自己的报应而已，报应而已。
黄雅诗在房间里，不开灯，黑静默而可怕。她如呆在了全黑的空盒子，空间由于黑暗，无限地扩展，甚至错觉整个世界都很黑暗的，整个世界静默地就好像只剩下她一个人，她站在这个世界中间漱漱地流泪……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苦累了，然后也忘记怎么在床上睡着的。醒来时天刚蒙蒙亮，她静静地起床，悄悄地开门，脚步轻轻地踏在地板上，她不能吵醒了房子里睡觉的人。
刷牙时，她感觉一碰到左脸就扎心地疼，她照镜子才知道脸肿了，红红的肿。她用冷水洗脸，然后穿好衣服，在镜子前，把后面一半的头发拨左边肩膀，遮住红肿的地方，然后出门去学校了。
到学校，她的头发一直遮住，她低着头看书，却怕别人发现她的脸肿了，被人打得肿了，她不想别人知道她的可怜，她觉得这很耻辱。
李嫡来了，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她的脸肿了。盯着她肿着的脸，放下书包，坐下来，才开口问她：“怎么回事？”
黄雅诗一直都没抬起头来，李嫡坐下时依然是低着头似乎在看书，等到李嫡问她了，她才转过头，艰难地一笑：“没事。”
昨天腿伤，黄雅诗可以欺骗别人撞到了。今天脸上的伤，说是撞了，自己都不信，都已经这么可怜了何必再自欺欺人呢？于是她只是安慰李嫡，说没事。
李嫡伸手去拨黄雅诗的头发。
黄雅诗头突然地一甩，闪过李嫡的手，然后怒目瞪着李嫡，似乎是李嫡要解开她未曾结巴伤口上的血痂一样的发怒。
李嫡被黄雅诗瞪得微微愣了一下，手抬在半空，“让姐看看。”
黄雅诗没有收回目光，还是瞪着她，不说话。
李嫡说完话就真的去轻轻去拨开黄雅诗的遮住了脸的头发，她不知道黄雅诗为什么要瞪自己，可是真的想看看黄雅诗伤得重不重。
李嫡拨开头发，就见得一块红肿，即使以前没见过这样的伤，也能断定是巴掌打的。放开手中的发，帮黄雅诗顺了顺，轻轻问她：“谁打的？”
“金大福。”黄雅诗口气很淡，淡得没有一点感情。金大福打她那巴掌的时候，舅舅外甥女的关系就死了。
“金大福是那个混蛋？”李嫡口气很愤怒。
“以前是我的舅舅。”黄雅诗说。
李嫡想了想才明白，黄雅诗说过是寄住在舅舅家。李嫡本来以为黄雅诗不被人待见，生活凄苦，没想到还会被虐待。
李嫡感到心痛，感同身受的心痛。看着黄雅诗小小的脸，肿起来的那么一大块，天知道她平时受了多少委屈。李嫡愤恨地想，黄雅诗的舅舅肯定是个变态，像黄雅诗这么可爱的女孩，怎么能打得下去手？现在只是被打了一巴掌，黄雅诗这么漂亮，若是……感到心里发寒，她不敢往下想了。
李嫡看着黄雅诗，不知不觉眼睛都发红了，微微像是有泪水打转。
“姐，我没事。”黄雅诗见李嫡的眼睛红了，忍不住还安慰李嫡。
“没事！都打成这样都没事，你是傻子么？”李嫡没好气地说。
黄雅诗愣了愣，自己是傻子么？可是就算自己不是傻子，那又能怎么办？黄雅诗很惨淡地笑了一下，就回过头不再说话。
李嫡看到黄雅诗那苦涩而凄凉的微笑，也许是自己的话伤害到她了，急忙道歉，“对不起，姐不该说你。”
“不关姐的事。”黄雅诗还是淡淡的笑。
“那你不要在那住了，搬出来啊。”李嫡说。
“没地方去了。叔叔那边肯定不让我过去的。”黄雅诗继续淡淡地笑着，那笑容就像是黄雅诗的面具一样，很不真实。
李嫡不喜欢黄雅诗这样的笑容，太过默然，哀默大于心死。
李嫡一上午都在想着怎么解决黄雅诗的问题，她想让黄雅诗离开那个环境，可是又没办法，她跟黄家那边的人根本没接触，对黄雅诗现在的亲戚情况也不了解。自己家环境不错，在丰县算是中上水平的，可是不可能让她到自己家住，首先她的妈妈肯定不会同意。
想了一上午，直到要下课时才算想到一个不错的注意，这时还要找齐天威。
下课，李嫡跟黄雅诗说：“走，我们去吃饭。”
黄雅诗坐着不动，犹豫了下说：“我……没有饭卡。”
“姐有。走吧。”李嫡把黄雅诗拉起来，当时她说要以黄雅诗姐姐的身份一直到大学毕业可是很认真的，怎么可能让黄雅诗继续啃面包。
李嫡拉着黄雅诗那小小的，温软的，柔弱无骨的手，一直走到了邦国亭停下。
“不是去吃饭吗？”黄雅诗见李嫡停下不走问她。
“嗯，等下齐天威。”李嫡回道。
“齐天威……”黄雅诗有点印象，想起来就是那天那个打架很凶的男孩，想起李嫡和她说过，齐天威喜欢自己的事，她心里有点害怕起来。于是站在了李嫡的身后去。
等了一会，就见到齐天威和三四个男同学一起走过来。
“齐天威。”李嫡招手叫他。
跟齐天威一起的几个同学往声音这边看来，看到两个美女，眼里有羡慕。笑笑起哄，然后带着‘大家懂的’的戏谑表情离开。
齐天威第一二天和李嫡一起吃饭后，李嫡就叫他不用等自己了，没想到李嫡今天会在这里等他。
“有事？”齐天威问。
“吃饭啊。”李嫡回道。
齐天威看看李嫡身边的黄雅诗，很漂亮。
黄雅诗见齐天威看他，害怕地往李嫡身后躲躲。见黄雅诗有点害怕的样子，心里有点奇怪。
“黄雅诗。”李嫡跟齐天威介绍道。
齐天威心里纳闷，不会李嫡记着上次叫她介绍黄雅诗给自己认识，今天就带过来了吧？
齐天威走在前面，李嫡牵着黄雅诗的手在后面走着。一路上，有男有女都羡慕不已。齐天威在学校很出名，李嫡和黄雅诗很漂亮。
到了饭堂，三人找了个位置。李嫡叫黄雅诗先坐下，“要拿三份饭，我和你一起去吧。”
于是，黄雅诗独自在位置上坐下。李嫡和齐天威就去排队打饭了。
走了一会，齐天威问李嫡，“我怎么感觉你那个同学很怕我？”
李嫡想了想，笑着说道：“我告诉她你喜欢她。”
“靠。”齐天威说了句粗口，“你不会今天来做红娘，介绍她给我认识的吧？”
“想得美!我今天是有事要找你帮忙，我以后吃饭都会带着她的，你以后也不用等我。”李嫡没好气说道。
“什么事？”
“中午有事吗？没事吃完饭我跟你说。”
“哦。”
等两个人打了饭回来，李嫡坐到了黄雅诗身边，把饭轻轻放在她面前，“吃饭。”
黄雅诗把头发轻轻拨开，拿了食羹准备吃饭。
齐天威这才看到黄雅诗的脸好像被人打过，红肿了一块。向李嫡问道：“张纯正那混蛋打的？你说要叫我帮忙就是这件事？”他以为张纯正那个疯子又去寻仇了。
“张纯正？”李嫡不知道齐天威为什么会说这个名字。
“就是上次打你们那个。是不是他又找你们了？”齐天威问。
“不，不是。这件事过去了。你不要问了。”李嫡说道。
黄雅诗有点尴尬，低头吃饭。
李嫡特地帮黄雅诗打了多一点的肉菜，却见黄雅诗一直在吃青菜，看黄雅诗瘦弱的样子，真想她好好补补，于是忍不住伸出筷子来，在黄雅诗的食盒里，夹出一块鱼肉，放到黄雅诗嘴前，道：“看你这么瘦，要多吃点肉才行，老吃青菜可不好。”
黄雅诗见李嫡夹菜给自己，没说什么，只是笑了一笑，就把鱼肉咬在了嘴里。
对面的齐天威却愣住了，“靠，李嫡竟然给人喂饭！”然后又想，要是李嫡身边坐着的是自己可能会更好，做梦都想李嫡能像恋爱片里的一样给自己夹菜喂饭。
李嫡回过头，见齐天威半张着嘴，筷子举在半空，还夹着一条青菜。“干嘛？”
“你给她喂饭？”齐天威问道。
“我给她夹菜！有问题吗？”李嫡修正齐天威的话。
“没……没……”齐天威嘀咕着低下头继续吃饭，李嫡今天是怎么了，竟然给人夹菜，以前齐天威在李嫡家没少蹭过饭，连她爸妈都没见过她给夹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