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山前面走着,听到若花打了个喷嚏,赶紧回过头来,欲把外套给她披上。
若花可不敢再欠什么人情,哆嗦着说道:“本王无碍,阿母寝宫就在前面,你先进去通报吧。”
曹山自是领命,一路小跑来到屋前,敲门等待传见。
此时阴荣正穿着若花的衣服,手里举着一起拿走的靴子,在郑贵妃面前得意地展示着。母子二人正畅谈着若花光脚的样子,听到曹山已到门口,赶忙宣他进来。
在听曹山报告的过程中,得知自己器重的心腹本有机会将太子溺毙在水中,郑贵妃笑着的脸立刻阴沉了下来。
他怒地起身,一脚将跪着的曹山踹翻在地:“你个没用的东西,那么好的机会,竟因你一时的妇人之仁错过。”
阴荣在旁边说道:“阿母想取她性命,直接让她在外面等上几个时辰不就好了?”
要不是阴荣是自己儿子,郑贵妃有被这愚蠢的问题气到打人的冲动:“那日在冬极岛都冻不死她,何况我们这里?而且你让她在门口等上几个时辰,真出事了,你我哪里脱得了干系?”
曹山一听,赶紧跪爬上前:“主子息怒,奴婢也是和主子想到了一起,才留了太子性命。”
郑贵妃瞥了曹山一眼,怒气未消:“你这本可以用意外掩饰,也算和我想到了一起?”
来的路上,曹山就想好了辩解的内容,他赶忙回道:“太子在莲池出事,皇上必将派人严查。这锦鲤灵活难抓,若是皇上的侍卫先于奴婢们抓了锦鲤,并查到我们在扳指里塞了吸引锦鲤吞食的食铒,就不是意外可以说清的了。”
见郑贵妃沉默下来,曹山继续道:“太子本就知此事有诈,不愿前来,实因人情难消,推脱不得。奴婢以感念太子救命之恩,施以援手,若能借此获得信任,奴婢也就有更多接近太子的机会。”
郑贵妃眯起眼睛,让曹山起来说话,“这么说,刚刚是我误会你了?”
曹山上前一步,恭敬道:“只怪奴婢说的浅显,不及主子深谋远虑。奴婢正好被主子踢了一脚,感觉有些肿痛,想来可以给太子看看,兴许能博得她的同情。”
郑贵妃觉得曹山的话,并非没有道理,只是曹山对自己的忠心有没有动摇,却需要验证一下了:“你这皮糙肉厚的,能留下什么痕迹?就算有,难道还让你脱衣不成?”
曹山一脸谄媚:“主子言之有理,既如此,奴婢还请主子赏赐几个巴掌,好让太子瞧个仔细。”
郑贵妃寻思可行,顺带测试曹山所说是否发自内心,习惯打脸的他毫不手软,重重几下之后,曹山的脸就有肉眼可见的红肿。
在曹山把后面发生的事情说完后,郑贵妃同阴荣一起,商议对策。在计划详细后,便让曹山将若花喊进屋中。
郑贵妃见了若花,装作吃惊的样子,一阵嘘寒问暖:“殿下怎穿的如此单薄?脚上为何没有靴子?天气严寒,若因此受凉静养,岂不是误了返回朝堂的日子?”
屋中摆了暖炉,若花进门不过片刻,僵硬的身体重新活络了起来。她匆匆扫视周围,看到曹山脸上略显肿胀,若有所思,但很快将目光放回到郑贵妃身上。
若花说道:“有劳阿母挂念,儿臣下水寻找扳指,回到地上,衣服已不知所踪。儿臣寻扳指不得,恐令阿母失望,故先来此向阿母请罪。若不慎病倒,朝堂那边,儿臣自会向父皇说明。”
郑贵妃故作惶恐:“殿下帮妾身寻找扳指,妾身感激还来不及,岂有怪罪之理。只是荣儿刚才回来时,竟穿着殿下的外套,妾身想来殿下曾答应送衣服给她,未作多想,竟不知她是趁殿下不知,擅自盗走,还害得殿下这般受冻,妾身这就让她过来,并交由殿下处置。”
衣服是被阴荣拿走,若花并不感到意外,她甚至开始思考,除夕那晚,阴荣到底是不是喝醉了酒。这位与自己一直不对付的皇弟,看似是酒后胡言,却为今日埋下伏笔。
若花正想说没有喊人的必要,曹山就已经在郑贵妃的示意下,将阴荣带了过来。
阴荣请罪道:“臣弟已从曹山这听说了过程,臣弟不知皇兄刚才就在莲池,只当是皇兄将衣服送来,路过看到便顺手拿了。却没想到有靴子包在里面,外衣也并非赠物,是臣弟失察,请皇兄恕罪,臣弟这就将衣服脱下,还给皇兄。”
若花听着这番话,敢情阴荣自己还觉得委屈了不成。只是想归想,说归说,见阴荣欲将衣服脱下,若花制止道:“皇弟喜欢,穿着便是。晚宴上我已答应将衣服送你,是我未能早日送到,导致今日误会,此乃我的过错,靴子就当赔礼,还望皇弟莫往心里去了。”
阴荣闻言大喜,立刻将领口整了整,甚是大方地甩甩袖子,整个人显得十分得意。
这一幅小人得志的样子,郑贵妃都看不下去,解决了衣服的事情,他便以有要事与太子相商为由,将阴荣打发了回去。
阴荣走后,郑贵妃主动说道:“事情的经过,妾身已听说了。曹山明知池中有大锦鲤,却没有将其看好,任其吞了扳指,害殿下在水中遇险,实乃重罪。”
郑贵妃这边说着,曹山颤颤巍巍地跪了过来,正欲请罪,却被郑贵妃连着扇了几个计划外的巴掌。不单是曹山本人震惊,就连若花都被这猝不及防的惩戒吓了一跳。
巴掌接着一个又一个,声音响亮而又轻脆,曹山本就微肿的脸已经被扇的通红,他感到头脑发胀,却没见郑贵妃有停手之意。
若花终是看不过去,劝阻道:“阿母莫再打了,这宫娥虽酿了大祸,却也是无心之失,若是被打出什么问题,儿臣反要后悔救他了。”
郑贵妃听了,这才收了手,对若花说道:“妾身一时气愤,竟忘了这贱婢的命是殿下救的,他犯下的错,本该由殿下处置才是,是妾身逾越了。”
说罢,郑贵妃又踢了已经被打的呆愣的曹山一脚,愤愤道:“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赶紧向殿下磕头谢恩。”
曹山脑袋还在“嗡嗡”作响,思绪勉强回来了些。他本想着自己的苦肉计已经结束,却没想郑贵妃并未满足。若非若花阻止,他恐怕真的能被打死在这里。
自己接连被若花相助,曹山眼角泛起泪光,连连嗑头道谢,此刻所表现出来的反应,无不是真情流露。
若花对曹山,平日虽无多少交集,但做为郑贵妃的心腹,她终归是不待见的。她不知道今日看到的一切,有多少为真,多少为假,但她知道,曹山面临死亡的危险,绝对是真。
曹山待郑贵妃如此忠心,却仍像一枚棋子一样随时会被丢弃,若花不禁对他有了一丝同情。她在曹山的道谢上,看不出任何虚伪的样子,她终是动摇了自己对曹山的印象,大手一挥,让曹山起身,勿再多礼。
郑贵妃从若花细微的表情变化上看出曹山应是获得了若花的信任,心中窃喜,但面上仍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主动说道:“殿下救了妾身的贱婢,也及时阻止妾身犯错,此份人情,妾身已是记住了。”
此言一出,若花便明白,她所欠的人情,终于两清,而这句话,甚至是郑贵妃主动提出。见进展比想象中顺利,她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下来。
“既如此,还请阿母看好这些宫娥,莫让他们给阿母招惹是非。儿臣想到还有事需回东宫处理,扳指之事,怕是无法继续为阿母分忧,阿母若无其他吩咐,请容许儿臣先行告退。”此行目的达成,若花已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
郑贵妃也没做任何挽留,只是问了若花是否需要从西宫带走外套和长靴御寒。
若花哪敢再欠人情,赶紧谢绝了郑贵妃的好意。这个结果,自然是在郑贵妃的意料之中。
一切照着计划进行,郑贵妃没有多言,只吩咐曹山护送若花回东宫,以示感谢。
曹山恨不得有报答若花的机会,眼神里充满期待。对此,若花倒也欣然接受,两人就此,一并朝东宫走去。
只是一来到室外,若花就开始有些后悔。在感受过屋内的温暖后,巨大的温差让她有些难以适应。
她连着打了几个喷嚏,朝手中不住地哈气,无意间加快了回去的步伐。
曹山本想再度询问若花是否需要他的外套,但他心知若花性格,便不再自讨没趣,只是默默地在身后跟着。
若花虽然着有长袜,但路上本就有不少石子,走的多了,脚底自然磨破了皮。经过之处,隐约有血迹印在了地上,曹山见了,不禁揪心起来。
脚底传来的刺痛感让若花渐渐放慢了脚步,但她仍是一声不吭,自顾走着。
在看到早早守在东宫门口的云秋她们后,若花强撑着的身体瞬间泄了力,一个踉跄,幸而被曹山稳稳接住,才避免跌倒在地。
云秋她们见了,立马赶来,从曹山手中接过若花,然后上下审视着他。
若花向三人示意曹山没有恶意,只道是自己已顺利回到东宫,让曹山速速回去复命。
曹山自知东宫不欢迎自己,转身离去,然而未走两步,便听到身后传来云秋她们的惊呼。他回头一看,若花已昏倒在三人怀中,临时商议下,他同云兰一起寻找太医,云寒和云秋则抱着若花回了屋中。
没有郑贵妃的允许,太医本不愿前往东宫给若花诊断,但在曹山的保证下,云兰得以带着太医去往东宫。
若花躺在床上,身上又开始发烫,云秋看到她穿的单薄,脚底又磨出了血,一时也分不清她此次发烧到底是因为受寒还是伤口感染,不敢轻举妄动。
云寒见云秋也没有办法,急的直打转。但没多久,云兰带着太医出现在了门前,二人喜出望外,赶忙将太医迎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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