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轿摇晃到吉时,终于在淮王府门口停下。
媒人在轿旁唱词,来参加婚宴的宾客凑一块瞧热闹。
“该踢轿门了……”媒人发愁,这没人啊。
“不用了,”苏景清在轿内答道,自己抱着大公鸡出来了。
“我自己来。”
并不给人拒绝的机会,苏景清抱着大公鸡一个人走完了拜堂前所有流程,最后被所有人注视着,站在了喜堂之上。
今日淮王大婚,朝中大臣能来的都来了,偏偏那位说是最疼爱淮王的天子却没来。
那位亲口对苏景清说过会来喝敬茶的天子,让钟贵妃一句话给留在了宫中。
说怕天子到了淮王府难受伤身,又说既然天子坚信淮王还在人世,何不等淮王回来后能亲自与王妃拜堂时再去坐高堂。
归来的淮王再拜堂,不见得娶的是个男子,天子的嫡长孙怎能出自妾室肚里。
选个男王妃给萧北淮,本就是下乘。
于是,今日的大婚,没有高堂,没有新郎官,只有一个是男人的新娘子。
盖头下,苏景清不由勾唇笑了,只是笑的讽刺。
苏景清等着人唱词拜堂,却先迎来了一声,“逸王殿下到~”
红盖头做得实在厚实,遮得严严实实,苏景清只能从下面看到有几双脚进来,应该说直奔他而来。
周围此起彼伏见过逸王的声音,比他这个要成亲的新人面子大多了。
萧云逸自己倒像模像样地到苏景清跟前拱了拱手,“臣弟前来恭贺淮王兄新婚之喜,略备薄礼,还望淮王兄不要嫌弃。”
他从身后人手中拿过一个盒子,递到了大公鸡面前。
意思再明显不过,苏景清既然要跟大公鸡拜堂,那这大公鸡自然就是萧北淮了。
苏景清有些难受,他实在厌恶极了这个人,但这种时候他绝不能迟钝,必须得口齿伶俐地反击回去才行。
指尖戳到掌心,苏景清忍着自己对萧云逸的反感,后退一步伸手去接盒子,“多谢逸王。”
他看不太清楚,逸王又有意刁难,苏景清手指刚碰到盒子,逸王就松了手,盒子直直落下,“砰”的一声,摔烂了。
与萧云逸一同进门的钟楚然立马站出来指责苏景清,“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连个盒子都拿不住,这可是殿下特意给淮王准备的新婚贺礼。”
“贺礼摔碎可就不吉利了,还是说苏大公子对与淮王殿下成婚之事也心存不满?”唐拓紧随其后,开始找苏景清的茬儿。
周围悉悉索索有了其他小声议论的声音。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句,“嫁过来可是守寡,哪能跟做逸王妃比。”
可能这话得了好些人赞同,引起一片哄笑。
钟楚然假意斥责说话那人,“不许胡说,搞得跟淮王殿下捡逸王殿下不要的破烂似的,多不好听。”
苏景清心想,萧云逸也够蠢的,带这么个没脑子的玩意儿来闹事。
苏景清抱着大公鸡调整下了下方向,对准钟楚然,指着大公鸡对钟楚然说,“看着它,告诉它,皇上给它赐了个弟弟不要的破烂给它当王妃。”
现场顿时一寂,听钟楚然嘲讽苏景清他们时听得开心,却忘了他背后有皇上撑腰。
钟楚然没说话,苏景清却突然提高音量大喊一声:“说啊!”
在场人被苏景清这个反应吓了一跳,从前没多少人知道苏景清,可从皇上赐婚他与逸王后,他们都是去了解过的,苏景清木讷蠢笨之名也成了人尽皆知,在这些人看来,苏景清绝不该有现在这样的反应,以及气势。
是的,气势,哪怕苏景清还盖着盖头,钟楚然却感觉到了压迫,他猜苏景清看他的眼神一定很冷。
场面僵持,唐拓站出来打圆场,“是不是该拜堂了,赞礼呢,快些唱……”
他想转移众人的注意力,苏景清去却不依不饶,“闭嘴,没你的事!”
打断唐拓的话后,苏景清直接掀了盖头,冷冷凝视钟楚然,“要么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要么跪着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钟楚然被震住了,心中竟然生出惊惧之感。
萧云逸在看到掀开盖头的苏景清后愣了片刻神,苏景清长的并不差,甚至可以说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面如冠玉,眉目清朗如画,双瞳黝黑如墨,又因今日大婚,点了花钿抹了胭脂,使得原本清冷的气质更添几分艳丽。
他今日亦不像往常那样时刻低着头,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此刻的他凌厉傲然,倒叫人有些移不开眼了。
萧云逸为自己会产生这样的想法而感到不悦,又觉得苏景清果真不讨喜,诚心要与他作对,要引起他注意。
萧云逸微微拧眉,“闹一闹就够了,不要没完没了,事已至此,你拖延也无用,你必须得与淮王兄拜堂。”
苏景清眉头皱成一团,很想张口就赏萧云逸一句是不是没脑子。
但他不想跟这么恶心的东西说话,苏景清选择了无视,视线再次落在钟楚然身上,“哑巴了吗,我让你说话!”
钟楚然也被逼出了几分火气,蹭地下蹿到了前面来,指着苏景清鼻子吼,“我说你是逸王不要的破烂货……”
话没说完就听“咚”的一声,钟楚然直挺挺跪在了地上,腿边还有颗石子在地上打转。
不知何处传来声音,“辱王爷王妃者,要么磕头认罪,要么死!”
一颗石子一句话引得现场一片哗然。
似乎有许多人这时才反应过来,淮王是死了,可淮王府还在,他手底下的人也在。
钟楚然那生出来的火气变成了后怕。
苏景清倒不至于现在让他死,他跟萧北淮的成亲现场流血,太不吉利。
苏景清伸手指向门口,“磕头认罪也去外面磕,不要耽误我与王爷拜堂。”
钟楚然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而淮王府的下人也终于出现了,两个人直接将钟楚然抬去了门口。
回来时还请萧云逸等人往旁边站,别挡着王爷王妃拜堂,还有下人拿扫帚把萧云逸掉在地上的贺礼给扫走了,并没有人在意他到底送了什么。
无视萧云逸那臭得跟狗屎一样的脸色,苏景清盖好盖头,抱着大公鸡在赞礼的唱词中拜完了天地。
“一拜天地~”
“二拜……”
……
“送入洞房!”
声声入耳,听得真切,苏景清就抱着大公鸡转了一圈又一圈,跪拜,叩首,仿佛真在与萧北淮拜堂。
如此,倒让其他人不好再开口了。
萧云逸在人群中沉着脸,只觉得终于甩出了苏景清这个麻烦。
最后一声唱词落下,苏景清抱着大公鸡转向门口,走了两步后他又突然停住脚,揭开盖头,视线环顾一周,“对了,提醒各位往后不要再一口一句守寡,皇上说过我家王爷只是失踪并未身亡,各位要是再管不住嘴诅咒我家王爷……”
苏景清视线扫过在场众人,不必他把话说完,不想死的都懂。
而后,盖头熟练搭在头上,单手抱大公鸡,去入洞房。
身后,还有钟楚然喊知错,不该胡乱言语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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