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充满故事的清晨,谢姣姣在闹钟响的第三遍终于从床上爬起来了。
“6:30了!我天,迟了迟了!”来不及吃早饭了,谢姣姣匆忙穿好衣物便推着摆在院子里的小车抄小路便向菜市场的早市奔去。
还好一路上并没有什么人突然出现,谢姣姣也算顺利的到达了早市,她边推小车边看摊位,现在这个时间有些晚了,附近没有什么好的位置了。
推着自家的小车,谢姣姣慢慢走到菜市场的深处。
这里还有一个位置!在精品店的旁边?眼见另一个同样在找摊位的人也看见了这块地方,谢姣姣立马打了一个激灵,迅速占领摊位。看见那个人丧气的推着小车继续寻找摊位,她不由松了口气,还好反应快,不然再找的人就是自己了。
时间慢慢过去,中午十二点的时候,太阳渐渐攀升到头顶,饰品店这边的摊位没有撑伞,她也没有伞可以撑,于是将自己蜷缩进饰品店招牌的阴影之中。
站在这一点的阴影之中,看着其他摊主陆陆续续收摊离开,谢姣姣发出了长长的一声叹息……
还记得六岁的时候,她还有一对疼爱她的父母,她还是被捧在掌心之中的小公主。
她的父母都是高知识分子,除了本职工作以外还有在大学担任老师,一家人的生活都是幸福富足的。
可惜,在她六岁的时候,一场巨大的国家政变让她的母亲入狱,父亲将她托付给村子里的奶奶便离开去寻找解救母亲的方法了。
她当时看着母亲被捕,父亲离去的背影是什么想法呢?
我过一段时间就能看见父母了吧,毕竟父亲是无所不能的!我乖乖的和奶奶回家,听话的吃饭长高,用手数着日子希望能在下一秒就看见父亲牵着母亲出现在门口。
可是父亲一去不复返,只能听见村里人的窃窃私语,他们说啊——你看这孩子多可怜啊,母亲死在监狱里了,造孽哟,死了才还了清白名声……
她躲在角落里,听见各种声音——娃儿还这么小,她爸爸怎么舍得丢下她去殉情哦!
——他们说,你晓得啥子哦,听说那屋男的为了救媳妇委身了一个高官当赘婿,可惜那个女的说话不算话,喊人把女的弄了,那男的晓得之后把高官屋头一家都送下去之后怕连累娃儿都自杀了……
——他们说,你啷个晓得这么多的耶?
她听到他们说:
——我屋头有个亲戚在那个高官屋头当佣人,他跟我说的,哎哟,造孽哟,警察去看的时候那是满屋子的血哟,听说那个男的还把高官的一些(那人比划了一下)找到摆在显眼的地方还说了跟娃儿无关之类的留言才自杀的。
——耶?!还能这么搞啊?那娃儿就不得着牵连了哇?
——听说那个高官(那人又比划了一下)将功赎罪,都不算到娃儿头上了撒。
于是,在谢姣姣七岁生日刚过三天的时候,她得到了自己双亲皆亡的消息。
她像一个影子,躲在村民的流言蜚语中,沉默的听完了所有关于自己父母的小道消息。
起初,她还小,什么都不懂。
可是,她能看懂村里人怜悯的眼神,她能看懂奶奶眼中的悲戚,她能看懂小孩子眼中的嬉笑。
于是,她更沉默了,她沉默的接受了村里人的怜悯,沉默的照顾奶奶自得到消息后越发不好的身体。
但她也不是完全的沉默,她也会哭,会在被窝里悄悄的无声的哭,被小孩欺负后会找到村长和小孩家长面前哭,会在被报复时边哭边打回去。
如果没有意外,小小的她会在这样的生活中逐渐长大。
可是,麻绳专挑细处断,意外从不会怜悯任何人。
奶奶在得知消息后每日都强撑精神,一边为了生活劳累,一边为了孩子黯然神伤,她的身子撑不起她养育孩子长大的雄心,也撑不起晚年的丧子之痛。
奶奶日复一日疲惫的身影终于在谢姣姣十岁那年彻底解放了。
临走前她对谢姣姣说:“姣姣……对不起,奶奶看不到你长大的样子了,对不起,奶奶实在撑不下去了……”
谢姣姣默默地流泪,语言在此刻仿佛不重要了,她紧紧的握住奶奶的手,不住的点头,她当然知道奶奶这三年的辛苦,所以,她也很高兴奶奶能够解脱……
可是,她一点也笑不出来,眼泪不断地从眼眶中涌出,今天我再也没有家人了,再也没有了……
村里人帮着办了丧礼,谢姣姣没有东西可以感谢他们,于是她从村头磕到了村尾,对每一个帮助她家的人认认真真的磕了一个头,她将这些恩都记到了心底。
时间是残忍的,不断向前的,死去的人留存在回忆之中,活着的人还要继续生活。
谢姣姣只是一个十岁的小孩,没有种田的力气,没有生存的力量,抱着父母奶奶遗留的财产就像一块移动的金子。
就算是再朴素的年代也从不缺坏心的人,小儿抱金闹市在哪里都让人心动。
所幸,谢姣姣有一个正直的村长,他为谢姣姣的奶奶找了律师,为谢姣姣的较大资产做了见证,并将谢姣姣的抚养权挂到了村委会的头上,由村委会出面抚养谢姣姣成人,谢姣姣在成人后逐年返还村委会的抚养费。
就这样,在度过奶奶离世的悲痛之后,生活又恢复了平静,时光飞速流逝,谢姣姣将自己沉默的面具换成了一副开朗近人的模样。
18岁的谢姣姣拿回了存着不动的资产,在还清抚养费之后还有一笔剩余的钱,钱不多,刚好够上完大学,再加上自己学习优异获得的学校奖金和申请的补助金,大学生活过的还算顺利。
24岁的谢姣姣毕业之后没有踏入自己的专业领域,反而入驻了菜市场,成为了人群中为生活忙碌的平凡人。
太阳爬上正中,阴影随着太阳的升起逐渐缩小,终于,檐下的阴影缩小到已不足避人了,谢姣姣感受到中午炽热阳光的气息,终于醒神。
路上行人匆匆,谢姣姣从小推车上摸出个布包,里面放着今天的午餐——一个面包和一盒牛奶。草草解决午餐,她终于有了其他的好奇心。
“叮铃铃~”饰品店的门打开了,谢姣姣转头一看,还是个熟人。
“李叔?你在这开店了?”李大奎看见村里的大学生在这摆摊,还有些惊奇。
“哦?是姣姣啊!对,叔我在这开了有一段时间了,你在这里……摆摊?”李大奎有些惊讶的问出了口,反应过来后眼中闪过一丝后悔。
“哦,对,赚点生活费。”谢姣姣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李叔,你是去吃午饭吗?我这边还有一些自己做的小零食,正好我也要收摊了,您就拿回去吃吧。可别拒绝我,我记得李小胖最爱这一口了,我这多做的卖不掉也要坏了,您就拿过去吧!”
谢姣姣边说边从小推车上拿出了几份小零食,装包给李叔递了过去,见李叔要拒绝,一把就送到人李叔的怀中。
李大奎一时没反应过来便被塞了满怀,一时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他指着自己的饰品店说:“叔这也没啥好给你的,你们女娃都喜欢点漂亮小饰品,你进去挑点拿去耍嘛。”
谢姣姣摇头,“李叔你这说的什么话,我送你点小东西又不是为了你的回礼的,这都是孝敬您的,我这边也不耽误您的时间了,您忙您的,我也回去了。”
说完转身就要走,还没推上小推车就被李叔拉住了,李叔一脸严肃的看着她,说:“咱们可不讲虚礼,叔是你长辈,长辈赐不可辞,你进去看看自己喜欢的,不然下回见面你就不要喊我了!”
见李叔态度坚决,谢姣姣摸摸后脑勺笑说:“那叔我可就不客气了哈!”
“去嘛去嘛,你挑完了跟我回去吃饭,你李婶惦记你老久了,这次见面不把你喊回去吃饭,等她晓得又要念我了!”李叔也笑着说。
“行!那我挑快一点!李叔麻烦你帮我看一下我的小推车了!”谢姣姣一听就笑,然后快步进了饰品店里面。
“好!不着急,慢慢挑,挑你喜欢的!”
“叮铃铃~”门铃响起,一位客人进店了。
谢姣姣进入饰品店,空调的冷气迎面而来,一身暑气散了大半,行走在货架之间,满目琳琅,让人眼花缭乱。
在精美的饰品和漂亮的图案之间,有一条丑萌丑萌的小鱼闯入视线,一下就抓住了谢姣姣的视线。
这条鱼黄蓝相间,眼神灵动,看着活灵活现,就像是小丑鱼游动在珊瑚之间,可是定睛一瞧又觉得无甚出奇,看似灵活漂亮却又有种说不出的丑丑的感觉。
在平时看见这种小鱼饰品,谢姣姣都是目不斜视,从不分给它一丝视线,但今天,不好意思,占有欲犯了,这个饰品天生就该是我的!
店里只有她一个人,一时之间静的可怕,她的眼中只有那一尾鱼,恍惚间仿若有海洋的声音在呼唤她。
“叮铃铃~”门铃响起,是李叔呀!
“姣姣丫头,你看上哪个啦?你别说,外面这么热,你怎么就想到摆摊赚生活费呢?”李叔站在门口朝里头喊道。
谢姣姣回神过来,一把握住这只丑萌小鱼,从只能看到头的半高货架之中走出,冲李叔笑,“叔,就它了,看着合眼缘。”
李大奎看了一眼这条鱼,一脸的欲言又止,最后没说一句话,只是从临近的货架上又拿了几个漂亮摆件和几个精美的本子和笔,拿袋子装好后递给谢姣姣。
“叔,就这一个就够了。”谢姣姣摇头拒绝。
“诶,这怎么行!你可是咱们村唯一一个大学生,谁不说我们村风水好,外村丫头个个都想往我们村嫁呢!”李叔一脸不认同,又将袋子往前递了递。
“叔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再推叔得不高兴了。”
谢姣姣抱着袋子,笑着道谢。
俩人于是走出店门,谢姣姣将袋子放到小推车上面,转身跟李叔道别。
“叔,今天我这也不好看,我先回去把东西放好,傍晚再来拜访。”
李大奎看了看谢姣姣的小推车和天色,也道:“好,这天也不早了,回去我让你婶子炒两个菜,你晚上再来吃,晚上可不准推了哈!”
“好嘞,晚上我可就不客气了!那叔,咱们回见!”谢姣姣和李叔道别之后各自向着自己的家走去。
在树下的林荫中歇息,看着下一个林荫与这一个之间的距离,谢姣姣擦了擦额头的细汗,从小推车下面的小抽屉中拉出一条白色毛巾搭在脖子上,又推起小车来。
好不容易到了自己的窝,谢姣姣将门一锁,小推车往院子里一丢,抄起李叔给的袋子便冲进了自己的小屋。
“呼~凉快!”坐在小板凳上对着小风扇吹的谢姣姣终于松了一口气,有时间将自己的小丑鱼拿出来了。
这条黄蓝相间的丑萌小鱼被摊放在手掌心中,谢姣姣想要再次找寻那种神秘的感觉,可就像海市蜃楼一般,错过的不在原地。
好吧,看来是缘分不到,也可能是我被太阳晒昏了头脑。谢姣姣摇摇头,准备将丑萌小鱼放在床头的时候突然内心一紧,万一被人偷了呢?
不行,这小鱼可是我的,谁也不能碰,谢姣姣仔细观察小鱼,发现在鱼嘴处似乎可以穿线,于是拿了一根黑色的线串起来戴到了脖子上,做完这些事之后,突然发现自己蛮神经的,但是要取下来的时候又不愿意了。
喔,我这该死的占有欲又犯了,算了,过段时间就好了,先戴着吧。
习以为常的戴上了小鱼项链并将它藏进了短袖之中,谢姣姣看着时间决定好好收拾一下自己再去看李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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