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珩睡的床榻又宽又大,再睡三个大汉多绰绰有余,宋烟那点小身板躺在上面都不够看的。
用完膳后,素月带宋烟下去沐浴,天太冷,沐浴完也没给宋烟用什么香膏,直接用软毯裹起宋烟抱进宋珩屋里。
宋珩正和霍霄说明日狩猎之事,见素月抱着宋烟进来,霍霄没再说话,安静往外走去,不过,霍霄自从将宋烟从宫里带出来后,之后的日子就没怎么和宋烟说上话,平日里除去素月、王妈妈外,宋烟见面最多的反而是宋珩,可能都忘了霍霄。
霍霄心里有一些难过,他还打算若是宋珩不许宋烟留在王府,他便在府外租个离王府近的小院儿,再买几个婢女过去照顾宋烟,没事就去看看她,将宋烟当妹妹养大。
可如今看来,殿下哪有让姑娘离开的迹象,霍霄晃晃脑袋,算了,姑娘能平安长大就再好不过。
素月将宋烟放在床上,离宋珩坐的地方有段距离,她半蹲下来给宋烟擦着湿发。
“我来。”宋珩接过素月手中的活。
宋烟身上穿着一套雪色寝衣,外面裹这吸水的毯子,穿的寝衣上面绣有小猫扑蝶的纹样,穿在她身上煞是可爱。
宋珩屋里燃了地龙,不穿外袍也感觉不到冷,宋珩就着毯子给她擦干乌发,见她乌发披散。
宋珩,“给你簪的耳珰呢?”
宋烟没见过什么耳珰也没听说过,这是她第一次听到耳珰这个说法,不知道是什么,但想到素月问过她的话。
“素月姐姐给阿烟洗头的时候取下来了。”
宋珩轻嗯一声,擦干最后一点湿润后,“明日让她继续给你簪在头发上。”
宋烟点点头,擦干头发后一张小脸红扑扑的,眼睛光亮亮的,她好奇问道,“皇叔,耳珰是用来做什么的?”
宋烟不笨,能根据这个耳猜出耳珰应该是与耳朵有关的物件,但具体是用来做什么的还不知道。
宋珩并不打算与她具体解释,面不改色地撒谎,“用来簪头发的。”
宋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毫不迟疑地选择相信宋珩的话,“那皇叔把耳珰给阿烟用了你自己用什么?”
宋珩捏捏她粉红的脸颊,没下重手,“小孩子别管那么多,今晚你就睡在这里,快躺下歇息。”
白日坐了那么久的马车,晚上又折腾了那么久,宋烟小小地打了个哈欠,“好哦。”
说完宋烟咕噜滚进床里侧,扯了扯衾被往身上盖,没扯动,宋珩伸手扯过衾被替她盖上,宋烟朝他抿唇甜甜一笑,闭眼睡去。
不一会儿,就传来她浅浅的酣眠声。
宋珩所用之物都带有他身上的青莲香,无论是衣物或是被褥,可此刻,帐内除了青莲香外,还混有小姑娘身上的甜香。
宋珩坐在床边,明明隔得那么远,他还是敏锐地闻到了。
只一晚罢了,宋珩如是想,起身灭了床边小几上的一盏灯,只余锦帘外圆桌上的一盏,灯火瞬时昏暗下来,柔和不刺眼。
……
翌日晨初,宋烟一睁眼,发现自己埋在宋珩怀里,宋珩还睡着,双目轻阖,眼睫长而密,睡着后的宋珩看上去比平日更柔和些。
宋烟仰头,好奇地盯着宋珩的长睫,她碰碰自己的后,忍不住又伸手去碰宋珩的,手伸到一半,宋珩握住她的小手,眼也没睁,“想做什么?”
昨夜宋珩睡得并不安稳,小东西一开始睡得还算老实,闻着她身上的甜香,待半夜他酝酿出睡意时,小姑娘踢开衾被将自己露在外面,他替她掖好衾被不久,她又踢开。
不得已宋珩将她移到自己身侧,伸出一只手压在她后背,今早一醒来就变成宋烟趴在他怀里的场景。
宋烟糯声糯气,“阿烟饿了,想吃红豆广寒糕。”
宋珩睁开眼,珀色眼瞳一片深沉,柔和的假象也被撕开一道口子,但宋烟早就习惯了他这幅模样,并不觉得害怕。
宋珩扯响床边铜铃,一早候在门外的素月低头走进来,锦帐内,传出宋珩的声音,“带她去洗漱用膳。”
宋烟双手展开,素月抱起她往外走去。
用完早膳后,两人坐上马车向甍山驶去,霍霄一早就去小皇帝那里通禀小皇帝可以启程了。
到了甍山,一众人先去甍山附近的皇庄里放下随行物品,再轻车从简赶往猎场,侍从们早已去到猎场生火、清扫场地。
宋珩的住处安排在离小皇帝不远的清风殿里,殿外四周有高墙遮挡,未进允许不得擅闯,不用担心外人会闯进来认出宋烟。
将宋烟安置在殿内,让素月看好宋烟,奈何宋烟的眼神太过可怜。
宋珩一袭白袍,终是回头看她一眼,“你便待在这里,回来让霍霄炙肉给你吃,别乱跑。”
宋烟小声应下,“阿烟不会乱跑,皇叔不用担心。”
宋珩点点头,看了素月一眼,“将门守好,照顾好她。”
说完阔步走出殿外,恰好碰到刚出门的小皇帝,“皇叔,等等。”
小皇帝疾步来到宋珩身边,“皇叔,您和熠昭一起吧,熠昭想和皇叔同乘一匹马车。”
小皇帝太过依赖他,这不是什么好事,宋珩冷冷拒绝,“圣上,礼不可废,即便本王是圣上皇叔。”
小皇帝失望地点点头,像是又想起什么,眼睛一亮,“皇叔,方才张安说看见皇叔带了旁的人进殿里,那是皇叔的远亲吗?”
想到前几日宋珩从他这里要走厨娘、还有衣裳缎子,恐怕都是给那人用的,皇叔对那人可真好,小皇帝很怕别人抢走宋珩。
宋珩淡声应道,“嗯,圣上不该过多关注这些小事。”
宋珩神情有些严厉,小皇帝心虚地点点头。
……
到了猎场后,侍从早已将四周白雪清扫干净,露出冻得僵硬的灰褐地面,在地面铺上一层薄毡,搭建好一顶顶遮风大帐供人暂时休憩,遮风大帐周围又围上一圈木篱笆。
今日无风无雪,正是狩猎的好时机,众人换好轻便的衣装,个个摩拳擦掌,想大显神威,毕竟,一连下了那么久的雪,日日蜷缩在屋里,都快发霉了。
大臣们三三两两围拢在大帐外,闲谈起来。
“李侍郎,看你这身穿着打扮,难不成今日你也要上场狩猎?就你这身板,成吗?”礼部尚书江承望正坐在马背上试马,低头用轻蔑略带讥嘲的目光打量起李彰。
李彰摸了一把下巴的山羊胡须,挺了挺胸,瞪江承望一眼,“怎么,看不起我?”
“父亲。”
“爹爹。”
江雪陌和李乐宜异口同声喊道,来到两人身边站定。
随着一声尖细的通禀声,小皇帝钻出马车下来,宋珩也从后面的马车下来。
宋珩从马车上下来路过几人时,江雪陌的眼神一直似有似无地落在宋珩身上,不敢明目张胆地看,怕旁人看出异样。
江承望从马上下来,看着宋珩冷阔的背影进入大帐,慢声道,“摄政王可真是英姿勃发,气势一日比一日强啊。”
江雪陌听江承望这般夸赞宋珩,心里跟抹了蜜似的甜,看样子父亲对殿下很是满意,倘若她提出与宋珩结亲,父亲想必也会全力支持促成这件事。
待所有大臣差不多到齐后,淮王才拄根拐杖一瘸一拐地从马车上下来,他不仅左腿瘸了,左眼还没了一只,明明只比宋珩小一岁,可看上去却比宋珩显老许多,身上衣裳的颜色又沉又闷,给人的感觉也很压抑阴沉。
江雪陌看到后忙害怕地移开视线,这一幕恰好被淮王看在眼里,淮王脸色顿时沉下脸色。
他看着江承望意味不明道,“江尚书的女儿果真如外人说的那样,温婉似水,纯白可人呐。”
朝中的大臣都知道,自淮王被俘毁了一只眼、瘸了一条腿后,原本欲与淮王攀亲的人家也没了声儿,就算淮王再如何尊贵,谁愿意把女儿嫁给一个瞎眼瘸子,再说,如今大瑜可是摄政王只手遮天,小皇帝整日只会跟在摄政王屁股后面皇叔皇叔地叫,真要等小皇帝彻底掌权,还不知得等到什么时候。
明眼人都知道眼下该讨好奉承谁。
江承望脑子又不笨,为避免淮王再说出些坏女儿名声的话,他抢先开口,“淮王过誉了,雪陌尚小,哪里担得起这声称赞,雪陌,不是说想看看爹爹射猎的长弓吗,就在大帐里,还不快去。”
江雪陌闻言扯着李乐宜的衣袖匆匆离去。
淮王眯眼看着江雪陌弱柳扶风般的身影冷哼一声,一瘸一拐迈步走向自己的大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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