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那时候，还分文理科。

高一结束，虞蔓蔓选了文科，还主动要求报补习班，属实让虞爸虞妈意外。

夜晚，月光穿过窗户外边的槐树叶，落进房间里。

空调不知疲倦轰鸣着，把空气烘得又干又冷。

谢嫚端着牛奶走进来，冻得一个哆嗦，赶紧将空调遥控器找出来，调到二十六度。

“你这孩子，又吹空调又盖棉被的，温度还调这么低，还不知道全球温室效应都多严重了吧？”谢嫚批评她几句，把牛奶放到虞蔓蔓的床头柜上。

虞蔓蔓从厚厚的棉被窝里钻出小脑袋，当没听到似的，捧过牛奶弯起一个甜甜的笑，“谢谢妈妈。”

她一口气把牛奶喝完，唇边留着奶印，才解释说：“妈你不知道，这样吹空调才舒服。”

“这是浪费，而且很不环保。”谢嫚忍不住纠正，顿了几秒后，又问她，“你怎么回事？怎么忽然想上补习班？”

虞蔓蔓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回答：“我就是想着快上高二了，是该好好学习了，想要突飞猛进一下嘛！”

谢嫚犹疑地打量她几眼。

虞蔓蔓，从小到大稳拿全年级倒数第一。每学期结束时，课本不是丢了，就是跟刚发的似的，翻都没翻过一下。

她忽然说她想学习？

“妈，是真的，我下定决心要好好学习了！”虞蔓蔓眨眼看着谢嫚，露出渴望学习的小眼神。

“行。”谢嫚端起空牛奶杯，“我让你爸给你联系一个合适的。”

“谢谢爸爸妈妈！”虞蔓蔓笑着抱住谢嫚的腰撒娇，一路蹭出去，“那么可爱漂亮美丽的妈妈，我能在睡觉之前再吃一小碗冰淇淋吗？天气真的好热。”

“不可以。”谢嫚微笑着，无情拒绝。

“……”

趁着虞蔓蔓去上厕所的时候，谢嫚小心翼翼地问客厅里正在看学术期刊的虞明坤，“你女儿这是真转性打算好好学习了？”

虞明坤抬起头，推推眼镜，不假思索道：“我是不抱什么希望了，我估计，是骗我们的，可能是因为裴洋那小子去上补习班，所以她——”

“爸！你瞎说什么！”虞蔓蔓忽然跟踩了尾巴似的从洗手间出来，“和裴洋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是！真！的！想要好好学习！”

看着虞蔓蔓认真热烈得像要喷火的眼神，虞明坤和谢嫚对视一眼，而后放下期刊，认真道：“蔓蔓，你说实话也没关系的，年少慕艾人之常情嘛。当年我和你妈，也是高中就——”

“咳咳。”谢嫚打断，温声对虞蔓蔓说道，“爸妈不反对早恋，但是你不要去打扰裴洋，影响人家学习。”

“就是，反正你以后当个无业游民，爸妈也养得起你一辈子，只要你不出去祸害社会就行。”

“但是裴洋不一样，他智商天赋都高，又有科学家的奉献钻研精神，爸妈还盼望着他早点来做科研，报效祖国呢！”

虞蔓蔓的爸妈都是科学家，一辈子都在为科研事业做奉献。

所以说话聊天也是偏高大上的路子，而且还很容易想当然。

虞蔓蔓听得脸红脖子赤，直接反驳道：“都说多少次了！我和裴洋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当年我们和爸妈也是这么解释的吧？”

“是啊，真怀念呢。”

虞明坤和谢嫚彼此对望，神色温柔。

虞蔓蔓：“……”

以前，懒得解释，是因为她心里确实想和人家早恋。

但是现在，她恨不得和他的关系撇得干干净净，“你们听我说，就裴洋，他还需要上补习班？”

她这话，倒是让虞明坤和谢嫚脸上的笑容都凝固了一下，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再说了，他是理科，我是文科，就算去补习班，也是八竿子打不着！”虞蔓蔓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所以，我真的只是想好好学习而已。”

说完，她蹭蹭蹭跑回了房间，也不等她爸妈有什么反应。

虽然他们俩难得有空同时在家，但她也不想再听他们再胡扯八扯。

总之，会给她报个合适的补习班就行。

……

被窝里，手机屏幕还亮着。

虞蔓蔓的闺蜜程叶晴还在不断地给她发着短信息。

【蔓蔓！你真要去文科啊？！】

【那我们以后就不在同一班了啊！】

【我不要我不要呜呜呜呜！】

【裴洋那个王八羔子！】

【啊啊啊啊啊舍不得我的蔓蔓！】

【………………】

虞蔓蔓重新钻进被窝里的时候，正好看到程叶晴最后发过来的这条信息。

【裴洋要是想你来读理科，你会来吗？】

虞蔓蔓拿起手机，装没看见，回她一条。

【发这么多条信息，你钱花不完啊？花不完送我多好，干嘛贡献给10086】

程叶晴的消息很快回复过来。

【你要是读理科，和我一个班，我天天请你喝奶茶！】

虞蔓蔓轻笑，莹白指尖被屏幕上的亮光映得接近透明。

【你可别，那我不得变成一个两百斤的大胖子？我不要。】

【……真决定了？】

【嗯，过两天就去上补习班。】

等了几分钟，程叶晴才重新传了消息过来。

【行，就算不在一个班，每天中午也要一起去食堂，知道了吗？！】

【知道了，开学请你吃冰激凌。】

虞蔓蔓抿起嘴角回复，然后将屏幕按灭。

被窝里倏然被黑暗侵占，心里也忽然空落落起来。

莫名其妙冒出那个名字——

裴洋。

他要是知道她去读文科，会有什么反应呢？

虞蔓蔓翻了个身，呆呆地望向窗外树影婆娑，繁茂的槐树叶之间，缀着熠熠星光。

像极了曾经在她眼中的裴洋。

她这么无聊且聒噪，再也不会和他做同桌，不会打扰他，他应该会很高兴吧。

虞蔓蔓闭上眼，试图将脑海里那张烦人的脸赶出去。

可翻来覆去好久都没睡着。

虞蔓蔓郁闷地按开台灯，索性做套卷子冷静一下。

翻开数学卷子——

选择题，不会，瞎蒙。

填空题，不会，随便填些符号数字。

问答题……更不会。

写了好几个“解”字后，虞蔓蔓无奈地将笔扔到一旁，抓挠几下快被她揉成鸡窝的头发，重新颓废无比地趴到床上。

这是从小不好好学习的孽报啊，她现在就算想好好学习，也有心无力。

……

两天后。

虞明坤给虞蔓蔓联系的数学补习班开课。

她学文科，语文英语和政史地那些，都可以在暑假里靠自己多背多记，可是数学不一样。

没人教的话，她自学连门都入不了。

虞蔓蔓信心满满地走进补习班教室，然后……挫败地趴在桌子上睡了一天。

太难了。

数学太难了。

补习老师说的每一个字她能听懂，可连起来，完全无法理解。

虞蔓蔓发誓，她是真的下定决心要好好学习的。

可是夏天的教室，开着冷气，摇着风扇，还有讲台上老师冗长低沉的发音，实在太容易让人昏昏欲睡。

补习了一整天，夕阳已在天边烧出一片层层叠叠绚丽而糜烂的焰色。

虞蔓蔓踏出补习班所在的大楼，看到马路对面是一家名叫“夏之物语”的奶茶店，外头挂着乳白芝士奶盖的图案，看上去很好喝。

努力学习了一整天的大脑渴望甜食热量。

虞蔓蔓舔舔嘴角，正想过马路，眼角余光却看到一道高挑颀长的身影，心跳骤然停住。

裴洋。

他就站在马路对面，穿着清爽干净的白衣黑裤。

闷热的风吹过去，隐约勾勒出他宽松T恤里晃荡的腰线。

他显然，也看到了她。

视线冷清，眉头微微蹙起，似乎是在思考她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又在玩什么新的把戏。

补习班所在的地方比较偏僻，马路上车辆很少，也很安静。

裴洋望着马路对面，虞蔓蔓那张漂亮而无害的脸。

虽然她看起来单纯又可爱，可从小就被她折磨，深受其害的裴洋清楚地知道，她到底藏了多少鬼心思。

他一言不发地盯着她，心中悄悄防备。

却见虞蔓蔓看到他后，愣住两秒，反应过来，然后就——

转身跑走，头也不回，干脆利落，像他马上要追上去吃了她似的，逃得飞快。

就这么跑了？

裴洋怔在原地，望着她因为奔跑而一上一下蹦跶着的马尾辫，目光变得琢磨不透。

……她这，又是什么新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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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1%偏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