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科老师以及班主任念叨了半个月的期中考终于在紧张和忙碌中悄然来临。
考完试的第三天,全校所有人的总成绩就已经全出来了。
颂雅在叶蝉的邀约下,走到班级门口的公告栏牌子前,从簇拥的几个学生中挤进去,查看自己的成绩。
伴随着砰砰直跳的心,从成绩单的第一行往下搜寻,直到第一页看完,颂雅都没有看到自己的名字。
悬着的心快要停止跳动。
不出意外的话,她会在成绩单的第二页,倒数几个。
果不其然,她目光一直搜寻下去,还真的是。
没心情再看具体各个科目的成绩了。
垂头丧气的颂雅转身回到自己位置上,见状,叶蝉赶紧也挤出来,安慰颂雅。
“颂雅你别气馁呀,这只是一次小小的期中考而已,代表不了什么,距离高考还有**个月,咱们还有时间的。”
颂雅把头埋进书里,灰头土脸,格外沮丧,心如死灰,“……没用的,叶蝉,你别安慰我了,”她叹了口气,继续说,“贺晋玺说的也许是真的,我这个人脑子是真的笨,可能天生就不是学习的料……”
“谁说的,”叶蝉坚持不懈,继续安慰自己的好姐妹,“你看我当初成绩不也是很落后嘛,后来我妈妈找人给我补习,慢慢地我成绩就上去了。”
突然想到什么,叶蝉灵机一动,“诶!颂雅!想要提高成绩,对你来说不是很简单吗,你看贺晋玺成绩那么好,每次考试的光荣榜前三总有他,你找他给你辅导辅导呗!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
“他?”
颂雅刚燃起的希望又破灭了,“算了吧,贺晋玺这人心眼子小得很,我就从没见过他什么时候有过耐心,就我这学习理解能力,不把他气死才怪。”
“更何况,贺晋玺是出了名的怕麻烦,给我补习这件事,他就算让脑袋被驴踢了也不愿意这么做!”
颂雅坐直一脸坚定,格外确信自己的话。
本以为看到考试成绩的那一刻,已经是坏心情的巅峰了,可是颂雅没想到,自己还没缓过来,就先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谈话。
成绩出来了。
颂雅自然清楚班主任叫自己过来是做什么。
班主任扶了下自己的眼镜,手里捏着这次考试的成绩单,在第二页末尾凝视许久,最后深深叹了口气。
她抬起头,看一言不发只是盯着地面的她。
“颂雅啊,我知道你家里对你没什么要求,也不强迫你一定得有多好的成绩,可爸爸妈妈辛苦挣钱这么多钱供你读书,怎么找,你也得争口气吧?你看看。”
班主任用手拍了拍成绩单,皱眉发话,“最近几次考试,你都是垫底。你有跳舞的爱好,高一高二的时间都拿去在舞蹈室跳舞,重心没放到学习上,这我可以理解,可是你都高三了,拼一次的时候到了啊,怎么也不能再像以前一样随随便便应付学习和考试啊。”
“老师,你说的对,我都明白。”
颂雅低下头,对自己的成绩不可能不感到失落和难过,“可是我这人就是脑子笨,我觉得自己已经很努力了,但是这成绩……它就是提不上去啊,我有什么办法。”
“你真的很努力了?”班主任皱眉盯着颂雅,不相信她,“依我看,你那只是感动自己的假努力而已!学习是要讲究方法的,你不能每天只是装装样子欺骗自己!班上同学还说,上个周末才看到你去舞蹈室跳舞呢!”
颂雅本来是要准备辩驳的。
她努力了就是努力了,哪怕没有努力对,可是她的努力也不应该被人无视。
但她一听到班主任还是在拿她去舞蹈室跳舞这件事说教她、埋汰她,她便不再想要辩驳。
“不信就算了。”
颂雅走出了办公室。
今天放学,她也没有等贺晋玺,而是自己一个人先走。
收拾好书包的贺晋玺去颂雅的班上找她时,她已经不在教室里了。
而颂雅也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绕了一条街,走到萨德广场旁边的公园散步吹风。
贺晋玺原本是打算直接回去的,可是他冥冥之中感觉到哪里不对劲,离开颂雅班上的教室时,无意间瞥见了贴在公告栏的成绩单。
他没有去细看,但大概猜到很少自己先走的颂雅,今天突然先离开,也许和这东西有关。
颂雅垂头丧气走了一路,最后找了个广场旁边的花坛坐下,广场中有跳舞的阿姨,有推着娃娃车出来散步的妇女,也有嘻嘻哈哈一起玩老鹰捉小鸡的小朋友。
欢闹的广场舞音乐响彻在耳边,眼前是五光十色的各式招牌,颂雅呆呆地看着前方,觉得自己与这个世界好像有关,又好像没关。
至少——此刻她的沮丧、难过和落寞,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知道,也不会有第二个人懂。
就连班主任老师也不愿意她是真的努力过的。
颂雅落寞的俯身,脸贴在放于膝盖的手臂上,歪着头,漫无目的盯来来往往的路人与过客。
忽然,广场舞的音乐突变,从《最炫民族风》换成了《可爱颂》。
颂雅本无心去看究竟怎么一回事,可周围陆陆续续传来的笑声渐渐吸引她的注意。
她坐直,往左侧看去,原来竟是一个穿着玩偶服的人在队伍最前面跳舞,一会儿扭屁股,一会儿摇头晃腰的,垫脚相当又节奏,看起来滑稽又可爱。
也不知是谁扮成一只黄油色的布朗熊在这儿搞怪跳舞。
周围的人来来往往,颂雅的目光就这样落在这只玩偶熊身上,殊不知时间也渐渐过去,落后的成绩烦恼三两事也随着夏夜的晚风被慢慢吹散。
《可爱颂》的音乐循环了两边以后就停了。
穿着布朗熊娃娃玩偶服的人害羞地跑到柱子后面躲着,左看看,又看看,不只是在看谁。
四周不少路人停下来看热闹,给这只熊娃娃拍照。
只见熊娃娃在原地转了一个圈,像变魔法似儿的,从衣服兜里拿出来十几只玫瑰花。
他随机选中一个路人,送出一朵手中的玫瑰花,走着走着,一路往前,最后,他停在了花坛边只身一人的颂雅面前。
熊娃娃两只手捧着脸,对着颂雅摇头微笑,最后又雀跃地崩了蹦,原地再转一个圈,把手中最后一朵玫瑰花,送给身前的颂雅。
“……给我的?”
颂雅有些意外,但还是欣喜地盯着手中的这朵已经剃干净刺的玫瑰,露出久违的一抹笑,“谢谢啊。”
这朵花是熊娃娃刚才捧出来的所有花里,最好看、开得最艳丽的一朵。
只见熊娃娃朝颂雅摆摆手,意思是说,不用谢。
随后,熊娃娃就害羞地往侧边跑走了。
可谁知,这套随手借来的玩偶服质量并不太好,刚跑几步,熊娃娃的裤衩子就开始往下掉,在他不注意的时候,直接落在地上。
熊娃娃成了不穿衣服的羞娃娃。
引得周围驻足观看的人哈哈大笑。
见状,熊娃娃赶紧提起裤子,窘迫地赶紧往前跑,逃离现场,裤子太松,还在一直往下掉。
穿着玩偶服的人屏气凝神,紧张得不行。
倒是颂雅,在看到熊娃娃的裤子掉了又穿上,穿上又掉的反反复复过程中,不禁一笑。
熊娃娃算是讨得颂雅很开心。
不过下一秒,颂雅再次感到落寞起来,她低头,盯着手里这朵玫瑰花,忍不住想,连一个素不相识的熊娃娃都能哄她开心,为什么贺晋玺就不能用一种和平的、好的方式和她相处呢?
广场的背后。
贺晋玺取下熊娃娃的头套,玩偶服里空气不流通,热得他满头是汗。
不过刚才他落荒而逃的时候,回头看颂雅时,她恰好笑了。
想到这儿,贺晋玺觉得自己今天再热再累都值。
——
吃晚饭的时候,虽然颂雅一个字都没提成绩的事儿。
但颂覃辉还是先开口提了。
他放下筷子,神情认真,“那个……正好小贺也在,我说个事儿啊。”
颂覃辉看向颂雅,“这事儿主要跟你有关。”
第六感告诉颂雅,这多半不是什么好事儿。
她放慢了嚼东西的动作,似有若无看颂覃辉,“……什么事啊?”
“从下个星期开始,小雅,你的学习就让小贺给你辅导,这事儿我已经跟小贺说过了,他也愿意。”
“什么?!”
颂雅吓得直接站起来,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颂覃辉,“爸!你有没有搞错!你居然把我交给贺晋玺!”
她看了眼旁边若无其事格外淡定的贺晋玺,“你在开什么玩笑!就他那性子!估计不超过一个小时就得厌烦我把我赶出来,你还让他给我辅导学习,做梦呢吧!”
“小雅,别瞎说,小贺人家很乐意帮你,你别辜负人家一番好意。”纪霞在旁补充道。
“是啊。”贺晋玺也接话,气若神闲,“我很乐意的,难不成,你还不乐意啊?”
颂覃辉把目光投向颂雅,意味深长等待她的回答。
颂雅老实坐回去,拿起筷子,浅浅一笑,昧着良心说:“没有的事……我怎么敢呢……”
——
两个人都回到了各自的房间。
贺晋玺从他家的阳台走出来,恰好颂雅也在。
“你……”
颂雅走到两个房间的阳台连接处,弯腰,手肘撑在台面上,勾勾手指,示意贺晋玺过来。
他照做了。
颂雅向他投去带有威胁之意的眼神,“是不是你向我爸打小报告,给他说了我这次的成绩?”
“没有。”
贺晋玺学他,同样俯身弯腰,手肘撑在台面上。
两个房间的阳台是衔接起来的,中间没有缝隙,以至于每次他俩想去对方家,直接就从这里翻过去,没有一点儿危险系数。
“你难道忘了?每次考试成绩,学校都会用短信告知家长的。”
贺晋玺弹她脑门,试图帮她回忆起这件事。
颂雅恍然大悟,“我还真忘了有这东西。”
突然想到什么,颂雅抬起头,警惕地盯着眼前的贺晋玺,“……那你是不是别有居心,否则你怎么会突然这么好心,愿意辅导我的学习。我爸还给我说,他给你家教钱,你一分都不要。”
“没办法。”
贺晋玺笑嘻嘻看她,“谁让你这么呆,我心肠这么好的一个人,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颂雅微微蹙眉,感叹道:“贺晋玺啊贺晋玺,你还真是会无时无刻给自己脸上贴金呐。”
“是啊。”贺晋玺无所谓抿了下嘴角,“你自己说,遇到我是不是很有福气?”
颂雅不屑,抬起下巴,才不看他。
贺晋玺非要往她眼前凑,身子往前探,脑袋伸到到脸前。
就这样,两个人的目光忽然以近在咫尺的距离对上,近得能让贺晋玺看到颂雅的眼上的每一根睫毛、脸上的每一寸细腻的肌肤……
两个人都顿住了,在那一秒,心脏跳得仿佛不能呼吸。
那一刻,贺晋玺盯着颂雅的嘴巴,眼神是具有蛊惑性和侵略性的,就好像……眼前之人是他的私有物一样,他不允许任何人从他的手里将其夺走。
颂雅恍惚得有些出神,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那一刻的贺晋玺好像和往日里的贺晋玺有些不太一样……
贺晋玺盯了许久,才肯罢休,退回自己的领域,重新站好。
颂雅回过神来,眼睛心虚得到处看,手无措得,不知放在身前还是身后。
贺晋玺笑了下,“呆瓜。”
“啊,你说什么?”
颂雅没听清他刚刚的话。
贺晋玺走进自己房间,从里面拿出来一个笔记本,朝她甩过去。
颂雅绷紧神经,晃来晃去,终于精准接住。
贺晋玺懒散地把手放在衣服兜里,最后看她一眼,“早点儿睡,明天我检查你有没有看。”
说完,他就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颂雅无措地看着对面空落落的阳台,又无措地看看自己手里的笔记本,一时间,竟然有些分不清贺晋玺究竟是对自己坏的人,还是对自己好的人。
进了房间以后,贺晋玺再一次笑了下。
他坐到床上,目光恰好瞥见了床头的魔方,便随手拿来玩,不一会儿就将其复原。
但他盯着手里的魔方,思绪却慢慢飘回前一个夜晚,他半夜睡不着,悄悄从阳台翻过去,到颂雅的房间去,检查她有没有盖好被子。
却无意间听见在在说梦话。
梦话的内容是:贺晋玺,我疼……我又考砸了,我是不是很差劲……
他站在窗边,借着月色,默不作声注视着睡梦中还在皱眉的女孩。
心,不知不觉也跟着疼。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第 7 章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