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桑蚕节庆典,祭蚕王仪式刚结束,整个王家上下仍然灯火通明,只有王彦的院子无人看守。
秦时和陆明远带着吴青青,一路驾轻就熟地到了王彦的院外。
陆明远道:“吴小姐,你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吴青青不解:“为什么啊?”
陆明远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白发鬼的事,含糊地道:“王家有邪祟,我们要去除掉它,你跟着我们恐怕有危险。”
吴青青惊恐地道:“王彦怎么办?”
秦时不能向她保证王彦不会有危险,只道:“你待在这儿,我们除了邪祟就来找你。”
吴青青帮不上忙,心里又担心又害怕,道:“那你们小心!”
陆明远掏出两张符纸给她,道:“这两张是定身符,你拿着。如果遇到危险,贴在对方身上,可以将他定住。”
待吴青青藏好,秦时和陆明远才放心离开。
秦时凝神感受周围的气息,什么也没感觉出来,道:“白发鬼找不到了。”
“你没看见它出去,它应该还在王家。”陆明远猜测,“会不会是进了密室?”
“很有可能。”如果是在密室,与地面隔着数丈距离,秦时自然看不到它。
可是他们已进了两次密室,都打不开石门,当务之急是先找到钥匙。
陆明远道:“走,先找钥匙。”
“去哪儿找?”
“王霜手上应该有。”陆明远分析道,“昨晚她突然出现在外面,只有一种可能,这密室入口不止一个,她是从另一个地方出来的。”
“咱们怎么找她?”
“先去她院里看看?”
王家宅子很大,主人们的院子离得不近,宅子里的仆人还未睡,二人一路避开人,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王霜的院子。
王霜屋里没有点灯,黑漆漆的,他们趁着守门的仆人不注意,翻窗潜入。
如他们所料,王霜不在屋里。
秦时悄声道:“她没回来,看来是被那白发鬼抓走了。”
陆明远道:“找吧。”他已经抹黑开始四处翻找。
二人在房里轻手轻脚地找钥匙,不敢惊动屋外的仆人,全都找遍了,也没找到像钥匙的东西。
陆明远道:“钥匙不在这里。可能是王霜带走了。”
想来也是,这么重要的东西,不会随意放在房间里。
秦时想了想,道:“王老夫人那里还没找。”
陆明远道:“祭蚕王的时候没看见她,她应该在家。”
二人借着避开人,沿着熟悉的路绕到王老夫人的院落。
院里静悄悄的,只有主屋窗户透出昏黄的光,连个守夜的丫鬟都不见。
“进去看看。”陆明远压低声音,伸手推开了门。
屋内空无一人。
秦时惊讶道:“这时候王老夫人能去哪儿?总不能深更半夜出去吧?”
“管不了那么多了,”陆明远已经开始在屋里翻找,“先找钥匙。”
两人检查了桌上的摆设,将柜子一个个打开,连床板都掀起来敲了敲,墙上挂着的山水画也被卷起来。折腾了半晌,却连钥匙的影子都没见着。
陆明远失望地道:“这里也没有……难道猜错了?那钥匙到底藏在哪儿?”
他说着起身要走,没留神身后墙边摆着的青瓷大花瓶,结结实实撞了上去。
“哎!”陆明远慌忙伸手扶住瓶身,那花瓶足有半人高,看着沉甸甸的,“还好没摔碎……咦?”
“你小心点……”秦时刚要抱怨,忽听他“咦”了一声。
陆明远盯着那个花瓶,伸手推了推,眼神变得古怪起来。
秦时被他这一惊一乍弄得莫名其妙:“怎么了?”
“你过来试试,”陆明远扣住花瓶外沿用力往外挪,“这瓶子很重。”
秦时走上前,和他一起使劲,那花瓶果然纹丝不动,底座与地面贴合得严丝合缝。
陆明远索性换了个方向,试着转动瓶身。只听“咔啦”一声轻响,花瓶竟真的被转动了半圈。
紧接着,两人脚边的地面微微震动,地上的石板往两边移动,露出一个黑黢黢的入口,竟与王彦房里的密道入口一模一样。
“你看!”陆明远眼睛一亮,“果然有密道!”
秦时低头往入口里看了看,“下去看看。”
两人取了烛台,一前一后顺着石阶往下走。
地下通道很长,一路走下去,除了他们的脚步声,只有偶尔从头顶滴落的水珠砸在地上,发出“嘀嗒”的轻响,在空旷的通道里听着格外清晰。
“你说王老夫人会不会在里面?”陆明远问。
秦时举着烛台的手稳了稳,火光在她脸上跳动:“不知道。这里和王彦房里的密室太像了,应该就是另一个出口。”
她说着加快了脚步,烛火的光晕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影子。
最终他们停在一扇石门前,秦时道:“没有路了。”
陆明远举着烛台,目光快速扫过石门,手指着门上相同的位置,道:“你看,一模一样的图案。”
跟王彦房间发现的密室一样,这门上也有饕餮图案,还有一个插钥匙的凹槽。
“可是咱们没有钥匙。”秦时道。
“先找找,说不定能找到其他办法开门。”
陆明远沿着门边敲敲打打,“这门没有一点缝啊。”
秦时看他在墙边开始摸索,道:“我在王彦那边的门上找过了,没有发现机关。”
“这扇门还没找呢。”陆明远不甘心放弃,甚至连墙壁上的烛台都检查起来。
秦时等他敲打完所有能接触到的地方,见陆明远连墙壁上的烛台都不放过,道:“烛台没有机关,我检查过的。走吧,先出去……”
陆明远忽然打断了她,声音里满是惊喜:“等等,这里有个东西!”
他的手在烛台中间摸索片刻,竟真的摸出个物件。拿下来凑到烛光下一看,是块温润通透的白玉佩。
玉佩正面刻着繁复的饕餮纹,和石门上的图案分毫不差。翻到背面,一个“王”字清晰可见。
“这是……钥匙?”陆明远盯着玉佩,难以置信。
没想到竟在这烛台里藏着,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秦时好奇地凑过去接过玉佩细看,认出了这块玉佩:“跟王彦身上戴的那块玉佩很像。”
陆明远也想起来了:“简直是一模一样。”
“真的是钥匙啊?谁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这里?”
“管他是谁放的,先进去再说!”陆明远一把拿过玉佩,快步走到石门前,将玉佩对准那个矩形凹槽轻轻一插。
只听“咔哒”一声轻响,玉佩严丝合缝地嵌入凹槽。
紧接着,厚重的石门便缓缓向内开启,一股刺骨的冷气瞬间涌了出来。
陆明远打了个寒颤,连忙抱住双臂往里走:“好冷!早知道多穿点衣裳了。”
秦时跟在他身后,也忍不住搓了搓手。
石门后的空间比想象中要大,灯火通明,四周竟全是冰块,秦时一走进去,便感觉寒气像针一样往骨头缝里钻。
这是一个冰室。
就在这时,冰室内传来几声轻微的响动。里面的几个人显然听到了石门开启的动静,一同朝他们看过来。
是王老夫人、王霜和王彦,还有那白发鬼。
空气一时间凝滞。
陆明远暗自捏着符纸,大步朝中间走去,笑着打了声招呼:“咦,你们都在啊!”
王老夫人拄着拐杖正对着他们,目光严厉,带着审视。
王霜坐在她身后,蹙眉看着他们。她右手的手腕露出,上面缠着几股细线,血液顺着细线,流入一个打开的金色匣子里。
秦时认得,那是祭蚕王仪式上用的匣子。
她向陆明远投去询问的目光,陆明远确认道;“是天丝匣。”
原来王霜手腕上的伤口,不是自杀的痕迹,而是取血留下的伤口。
王霜身边的冰床上躺着的是王彦,他的右手也连着几股细线,那些细线从天丝匣中伸出,血液正沿着细线慢慢流入他的手腕的伤口里。
这是在……换血?
王彦躺在冰床上,双目紧闭,皮肤毫无血色,身体表面结了一层冰霜,就像是一具尸体。
他是死了吗?
现出真身的白发鬼,站在王家三人身旁,冷笑盯着秦时和陆明远,道:“你们竟然找到了这里。”
陆明远在离几人十步远的地方站定,对身边的秦时低声道:“一会儿先设法解决那白发鬼。”
秦时应道:“好。”
“你们来干什么!”说话的是王老夫人,“这里是我王家的地方,请你们出去!”
陆明远道:“王老夫人,你可知你身边那个是什么?”
王老夫人冷声道:“这是王家的事,不劳你费心了。”
白发鬼的笑声尖锐,眼中的轻蔑毫不掩饰。
这王老夫人是老糊涂了吧!不识好人心!
陆明远气得额角青筋直跳,上前一步指着那白发鬼,厉声道:“你看清楚!他是索命的恶鬼,你竟然相信他?”
王老夫人听了这话,面上没有丝毫变化,“我当然相信先生。至于你们,不过是些招摇撞骗的道士。”
这话彻底惹怒了陆明远,说他什么都行,贬低他的实力万万不能原谅!
他当然不能容忍被人这么污蔑,怒骂道:“你说谁招摇撞骗呢!你是不是老眼昏花了,分不清好歹?我们可是救过你孙子的命!”
白发鬼闻言,笑得愈发猖狂,望着陆明远,语气带着嘲讽:“王老夫人心里清楚,谁才是真正能帮她的人。你这道士,不自量力!”
话说到这份上,秦时不得不怀疑,这王老夫人莫不是跟那恶鬼做了什么交易?
就连王家三人听到这番话,也毫无反应。
王老夫人不再理会陆明远,对白发鬼道:“先生,时辰快到了,请您除了这师徒二人。”
秦时心里满是疑惑:什么时辰到了?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比起秦时的不解,陆明远心中的怒火早已烧了起来。
不过是说了几句话,这王老夫人竟一言不合就要动手杀人,简直蛮横到了极点!
他索性不忍了,脱口骂道:“喂!你这老婆子也太狠毒了吧!”
白发鬼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狰狞,眼睛里像是淬了毒:“好啊……”
他周身的阴气骤然变浓,冰室里的温度仿佛又降了几分,头顶上的冰棱竟开始簌簌抖动,落下细碎的冰渣。
他猛地甩动双手,两道细丝如毒蛇般窜出,直朝秦时与陆明远面门袭来。
二人早有防备,秦时足尖一点,身体迅速向旁侧滑开,同时探出手攥住袭来的细丝。
接着她手腕转了又转,将细丝在小臂上绕了几圈固定住,另一只手拿着烛台的立刻凑上去。
陆明远则身体一偏,险险避开细丝的锋芒,随即伸手抓住尾端,腰间匕首“唰”地出鞘,朝细丝砍去。
烛火舔过细丝,那如蚕丝般纤细的东西竟毫无反应,与上次遇火即燃的情况截然不同。
秦时握着烛台的手微微一顿,眉头轻蹙:“怎么点不燃?”
另一边,陆明远的匕首连砍数下,刀刃撞上细丝时竟发出“叮叮”的脆响,细丝不仅没断,反而震得他手腕发麻。
他盯着那看似脆弱、实则坚硬如铁的细丝,满脸疑惑:“割不断?”
白发鬼见状,发出一阵喋喋怪笑:“你们以为,我还跟上次一样弱吗?”
“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秦时问。
这东西竟能抗住刀砍火烧,实在诡异。
白发鬼笑得愈发得意,声音里满是戏谑:“你猜呀?”
他手中的细丝猛然收缩,一股巨力就要将二人往身前扯去。
“天蚕丝!”陆明远恍然大悟,惊呼道,“你竟然练成了天蚕丝!”
秦时不明白:“天蚕丝?你不是说那是金蚕吐的丝吗?”
“道长果然见识广,这正是天蚕丝。”说话间,白发鬼指尖又生出新的细丝。
上次他放出的还是普通蚕丝,怎么这么快变成天蚕丝了?
陆明远奇道:“短短几日,你是如何练成的?”
“你说错了,不是练,这是天师赐予我的!”
陆明远第一次听说天师的名号,问:“天师是谁?”
白发鬼嘲弄地道:“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吗?”
陆明远想了想,道:“你是吸食了天丝匣的力量吧。”
“你怎么知道?”
这不是很明显吗?
陆明远道:“你本是寻常阴鬼,那个天师传授了你一种邪术,教你如何吸食法器的力量,你就是利用了这天丝匣,才有了吐丝的能力,上次我们见你的时候,你的术法尚未练成,我说的对不对?”
白发鬼被说中了,转过头哼了一声。
“但是呢……”陆明远说到这里故意卖了个关子。
白发鬼迫不及待地问:“但是什么?”
陆明远趁没人注意,悄悄朝秦时使了个眼色,接着道:“但是这邪术有一个致命的缺陷……”
白发鬼不耐烦地催促道:“快说!”
陆明远踏出一步,道:“问题就是……”
正在这时,秦时突然跃起,双脚踏着墙壁借力,两三步绕到了那白发鬼的身后。
白发鬼迅速反应过来,眉头一皱,单手朝后抓去。
此时,陆明远突然暴起,趁他分神之际,瞬间逼近他面门,手中符纸贴到他身体上,同时口中道:“定!”
白发鬼瞬间不动了。
秦时与陆明远将他甩出的细丝反手缠绕在他身上,一圈又一圈像捆粽子般绑得结结实实。
陆明远拍了拍他:“看你还怎么猖狂!老实待着吧!”
秦时按住白发鬼,以防他挣脱。
“你们想对先生做什么?”王老夫人突然冲了过来。
陆明远拿着匕首,在白发鬼面前晃了晃,威胁道:“还能做什么?当然是杀了他,免得他再留在世上害人!”
说罢,他举起匕首,作势就要朝白发鬼心口刺去。
“等等!”王老夫人瞬间慌了神,扑上来死死抓住陆明远的手腕,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声音里带着哀求,“不要杀他!求你了,道长,千万别杀他!”
陆明远心中冷笑,他本就没打算用匕首杀鬼,这普通匕首根本伤不了对方,不过是想诈一诈王老夫人。
见她反应如此激烈,他顺势收回匕首,挑眉问道:“为何不能杀?”
王老夫人见匕首收回,紧绷的身体才松了些,解释道:“先生对我王家有大恩,求道长高抬贵手,饶了他吧!”
秦时在一旁看着,心里暗暗摇头。刚才还让白发鬼对他们下杀手,此刻为了保住这恶鬼,又反过来低声下气地求饶,这王老夫人的脸,变得也太快了。
陆明远盯着王老夫人,问道:“你倒是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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