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忽然换了芯子的男孩,晏丞没了丝毫温情,他扔开短刃,拎起爱丽丝就是一顿暴打,下手凶狠,端的是拳拳入肉,虎虎生风。
男孩紧紧抱住枪,蜷缩在地上却笑得越发大声,越发尖利刺耳。
晏丞连续的两脚踢断了爱丽丝的小臂,男孩却依然把枪抓得很紧紧,甚至趁着晏丞踢打他的腹部和腿部的空挡再次上膛,开枪打穿了晏丞的手掌。不过这一次晏丞吸取了教训,没有再给她机会,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把枪抽了回来。
爱丽丝看着黑洞洞对着自己的枪口,却依旧没有止住笑,甚至笑得更加大声,更加猖狂。
爱丽丝和陈不笑的性格相差一直很大,要说最显著的特点,大概在于陈不笑虽然敢作,但尚且知道保命,可爱丽丝一作,那就是奔着死去的。
即便知道陈不笑犯病,晏丞也没想到会换成爱丽丝的人格,毕竟对他来说,就算是美杜莎也不会让他如此反感。
爱丽丝人格简直集齐了他所有的最讨厌的属性。
晏丞对待陈不笑总是有区别于其他人的耐心,面对爱丽丝的时候则不需要犹豫,他果断地对着男孩的脑袋扣动抢板,是真的起了杀心打算除掉爱丽丝,也不惜一并杀死陈不笑。
毕竟现在是特殊的危险时期,他不能忍受任何可能出现的威胁。
然而这边还没处理清楚,新的威胁又出现了。晏丞只听见一道风裂,虎口被震得一麻,枪身被强力冲开,枪口不得已侧偏,没有命中额心,只是打烂了爱丽丝半边的耳朵。
有人对着枪身打了一枪,而且成功命中,从他手下救下了爱丽丝。
没来得及发怒,持枪人从身后袭击了晏丞。晏丞只感觉头脑勺一阵钝痛,整个人眼前一白,头重脚轻意识恍惚,身体不受控制的软下去,迷迷糊糊栽倒在了地上。
一气呵成。
爱丽丝吹着口哨,没心没肺地拍着手,笑得开心极了。
来人扔开板砖,上前一把抱起傻笑的爱丽丝,穿过人群迅速跑向钟楼,悄然顺着侧墙草垛丛的洞钻进入其中。
这时候,爱丽丝听到了电锯的声音。
“黑猫警长黑猫警长喵喵喵~”
“开着警车开着警车嘀嘀嘀~”
“小小老鼠小小老鼠赶紧跑~”
“一枪一个一枪一个biubiubiu~”
......
双象孤儿院醒来了。
......
“里面的人注意!里面的人注意!你们现在已经被包围了,不要做无用的挣扎和反抗,主动自首有机会减刑,国内没有法外之境,任何违法犯罪的行为都将受到法律的严惩!”
“在说一遍,里面的人注意!里面的人注意!你们现在已经被包围了……”
……
晏丞下手是真的狠,男孩嘴角眼角开裂,鼻血流得嘴上下巴上都是,两只眼睛肿得几乎睁不开,半边耳朵烂了,十个指头断了三个,还有五个肿得像小萝卜。
系统在空间里心疼得嗷嗷叫,心说这什么破任务?三天两头把宿主搞成这个模样,虽然系统能够加快伤口修复,但不管是受伤时还是修复时,疼痛都是不能避免的,这就算是个铁人也吃不消啊。
可惜爱丽丝听不见系统的吐槽和安慰,系统只能找自己的好兄弟诉苦,表示自己带的宿主实在太不容易,也太让他省心了,搞得他都心生愧疚。
好兄弟系统:“......”
妈的要炫耀就直说,扯什么心疼不心疼?你嘴角都咧到耳朵根了,心疼在哪儿呢?
这塑料的垃圾兄弟情!
......
脱离了晏丞的控制,爱丽丝这才垮下了笑脸。她不如陈不笑耐疼,这个程度已经让她疼得抽凉气。她抬了抬手想要捂脸,却发现手上指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于是又把手放下,低着头对着手指吹气。男孩盯着面前面目全非的男人看了一会儿,忽然若有所思道:“……管家,你居然没死。”
她用的是陈述句,语气很镇定也很肯定,男人于是看了她一眼,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宙斯除了四神,还有一个高层统领,即晏丞的心腹“管家”。但先前看看花园里那一堆尸首,几乎所有人都觉得管家死了。
爱丽丝却似乎并不意外,她只嫌弃地皱了皱眉,难得地解释道:“我记得你是断掌,虎口上纹了字母,而且一身的烟臭味,难闻死啦!”
陈不笑和管家只见过一面,那一次同样是被管家抱着,但陈不笑跑路了。
爱丽丝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救她,但现在已经安全,她也不介意花点时间陪恩人聊会儿天。
爱丽丝指着他的脸,大大咧咧地问他:“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啦?”
男人像被撕了一层皮,整个脸血肉模糊,都是红色的肉,连脖子上手上都全是伤痕,乍一看很像鬼片里的死尸,看上去有点吓人。
管家却没有立即回复,只道:“很可怕?吓到你了?”
爱丽丝耸肩,不以为然:“不怎么样,就是挺丑的。”
他们的对话内容无用且低智,但男人的态度却一直都很温和忍耐,有问必答。
于是爱丽丝又瞥了男人一眼:“你是肖恩的人吗?”
男人看着她,隔了许久才回复:“是,也不是。”
爱丽丝苦恼地摆摆手:“你们这些人说话奇奇怪怪的,我又不是不笑哥哥那种满脑子绕弯弯的人,听着怪烦的。”
男人没有再吭声,默默把她的衣服撩上去,开始处理她腰上的刀伤。
“不要沾上这里任何一个人的血,也不要轻易乱动这里的任何一件物品。”
爱丽丝没有抗拒对方的帮助,甚至毫不犹豫地把衣服脱下来让管家方便包扎,只笑嘻嘻问:“为什么?”
管家抬起眼睛看着她,目光在男孩身上扫了一圈:“因为这里所有人都患有HIV。”
“……”
原先知道那个叫酱酱的女孩有病已经让许多人慌张,而如今却告诉她,这就是个病窝,一个健康人都没有。
这就很恐怖了。
这里可是孤儿院,里面都是些未成年的孩子,可就是这些小孩,居然一个个都带着病毒的炸弹?
这是个什么孤儿院?
管家帮男孩包扎好了伤口,稍稍犹豫了一下,忽然掏出腰侧的枪递给她,道:“趁现在还有机会,你要赶紧逃出去。”
子弹只用了一枚,管家一直都很节省,待在这里为的也是等待陈不笑到来,然后协助他逃脱。
突发情况太多,防不胜防,管家已经不能再等了。
爱丽丝望他一眼,忽然凑上去问:“为什么?”
或许是离得太近不习惯,管家轻轻推了她一把:“你必须走,再过一会儿你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手掌落到男孩肩上,摸到一片柔软光滑。
爱丽丝却笑了起来:“可是我就是不想走啊,你又不知道我想干什么。”
管家愣了愣,没有说出话来。
他确实不知道陈不笑的计划,只是单纯想救下男孩,没有考虑男孩会拒接。
这时,一阵脚步声停在门外,电锯声骤响,锈迹斑斑被卡死的大门忽然被摩擦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巨响。
两个人皆是猛地一跳。
女人的尖叫狂笑忽然从门外传进来,急促又让人头皮发麻的踹门声像是敲在人心上,寒气顺着脚底直充脑袋。
越来越多的脚步声停到了钟楼周围。
管家神色微变,抽出跳刀对着他们刚刚钻的洞口一阵乱刺,外面随即传出了一阵哀嚎。
“我们被围了。”
看不出管家的表情,爱丽丝却听得到他语气里的沉重。
这人数实在是太多了。
可男孩却并不慌张,她惊喜地晃动着身体,盯着大门的位置道:“这个姐姐有意思,声音很好听呐,爱丽丝喜欢她!”
大门已经被锯开了一条缝,一只眼睛对着缝往里面看。
四周窗户都响起了撞击声,隐隐约约看得见是有人在砸窗。
管家把小疯子按到角落的桌子下面,把枪强行塞到她手里,一字一顿道:“一定要跑,不管发生什么,一会儿一定要跑。”
男人的声音在发颤,抓着男孩的那只手也在发颤,爱丽丝却忽然明白了他打算做什么,收敛了笑容,有些不可置信道:“你喜欢不笑哥哥,为什么?”
“……”
太过荒唐,且不说陈不笑的年龄,管家和陈不笑就只见过一面。
其实直接说是喜欢可能不很确切,但爱丽丝就是这个感觉。
而男人却沉默了,他简短地给了个含糊的回答:“还是个孩子,不该死那么早。”
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爱丽丝望着男人,依旧觉得有些虚幻。可她脸上转瞬又带上了那副标志性的嘲讽笑意,隔了好久,她忽然问男人:“那你有喜欢的女孩吗?”
管家不知道是不是在想刚才那个问题,没有探究她提问的原因,只平静地回答:“曾经有。”
外面的响动声越发激烈了,爱丽丝全然没有慌乱和紧张,又问:“你待她真诚吗?”
管家愣了愣,看了她一眼,回答:“我当初愿意用所有真心所有温柔呵护她,直到死亡。”
曾经。
都是曾经。
爱丽丝听着男人的话,沉默了很久,直到男人把他的手指一个个合拢抓住枪柄,才抬起脸冷冷地咧开了嘴。
管家看着她的表情,微微有些愣神,男孩却忽然凑过去,笑嘻嘻地在男人血淋淋的额头上亲了一口,神经质的大笑起来。
“好极了!你说的真好,我没有问题了,你现在可以去送死了!拜拜!”
爱丽丝恢复了她以往的疯癫模样,她狠狠在男人肩膀上推了一把,整个人蜷缩成一小团窝在角落里,笑眯眯地望着男人的脸,要多无情就有多无情,一脸理所应当你牺牲自己拯救我的模样。
在电锯的冲击下,大门痛苦地嘎吱了两声,往里面倒下了,男人怔怔地最后看了一眼蜷缩在角落里笑眯眯望着自己的男孩,没有憎恶她的没心没肺,也没有责备她的冷漠自私,眼里只有无奈与宠溺。
无论是陈不笑还是爱丽丝,他们都不知道他在他们身边存在了多久,注意了他们多少次,更不会知道他为了这一天的自毁牺牲付出了多大的代价脱离那个人的控制。
可这都已经无所谓了。
一开始的目的就不单纯,他又凭什么要求男孩理解他呢?
在爱丽丝漠然的注视下,男人站起身来,冲出大门,像爱丽丝希望的那样,冲向准备涌入的人群,头也不回地引爆了身上的炸药。
仿佛是写好了的剧本,写好了的人生。
这就是终点了。
……
爆炸声伴随着钟楼倒塌,它从大门处开始,使整个高楼向一边倾斜,在无数尖叫声中,轰然倒塌。
周围围拢着的孩子们被热浪掀翻,被倒塌的钢筋混凝土掩埋,电锯声戛然而止。
混乱中的人群,有了一瞬间的安静。
“钟楼也倒了。”
看着孤儿院内的情况并没有由于他们的到来而好转,队长让人关掉了警笛。
□□皱起眉:“刘队,情况有点不对劲,前几天九角黄金湾被炸,昨晚国源大酒店被炸,今天又到了双象孤儿院。好像除了晏丞和梅西以外还有人在搞事。”
“萧恙有问题。”
“即便他没有参与这些事,也一定和这些事情有关。”
综合各方面细节,大多数人都认同了这一观点。
萧恙的背景太干净,可就是因为太干净,在萧家这种大染缸里就显得十分另类,格格不入。
加上许多人证物证,即便是他们再怎么难以置信,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小孩不同寻常。
一旁的李涛自始至终都保持着沉默,这时却忽然道了一句:“这个时间段领导应该早就下班了,他们是怎么用办公室的电话联系我们的?”
刘振一愣,大家都是一愣。刘振放下了望远镜,迅速回翻手机里的消息,果然发现了不对,他变了变脸色,开口沉声道:“我们好像被人算计了。”
“你立刻打电话给局长,问他在哪里!”
……
大厅内的学生很慌。
不同于外面的血流成河,大厅的门窗全都关的严严实实,周围看管他们的人都出去了,没有人试图闯入。
可就是这样的安全,莫名让人不安。
“我们要出去吗?”
女生忽然问老师。
他们大多数只有手臂被绑,想要逃生还是可以的。
可外面的惨叫,皮肉撕裂的轻响,还有喷在窗户上的血迹,都让所有人惊恐万分。
学生们的情绪压抑了许久,现在终于都爆发了出来。
“报警吧!快报警!这些人都疯了!”
“大家手机都没有信号……”
“我想回学校……我要回家……我好怕啊呜呜呜呜......”
“操,我们是不是要完了?”
……
没有人敢起身,没有人敢开门。
其实大家都知道,他们此刻的安全多半是因为还没有被那群杀人狂发现,所以暂时能够苟且,否则他们的下场并不会好过外面那些人。
没有人想死,在场的多半是些刚刚成年的小鬼,正值青春,哪里舍得那么早就死了?
现在最好的选择是安安静静待着,不要冒然乱动。只要一直不要被发现,那么就还有活下去的可能。
可惊恐和寒意一点点蔓延,绝望感让一部分人忍不住哭泣,连老师都木着脸低着头,一声不吭。
大厅的面积,规模,方位,都是孤儿院里最显眼的,那么他们不被发现的可能性有多大?
早一点和晚一点的区别罢了。
一阵混乱之后,所有人都沉默下来,他们安静地坐在原地,神色颓然。
他们在等死。
也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觉得,活着真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的声音出现在大厅里。
“敬爱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晚上好。”
格式化的校级问候语,只是每次国旗下演讲的开场白,可在这一刻,却霎时让所有人浑身发凉。
腥风血雨下,此刻还能如此悠然说话的人,只可能是那群残忍的□□了。
穿着风衣的女孩在簇拥之下缓缓下楼。
而在女孩出现的那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呆滞了。
原因无他,这个人他们几乎都认识。
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学校里很出名。
——那个被亲生父亲□□,视频传的路人皆知的杨淼。
“……”
空气似乎凝固了。
当初没有人看得起她,可再次见面,没人知道会是这个场面。
以往身份低微者如今高高在上,执掌生死,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情吗?
女孩却是笑了。
“各位好久不见,相信在场没有人不认识我吧?”
女孩摇了摇手机,脸上依然带着笑容,目光却冷得吓人。
“……”
一片寂静。
“正巧这几天我看了看校群和校网,结果真的很让我开心呢。”
女孩似乎也不在乎他们是什么反应,自顾自地接着说话。
“我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什么……”杨淼缓缓收敛了笑容,“比如说……啊,这个婊|子为什么在这里?她都在哔哔歪歪什么啊?是要干什么?犯贱都没有犯够吗?”
她站在楼梯上,模仿着曾经欺辱他的女生的姿态。动作语气夸张好笑,可现在已经没有人笑得出来了。
她身后那群暴徒轻松能把他们的脖子掰断,没有人会去送死。
“说起来,你们好像是觉得我很骚?觉得是我勾引自己的父亲?觉得是我不检点?觉得是我变态恶心?”
“哈!”
女孩盯着下面的人,面容阴冷。
“没错。”
“我穿裙子是勾引人,对人礼貌的微笑是勾引人,晚上出门是勾引人,借人文具是勾引人……反正我就是贱呀。”
女孩看向她最熟悉的同班女生,轻轻眯了眯眼。
“你们说,既然不愿意睡,那就一头撞死啊。如果不是我自己愿意,怎么会被搞那么多次?”
女孩笑了起来:“你们说的对,都怪我,都是我的错,都是我自愿的。”
“……”
杨淼笑眯眯地望着下面的人各异的脸色,又看向周围的这群男人。
“没关系。”
她哑声道。
“各位都是神圣不可侵犯的高岭之花,都是贞洁烈女,只要你们不愿意,就没有人强迫得了你们。”
“那我今天就想知道,各位在被陌生男人□□的时候,有多少人是心甘情愿被搞的,又有多少人能当场撞死的。”
“你们都是圣女,都是道德制高点上的神呐。”
杨淼笑了笑:“我很期待看到你们的‘贞烈’。”
“男生可以不用活着了。”
……
晏丞的意识苏醒地其实很早,但他的身体动不了。
他花了好长时间才睁开眼,睁开眼睛后又花了好长时间才搞清楚自己目前的状态。
他在一间封闭的屋子里。
他被绑住了。
他的旁边是早就醒来的梅西,同样五花大绑,而且还被堵住了嘴。
他们被劫持了。
但其实晏丞并不慌张,扩权的这些年他遇到的过很多次类似的情况,这种程度的劫持相较之下还比较小儿科,至少他没有受伤。
可坐在他们正前方的人,才让他感到不舒服。
没有开灯,满屋子都是蜡烛,不算特别亮,莫名就是诡异。
晏丞看得出那是个女人,她坐在轮椅上,身上都是绷带,只露出一张看不清五官的脸。女人两只眼睛盯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醒了?”
在晏丞看过去的时候,女人便开了口。
那声音很难听,沙哑像是破风箱,含着痰似的。
晏丞不动声色地望着她,神色淡淡。
女人并没有惊讶于他镇定的反应,只慢条斯理地说:“我是伊莱亚斯。”
“……”
梅西的反应也很平淡,他靠着墙,审视着面前的女人,神情隐隐有些不耐烦,却没有做挣扎。
倒是晏丞,听见这个名字,微微挑起眉,道:“你不该活着的。”
他的语气不急不缓,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刺激到了女人。
伊莱亚斯盯着他,一字一顿道:“对啊,我该死了,好让你好好逗你的小情人。”
女人看着他一脸风轻云淡的模样,忽然觉得自己准备的这一切都没有什么有意义。她的所有纠结和痛苦都不被理解,在这个人眼里,自己依然什么都不是。于是她逐渐焦躁起来,控制着轮椅往前移动了一点,女人开口了:“你明明不喜欢男人,你以前还带回过一个女人……可你就为了那种货色,你就这么舍掉了我?”
女人努力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没有让怒意太过明显的显现出来。而晏丞看着她,却依旧平静。毕竟他从来不担心对手的歇斯底里,反倒更乐于把人逼到声嘶力竭,于是只悠然应了一句:“他床上滋味比你要好。”
这句话说得欲,晏丞神情暧昧,似乎还在回味,可伊莱亚斯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当场炸了,她不可置信地低吼:“你们做了?”
晏丞是个暴徒,是个绅士的疯子,可他也是个极致的自大狂,他谁也看不起,所以也拒绝和任何女人发生关系。
晏丞有正常的欲求,伊莱亚斯也曾侍奉过他,可晏丞只为放松和片刻的欢愉,甚至不允许人亲吻他,最后也只是口而已。甚至当初那个被吃掉的女主,晏丞也这时只蜻蜓点水似的吻过一下,之后就没有了更进一步的发展,直接成了晏丞的口粮。
伊莱亚斯曾经为这样高高在上的晏丞深深着迷,她以为不只是她,任何人都得不到晏丞。那么即使和晏丞有距离感,也是因为晏丞性情如此,无可厚非。
结果最后晏丞却告诉她,那个平平无奇忽然出现的男孩,居然得到了他的青睐?
晏丞甚至在回味?
这是何等可笑的事情?她就像个傻子,自以为是又自作多情。
伊莱亚斯险些压不住火气,她吸了好几口气,慢慢把情绪稳下来,手指和脸颊却还是忍不住的抽搐。
她用了很长时间来平复怒气,直到理智回笼,女人才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忽然道:“以前没有人愿意听我说话。”
“我过得很痛苦。”
她控制着轮椅往后退了一截。
黑暗让她有了安全感,也让她的心硬了一点,冷了一点。不至于再为男人的一句话或喜或悲。
“我十七岁结婚,作为父亲和他的盟友夯实关系的纽带,毕竟我的家庭并不干净,一直和帮派有接触,和有势力有潜力的年轻人结盟在所难免,虽然不安,但我只能接受。”
“说实话,一开始他对我其实还不错,我曾经甚至有一段时间很幸福。然而两年后,他杀了我的父亲,逼我的母亲嫁给了他的下属。他不再主动找我,身边的男孩也越来越多,那时候才知道我亲爱的丈夫是个同性恋。”
“可就算知道又怎么样呢?我已经怀孕了,六个多月,孩子都成形了。”
伊莱亚斯冷笑了一声:“回想一下真是好笑,我居然那么久都没有察觉到。”
“我哭了两天,决定把孩子打掉,那个时候我还不到二十岁。”
“那么大的孩子仅用药物已经打不掉了,我联系了一家私人医院,他们告诉我,可以把胎儿在腹中绞碎取出,那笔钱也是我自己出的。打掉了孩子之后,我休养了一个月,从丈夫那里逃了出来,哦,对了,他甚至不是我的丈夫,毕竟我们没有办理结婚证。”
“我到了另一个国家,下定决心要复仇,于是在这里,我找到了我以为的真爱……”
伊莱亚斯在黑暗中凝视着晏丞,声音轻飘飘的:
“晏丞,我在你身边待了十年。”
十年。
是她的青春,她的仇恨,她的单纯,她最有价值的岁月。
她从底层一步步爬到最接近“神”的位置,只差一步,就能与雅典娜同级。
可陈不笑一朝出现,就毁掉了她的所有。
她的十年变的那么可笑。
“他不是我,没有经历过我的人生,所以不知道我为了生存和生活付出了多少,可以随意作践我,可是你呢晏丞?”
“你知道我喜欢你,你知道我曾经经历过些什么,你知道我有多想要那个混蛋下地狱,也知道我为了你能做任何事情……可你就这么轻飘飘地就把我舍弃了?你没有心吗?十年呐,养猫养狗都该有那么一点情感了啊……”
伊莱亚斯望着在她面前占据了她几乎整个人生的两个男人,眼神是说不出的悲哀。
“哈哈……哈!”
女人忽然笑了,她瘫在轮椅上,身躯轻微地抖动抽搐起来。
“女人呐,就不该把希望都放在一个人身上,更不能一直依靠一个人。”
“我很听你们的话,不顾一切把所有都献给了你们,可你们把我的真心都当垃圾。”
“没关系,看看现在吧,你们在我眼里就是轻易可以拿捏的小虫,我轻易能够把你们玩弄在股掌之中。”
“国源大酒店是我炸的,我亲自布置的炸药点。宙斯内部是我放入的内鬼,窃取了晏丞你手上所有的信息包括监控记录。戒毒所里那个杂碎是我杀的,我让人逼他吸食了五公斤杜冷丁……不过你们一定不知道他死前的样子有多好笑,四肢扭在一起像橡胶玩具似的,他就在哪里抽搐……抽搐……再抽搐……哈哈哈哈哈哈。哦对了,还有一群漂亮的小狼崽和路上那两颗□□一堆地雷……啧,我亲爱的梅西,是不是觉得刺激极了?”
女人手舞足蹈地说着,笑着,一字一句都是那么欢快,却又那么恶毒。
“你疯了。”
听着女人的陈述,晏丞却依然漠然,他没有为自己的冷血而羞愧,更没有为女人的行为而惊恐,只在最后这样评价。
可晏丞总是那么能踩中女人的爆点,他的话应刚落,女人也咆哮起来:“你说的没错!我就是疯了!我有这么一天,都是你们逼的!”
她怒吼着,却逐渐冷笑起来:“那有怎么样呢?那又怎么样?反正你们都在我手上了……”
伊莱亚斯忽然抬了抬手,盯着晏丞无不恶劣道:“喜欢的人就放到肚子里,这是你教我的晏丞,以前的我不理解,可我现在学会了,既然你那么讨厌我,我又那么喜欢你……那就让我吃掉你好了!我们是不是变成一类人了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女人现在是真的疯了,她想要看着晏丞,目光却落在晏丞身侧的空地。
她的意识已经隐隐有些混乱了。
“至于我的宝贝前夫……我的胃口没有那么大,只能勉强把你喂给那群可爱的小家伙了。”
她说的是当初出现在国源大酒店的那一群恶狼。
伊莱亚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把这些年所有的不满的委屈都吐露出来,整个人的状态都好了许多。
然而她对着下属打手势让他们把梅西带走,下属却一动不动。
晏丞微微挑眉,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梅西,却见男人面色平静,显然是早有预料。
伊莱亚斯有些不可置信,她想要怒喝,想要责骂,可下属不但没有打算带走梅西,反而上前撕掉了梅西嘴上的胶带。
“你们干什么?我没有让你们这么做!”
伊莱亚斯变了变脸色,她的语气激烈起来,对着这群不听话的下属质问。
梅西把嘴里的布条吐掉,皮笑肉不笑地望着她。
伊莱亚斯隐隐觉得事情不对劲。
“说实话,我以前大概低估了你一点点,能有这些想法,你也算是个不错的女人。”
梅西慢慢坐直了身子,悠然地望着女人。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露出惊讶或是恐惧的神色。
“可你既然说了不能一直依靠一个人,那你现在的背景和后盾又算什么?”
伊莱亚斯张了张嘴,有些惶恐地望了望四周,没有说出话来反驳。
梅西看着女人的狼狈和慌乱,冷笑:“说到底,你还是毫无长进。易燥易怒又鼠目寸光,表面上装得再好,也还是个没脑子的蠢货。有肖恩给你的势力辅助,你确实能做不少事,不过也仅限于这一点了,毕竟只要离开他,你就什么也不是。”
下属解开了他身上的绳子,男人站了起来。
伊莱亚斯看着不再受束缚的男人,强装的镇定忽然就裂开了,她仓皇按住轮椅的扶手,不知所措的抖动起来。
“伊丽莎白小姐,你以为肖恩只有你这一个棋子吗?”
梅西走到了轮椅前,猛地捧住了女人的脸,笑容戏谑残忍:“作为他坚实的盟友,想要处理你这样一个小棋子,实在太容易了!”
下属冷漠地站在原地,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
在男人这样巨大的阴影下,恐惧感和危机感笼罩了她的整个内心,伊莱亚斯看着梅西的双眼,抑制不住地仓皇抖动尖叫起来。
当年夜雨中,躺在手术台上被摘去胎儿的无力和绝望感再次席卷了她。
她依然那么无力又无助。
“Good night!”(晚安)
梅西不想再和女人废话,他的双手猛地用力,女人的惨叫声霎时熄灭在喉咙里。
颈骨断裂,女人在一瞬间休克,身体像破布条似的软下去。
“Good job .”(干的不错)
坐在屏幕前的男人望着这一幕,点燃了一支雪茄,愉快地扬了扬唇角。
“伊丽莎白小姐,Game over .”(游戏结束)
……
梅西松开伊莱亚斯,抓起了桌子上作为刑具的铁钩。
下属自觉地站到了梅西身侧。
靠结盟和示弱拉拢晏丞,梅西从始至终就没有把晏丞当作做合作对象,肖恩和晏丞之间,梅西一开始的选择就是肖恩。
回头看向面无表情的晏丞,梅西冷笑着上前,慢条斯理地把铁钩捅进了晏丞的肚子。
“看样子最后的赢家是我。”
梅西对着晏丞微笑。
“和他结盟只需要一个条件——把你引到双象。”梅西的手微微用力,钩子的前端从男人皮肉里钻了出来,“现在看来,这个决定做得挺正确。
晏丞一言不发,缓缓露出一个笑容,目光依然嘲讽倨傲,像是在嘲笑男人的自以为是。
梅西没有生气,他向下属示意让人取枪,毕竟当初晏丞给了他一梭子,他当时为了不扰乱计划忍了下来,可现在摊开了牌,这件事不可能白白地算了。
晏丞已经败了,成王败寇,梅西可以任意处置他。
梅西向来不宽容,也不打算留着个仇人在世上。
他们斗了那么多年,他能如此彻彻底底成为胜者的机会寥寥无几,他早就不想要晏丞活在世上了。
在极大的满足感和愉悦感中,梅西居高临下地给晏丞判处了死刑。
晏丞皮笑肉不笑,一言不发。
他们早就该有个决断了。
然而就在梅西伸手拿枪的那一刻,惨叫声忽然在门外响起。
经久失修的木门被剧烈撞击,发出了一声脆响,往里面倒进来。
意外迭起,没有人受得了一次又一次出现的变故。梅西全身肌肉猛地绷紧,扬枪指了过去。
晏丞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趁着身旁的人转头的刹那,男人双臂撑地猛地踹向身旁下属的脚踝,对方应声倒地。晏丞抽出他身上的枪,打断了手腕和双脚上的绳子,迅速脱身站起。
坐在屏幕前的男人被忽然闯入的人晃了晃眼,他不由坐直了身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上出现的身影,喉结攒动,眼睛逐渐红了。
穿着白色衬衣的男孩站在门口,浑身是血,眼睛一眨不眨。
在他手上,是一把血迹斑斑的消防斧。
美丽,耀眼,却也危险。
“......陈不笑?”
梅西已经很久没有见到男孩了,他没想到陈不笑居然也会出现在双象孤儿院,更没想到男孩会是这个模样出现在他面前。心里想着陈不笑的目的,梅西警惕地后退了半步,却见男孩忽然瘪了瘪嘴,眼泪一下淌了出来。
实际上,梅西在看到陈不笑的瞬间就觉得不对劲了,毕竟从认识陈不笑的那一天开始,但凡涉及到陈不笑的事情,他都讨不到什么好。他甚至崩溃地在心里吐槽陈不笑总在关键时候破坏他的计划,也都做好了被陈不笑算计坑害的打算了。
可他没想到这个小疯子居然会有一天主动跑到他面前,对着他落泪,露出这样委屈可怜的神色。
别说是梅西,现在镇定如晏丞看到男孩这副模样都懵了。
陈不笑有病没问题,砍人发疯没问题,可是现在委屈巴巴地哭成这个样子让人要怎么办?
这可比他发疯杀人恐怖多了,堪称见鬼似的场面,别是一通王炸团灭吧?这种事情陈不笑真的可能干出来!
就当梅西晏丞两人都暂时忘却彼此仇恨沉下脸准备应付陈不笑如虎操作的时候,狼灭男孩陈不笑却人畜无害地咬着唇,眼眶红红的一只手拖着斧头,一只手在空中摸索着,向着梅西的方向摸索过去。
梅西看着男孩的动作,有些愕然,这时他才注意到男孩的眼睛不对劲。
陈不笑从始至终都没有眨过眼,原本明亮狡黠的一双眼睛此时空洞涣散,仿佛结了一层薄薄的翳,而男孩的行为也十分明确地传达出了一个信息——他看不见。
男孩摸索和行走找人的动作很娴熟,显然不是刚刚变盲的人能够掌握的活动方式,这就更让人摸不着头脑了,毕竟不久前遇到陈不笑的时候,男孩还什么事都没有呢。
然而真正劲爆地在后面。
只见男孩摸索着走到梅西身侧,小心翼翼拉住了男人的手,表情虽然单调,语气却是卑微又伤心的。
“老公......你别不要我......”
梅西肉眼可见地抖了一下,全身僵硬地顿在原地。晏丞的神情也在霎时间诡异起来。
男孩的眼泪大滴大滴地滚落下来,乖巧又温顺地把脸贴到男人手心里,鼻尖通红,看上去可怜极了,可他这满身满脸的血却又格外的让人觉得诡异讽刺。
“老公......你不要和她走好不好?我会乖的,我们可以去医院里看......我可以生宝宝的......你不要走......求求你......”
男孩碎碎地呢喃着,举起血淋淋的消防斧指向晏丞的方向,神情委屈又讨巧,俨然一副抓到丈夫偷情却不敢计较的可怜原配模样。
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避开男孩的梅西:“......”
莫名其妙变成梅西“奸夫”的晏丞:“......”
艰难的万更!
这剧情发展真是我自己都觉得越来越骚......
靠啊。(日常哭唧唧)
还是感谢所有看文的小天使,欢迎评论欢迎捉虫欢迎吐槽。
鞠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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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三十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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