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听到祂的问题，韩嘉华像是突然被踩到了尾巴而炸毛的猫，她愤怒地起身，椅子与地板发出刺耳尖利的声音，她的双手撑在桌面，身体前倾，无所畏惧地逼近面前这个难以被形容的生物，漆黑的双眸盯着手机上方的摄像头。

“我就是韩嘉华！仅此而已！”

‘……’

屏幕上的那个小圆点又开始快速地跳动了，这一回又跳动了很久。

最后——

‘好吧……我的小可爱。’

祂的语气依旧轻快，分明就是敷衍。

‘如果你坚持的话，但我们都知道事实，不是吗？’

对方的问题显然触及到了韩嘉华的逆鳞，可是面对这样的回答，她感觉就好像有一口气闷在胸口，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看着手机上方闪烁着绿色幽光的摄像头。

韩嘉华已经平静地度过了十多年的人生，她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因为这种原因而暴露，突然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像是无法逃脱的猎物。

但很快，她终究还是冷静了下来。

一个AI为什么会那么在意她的身份？

她始终不相信此刻遭遇的一切与十多年前的事情毫无关系，而自己竟然差点就相信了对方真的是AI的谎言。

门外的敲门声和喧嚣声不知怎么的忽得安静了下来，整个空间之中再度只有韩嘉华和天赐AI。

意识到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祂牵着鼻子走，韩嘉华闭上眼睛，深呼吸之后，她反过来开口质问。

“你说这件事情是你自发的行为……那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呢？”

“或许，就是有人躲在你的背后，跟我装神弄鬼呢。”

韩嘉华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蔑地将手机重重地推倒在桌面上，祂此刻以手机的形式困在其中，无能为力地仰面朝上。

绿色的摄像头指示灯依旧跳动着，畸变的仰角镜头中，是晦暗的天花板和一张变形却依旧流露出姣好五官的脸。

同样也是因为手机倒下，手机里传来的声音变得愈发清晰。

‘是我不好，我的小可爱。我们初次坦诚相见，我确实应该给你一些见面礼的。’

‘你喜欢金钱吗？好多人都喜欢。’

天赐AI的话音刚落，“叮——”得一声，手机传来提示音，韩嘉华皱起眉头，余光瞥到手机顶部弹出的通知消息。

虽然上面的信息内容并不全，但她还是从中窥见了其中一隅。

韩嘉华的呼吸一窒，迟疑地点开了那条消息。

【您尾号0222的储蓄卡04月13日16：51收入100000000.00元。[建设银行]】

她捧着手机，茫然地后退，韩嘉华不可置信地打开了手机银行的APP，看着上面多出来的数字，怔愣在了原地。

九位数、八个零……那可是一个亿。

“——你究竟在开什么玩笑？”

韩嘉华觉得自己应该会喜悦，可是当事情真的发生在了自己的头上时，她竟然只觉得茫然和不可置信。

‘看来你不喜欢？或许，我应该先帮你解决门外的麻烦？正好……他们打算报警了。’

祂的话音刚落，韩嘉华的手机屏幕却突然变化，变成了通话的界面，与此同时，手机里还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听上去还有些熟悉。

‘是额，那个租客讲有人骚扰她，但是阿拉看了监控发觉根本没有这桩事体，明明她当时根本不在家里，是后头再回来的……’

韩嘉华一开始还没听清楚，但很快她就发现手机里的声音是之前在居委会的工作人员。

她手里的手机差点没有拿稳，很快，韩嘉华放轻脚步，慌乱地却又小心翼翼地走到了房间门口，轻轻地趴在大门上，同时侧过头将耳朵贴在上面。

“……好麻烦你们派民警过来一趟伐？”

‘……好麻烦你们派民警过来一趟伐？’

门外的说话声和手机里传来的声音重合，韩嘉华抬起手，紧紧地捂住了嘴。

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几乎快要跳出她的胸膛。

“咦？怎么对面没声音了？”

‘咦？怎么对面没声音了？’

良久，听着耳边响起对话时应有的底噪，韩嘉华才突然明白过来。

她颤抖着将手机凑到自己另一侧的耳边，压低嗓音，用平静地声音回答道。

“局里人手不足……你们先回去吧，过一会儿我们的民警会上门处理这件事情的。”

“嗯……好额呀。”

‘嗯……好额呀。’

听到对方这么说，韩嘉华立刻将手机挂断，然后专心地趴在门板上继续听门外的动静。

“他们说了，让阿拉先回去，过一会儿再上门。”

“哦……不过，我怎么觉得刚刚你打电话的时候有点回音？”

“……你听错了吧？”

“……外面的雨……怎么办……”

说话的声音和脚步声越来越远，到最后，韩嘉华一点儿都听不清了。

这时她才终于松一口气，整个人靠在门板上，精疲力尽地往下滑。

但很快，韩嘉华反应过来。

不管究竟是不是天赐AI做的，这个应用都不能留了。

于是韩嘉华用颤抖的手指退到主页，同时长按天赐AI这个应用，确认了同时删除其数据的提示，要将祂彻底赶出自己的手机。

可是当她按下红色的‘删除’按键后，屏幕上的天赐AI应用却久久没有消失。

韩嘉华不死心，又按下了‘删除’，手指指甲暴躁地在屏幕上戳来戳去。

这一次事情又变得不同了，手机屏幕自动跳到天赐AI的语音对话页面，小圆点轻快地跳动着，最后竟扭曲成了一个弯曲的微笑形状。

‘我的小可爱，别这样……你怎么忍心删除我呢？’

祂的声音深沉且严肃，就好像真的是被她辜负了一样。

但当韩嘉华的目光因此而再度放在手上的手机时，她却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猛得一下子扔了出去。

她咬牙切齿道，“这……这怎么可能？”

半当中的电话让她来接，说明前半通电话是正常的，即便她已经知道祂可以打虚拟电话，也依旧令人感到不可思议，但……这还不是最匪夷所思的。

毕竟，连她的手机都违背了最原始的逻辑，人类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这一点。

因此，刚刚发生的一切完全出乎了韩嘉华的认知。

‘我的小可爱，你怎么还是不相信呢？’

远处，静静躺在地板上的手机中再度传来天赐的声音，她捂住耳朵，只觉得人生第一次有了这种被人无处不在监视、控制着的感觉。

‘看来我还得再换一种方式……’

“——滚！”

韩嘉华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她直接开口打断了对方，并朝着手机所在的方向大喊。

“该死的……离我远点！消失在我的生活里！”

‘……那怎么行呢，小可爱。我是你的AI男友，不是吗？还是应该要让你感受到我的存在才行。’

祂的声音消失了。

但紧接着，远处的手机又开始微微震动起来。

韩嘉华刚要起身，远处却传来了熟悉的音效，她家里的电视不知怎么的自己开了机。

意识到情况不对，韩嘉华再也不敢犹豫，立刻将手机从地上捡了起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然而，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内容之后，韩嘉华这一次真的愣在了原地。

本应该显示天赐AI语音对话界面的屏幕此时却已经被一行行相同的粉色文字占据了大半，并且还在越变越多，即将要布满整个屏幕。

韩嘉华不知所措地抬起头，转过头看向自己的电视屏幕，却没有想到，上面竟然也黑屏了，显示着和手机一样的粉色文字。

她被眼前所看到的一切给吓到了，顾不上手机和电视，好似逃跑般躲进了自己的房间，将房门重重地关上。

可韩嘉华抬起头，她的笔记本屏幕也像是‘活’了一样，不仅如此，笔记本屏幕上的摄像头也亮起了绿色的指示灯，继续监控着自己。

在庞大且神秘的网络世界之中，像是有人在背后操控着一切，誓要看韩嘉华崩溃、失去理智的模样。

她用力地阖上了笔记本，胸口却因为长时间的紧绷和焦虑剧烈地起伏，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光洁的额头与漆黑发丝变得湿漉漉的。

刚要松一口气。

一阵风从窗外吹来，她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连续几天都忘了关房间里的窗户。

而因为刚刚事出紧急，房间里的灯并没有开，雷雨季的天空本来就阴沉，此时已经是傍晚，几乎已经与平日里的夜晚无异。

她转过头，抬起腿跨到床上，伸出手想要打开床边的窗户，多吹吹冷风冷静一下。

可就在此时。

黄浦江的另一岸，烟雨朦胧之中，摩天楼宇之间的缝隙里，粉色的霓虹灯光隐隐约约地从边缘散了出来。

一开始还只是零星几点，但很快，那粉色的幽光如同燎原之势迅速占据了繁华都市的夜色，喧宾夺主地将原本摩登且谦和的夜景彻底毁了，将整个世界打造成了粉色污染般的光之海。

无知的行人驻足惊叹，看着远处和手机上的粉色文字纳闷。

而韩嘉华却无力地跌坐在了柔软的床褥之上，心却冰凉冷硬。

因为那些电子LED像素屏幕上都密密麻麻地显示着同一句话。

‘韩嘉华，时间会证明我对你的「爱」。’

一起癫！

么么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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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004.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