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同时她又不得不承认,比起叫成明明身败名裂,很明显还是成莲语倒霉回报更大一些。
将她算计进这个事里,应该不是成梦音预谋好的,而是对方临时起意,怪只怪自己蠢到主动送上门来……她此时真不知是该佩服成梦音的果决毒辣,还是该羡慕她金手指点谁谁倒霉的功能。
作为一个恶毒女配,她的手腕实在是比不过女主……
门从外面被锁上了,室内一片昏暗,胡安安强迫眼睛睁开一条缝,她知道,等一下便会有个猥琐的男人偷偷打开门溜进来,然后——
她正这样想着,门已经被打开了。
此时正是晌午时分,外面的日光白花花地耀着人眼,胡安安只能看到一个高大的黑色人影逆光走了进来。她着急地想要说话,却只能发出一声无意义的喘息。
男人走了进来,温热的手掌拂开了她面颊上的凌乱的青丝。
滚开!滚开!胡安安在心里尖叫着,却动弹不得。
正在此时,她的鼻间闻到了自男人的手掌上传来的熏香味道,檀木微微刺鼻的药香与冰片的冷香交织在一起,叫她觉得脑海中清明了许多,也莫名安心了下来。
那人只是拂开了她的头发,并未做什么多余的事情。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仿佛传来了人说话的声音,那人颇有些留恋地执起她的一缕发,随即松开,转身离去了。
“老爷,便是这里了。”
胡安安听到自己娘亲的声音里是掩盖不住的兴奋和激动。
“可能还在睡吧,李嬷嬷,你去看一下,二小姐怎么还不出来?”
“不行不行!”这是阿九的声音,“夫人,大小姐也还没来,咱们先去找她吧!”
“阿九你这丫头,先叫谁,后叫谁,有什么区别?”
胡安安禁不住在心里哀叹,亲妈这智商,基本也就告别宅斗了。
“娘,我在这里,方才三妹中暑昏过去了,我在她房中照看了她一会儿。”成梦音冷静又平淡的声音传来,门外顷刻安静了一瞬。
胡安安用脚趾头也想得到岳金凤脸上诧异又惊慌失措的模样。
“梦音都来了,莲儿怎么还不见踪影?”成老爷略有些不满地发问。
“许是,许是还在房中睡着也未可知……”岳金凤已经慌了神了。
“爹娘稍等,我去屋中取个东西,同你们一起去找大姐。”
胡安安自然明白她话中的意思,门锁已开,意味着什么,她应该很清楚。
“不要!”
“不可!”
在一片惊呼中,成梦音的房间门被打开,只见床榻之上,胡安安正睡得安稳。岳金凤失魂落魄地先冲了进来,见状立时松了一口气,同时腿一软,险些跪在地上。
“小姐!”阿九扑上来,扶起胡安安就是一顿狂摇。
“呃呃呃啊……”胡安安被她调酒师般的花式摇法折腾得彻底清醒了过来,“阿阿阿阿九!住手手手手!”
“莲儿,”岳金凤冲过来,“你怎么会谁在这里?”她一面说着,一双利眼上下打量着胡安安的衣着,确认她没有任何闪失这才松了一口气。
“唔,本来是过来找二妹和三妹一起玩的,谁知道日头太盛,我过来以后就中暑了,看二妹不在房间里,就想着将就着歇会。”胡安安心中已编出了一套说辞来。
“今日是有些热,无怪你们都不舒服。”成老爷走上前来,慈爱道,“不过不舒服就该告诉老妈子丫鬟过来伺候着,自己憋着就能好?来人,给夫人小姐们一人备一碗消暑的绿豆汤来。”
成莲语一面谢着成老爷,一面趁机扫了一眼成梦音。
没能害她倒霉成梦音一定非常不甘心,原本最不济也能拆岳金凤的左膀或右臂来杀鸡儆猴,如今却好,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暗处的成梦音眉头微皱,那幽深的眉目已不复往昔的清泠,而像是浸着尸体的古井,骇人又萦满了戾气。原本是该超脱如谪仙一般的人物,此时却好似个女修罗。
胡安安被她的神情吓得打了个冷战,觉得成梦音十分可怕。她是该多多防备着成梦音的,自己之后若再如此大意,恐怕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穿越之路,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轻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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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一切都相安无事,成老爷便带着家眷前往道长处听道。
成莲语因为在家中是绝对受宠的位置,故而走在了成老爷和岳金凤身侧,她环顾了一下周遭的人,不由低声问道:“爹,哥哥今日怎的没来?”胡安安是知道成莲语有个嫡长子的哥哥叫成松意的,可是她来这里这么久了,从来也没见他露过面。
成老爷笑道:“你哥哥今日陪太子练习骑射,着实是脱不开身。”
“都这么久了,还不回来。”胡安安小声嘀咕着。
“你这丫头,你若想他了,我便叫他回来看看。”
胡安安点点头,笑道:“他若再不回来,我都该不记得他长什么样了。”
“好好,都依你,到时叫明耀也一起回来,咱们一家子好好聚聚。”
成老爷所说的明耀正是成明明还在读书的弟弟,年纪尚小,他自小养在岳金凤身边,到了七八岁便被送去书院读书,平日里的吃穿用度也一并是岳金凤在照顾,所以和主母的感情十分深厚。
所以,他虽然小,但也算是胡安安这边的一只迷你猪队友,说迷你猪或许也勉强,荷兰猪差不多。
胡安安同成老爷一路聊着,心中不免对他有些歉然,虽然成老爷和岳金凤不是她真正的爹妈,可是在这个空间里他们是拿自己当亲闺女的。尤其成老爷,堪称对大女儿百依百顺,胡安安这么多日相处下来,觉得他并非只是因为大女儿貌美足矣做皇后才如此,而是真心疼爱这个女儿。
至于做皇后,与其说成老爷是为了丞相府的前途,倒不如说是在他心目中,只有人中真龙才配得上成莲语这样的仙人之姿,咏絮之才。
一想到丞相府最终家破人亡的局面,胡安安心中没来由一阵绞痛。
道长平铺直叙地讲着道法,胡安安的神思却早已飘去了别处。她不得不命令自己警惕起来,今日之事对于她而言是个警告,让她认清楚了自己的处境,远比表面上看着更加艰辛。
讲课完毕,候在门口的阿九早就口水吊得老长,其余丫鬟仆妇也无一不是偷偷打着哈欠。道长执着拂尘起身道:“贫道受惠于老君,天眼已开,每日可从手相生辰看两人命数,不知丞相家中亲眷可有想要卜算一番的?”
成明明最是信这个,闻言眼睛一亮,有些跃跃欲试,只是碍于成老爷威严,不敢说话。
成老爷看向岳金凤,温和道:“夫人可有想要算的卦?”
这一问刚好问进了岳金凤心坎里,她笑眯眯上前拉着胡安安的手道:“这是我的长女,道长为她看看吧。”
成明明噘着嘴叹了口气。
道长躬身称是,命道童举了托盘上来,胡安安会意,将手摊开置于盘中,岳金凤凑上来,说了她的生辰八字。
道长先只当是寻常大户人家的小姐看手相,并无什么新意,只是细细看来,神色却微微一变。他捻须半晌,写下一首小诗来:蝴蝶却非梦中人,周公亦非蝴蝶客,通天际遇从云起,前尘旧路徒相隔。
岳金凤看了,怪道:“这是什么意思。”说着将诗递给了成老爷看。
成老爷看了也事摸不着头脑,胡安安却是隐隐感觉,这老道并非徒有其表之人,他似是已看透了她的身世。
“道长不是说还能看一个人么!”胡安安突然笑道,“给我二妹也看看吧。”她说着,已经将一脸讶异的成梦音拉了出来。成明明不甘心地撒娇道:“大姐,我也想看……”
小童见状,已经伶俐地站到了成梦音面前。
成梦音冷冷看了胡安安一眼,没说什么,将手放了上去。
道长这次看得眉头紧锁,许久也写下了一首诗:“缘初已误百年身,浮世千载共沉沦。机关算尽一朝错,他年共谁试酒温?”
岳金凤看了一眼,虽说两人的卦都说得含混不明,但是很明显还是成莲语的诗看着命途更顺畅一些呢!如此一来,岳金凤心中便有些窃喜,可她还未说话,成梦音已经冷冷开口道:“道长得道虽知天命,我却只信,人定胜天!”
她的话语有如铮音,有如玉碎,此前的阴狠之态一扫而光,带着十足的自信和傲骨,又变成了那个风姿卓然的成梦音。
“人定胜天!说得好,哈哈哈!”就在此时,门外有一人出言高声赞扬,为她击掌。
“白将军……”成老爷急忙迎了出来,“今日怎么也有空来这娘娘观里。”
“老相爷,看您说的,我也不能成日里都操练,难得天下太平几日,叫我歇歇吧。”
“是是,这是自然,那白将军,你我一同品茗,再对弈一局如何?”成老爷笑着邀请他。
“好!我被龙令遗那小子折磨了几日,棋艺还是有些长进的,老相爷,请。”白丰堂说着,和成光恩一同走了出去,临走前,还不忘回头又忘了一眼成梦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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