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扬州第一的食府，食缘阁的上菜速度本来就快，更何况是拿着玉牌的贵客。

饭菜上齐，聊天也终于进入正题。

“教主，这玉佩和乌影教有关？”沈月试探开口

郗宁却未直接回答，垂目看着手链，轻笑着反问：“为何要偷玉佩？”

他音色清冷，但与沈月说话时总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听起来舒服悦耳。

“因为好看呀，爱美之心人人皆有，只不过没想到背后还有点让我感兴趣的秘密。”

沈月淡然回答。

不过，这次是好看，下次说不定就是值钱什么的，全看他的心情。贼做久了总是会被问为什么偷东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他自有唐塞的经验。

说道好看，沈月看着对面的郗宁，一袭黑衣，腰背挺拔，青玉束发，一半自然垂下，眉眼深邃，瞳色如幽塘般深不见底。

沈月目光移开，端起茶杯润润嘴，话说回来，这位教主也是难得的美人呢。

他本就随性，这么一想不免玩笑道：“我看教主也是位美人，不如玉佩赠给教主，我再将教主偷来罢。”

郗宁不紧不慢地将嘴里的饭菜咽下，晶莹白皙的手指在筷子上轻轻摩挲，墨瞳盯着沈月似乎藏有万千话语，末了，勾唇一笑。

“好。”

沈月一口茶水差点喷出。

他呛得厉害，拍着胸连连咳嗽几声，眼尾都带上了一分红。

“教主大人，我开个玩笑，哈哈哈哈。”

“那如果我当真了呢？”

沈月无奈：“我可打不过教主。”

“即使是偷了，也得看教主大人愿不愿意和我走呢。”

郗宁闻言浅浅地笑了。

他面容清冷如月，笑起来却是芝兰玉树的，如同散开云雾的皎月。

郗宁垂眸并未直接回话，而是从怀中拿出帕子递给沈月。

“擦擦。”

沈月双手接过手帕，乖巧擦了擦刚刚咳嗽时呛出的水迹，倒是难得安静几分。毕竟刚刚出言调戏反被呛到，即使他脸皮厚也有点遭不住了。

郗宁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眼中又带上点笑意，终于回答了沈月的问题。

“玉佩是前任教主的，密室也是他建的，他将乌影教大部分珍宝藏到密室里，我追杀他时玉佩落入河中，回来寻找时已经不见，没想到会到蒋家手中。”

“再后来你偷了玉佩，蒋家悬赏玉佩时贴出了样式花纹，乔影发现与教中失踪的一样。我们便来到扬州寻你。”

见郗宁不追究之前的玩笑，沈月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

“我愿将玉佩还给教主。”沈月伸出手指，指尖轻点桌面，对上郗宁的眼睛，“但是，教主得让我去密室中看看。”

他安静等待答复，心中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好。”郗宁没有犹豫，直接答应。

沈月笑容一滞，满肚腹稿付之东流。

这位怎么答应地如此轻松，让一个贼进去，就不怕自己把宝贝都顺走吗？

一时间，沈月觉得自己盗圣的威严受到了侵犯。

“那……就一言为定了。”沈月语气平直，带着几丝虚弱。虽然聊天的结果不错，但这过程属实是有点费心脏……

* * *

酒足饭饱，玉佩的事也谈好了。

沈月吃得尽兴，打开扇子在胸前慢慢摇动，主动提出带郗宁逛逛扬州。

街上正是热闹的时候，郗宁被拥挤的人群一挤，眉头微拧，神情冷然。

脖间趴着不愿回去的雪见，蛇身缠绕在颈部，蛇头四处摇摆，一下下吐着信子，寒气森森。再结合周身冰冷的气息，郗宁就差在脸上写上不好惹几个大字。

吓得周围人纷纷避开，周围空出一大片空间。

沈月眼前一亮，心里默默竖了个大拇指。要不是自己的气质不太适用，他也挺愿意用这种方法的。

道路两边，摆着小摊的人纷纷叫卖。

“糖葫芦，卖糖葫芦咯。”

路过一旁的沈月停下脚步，他本就喜欢酸甜的，这么一听倒是被勾起了点兴致。

走向被小孩围住的小贩，“兄弟，劳烦给我两串，其中一串给我挑个酸一点的。”

小贩好奇地打量面前两位，尤其是穿黑衣那位，气势不凡，不像会吃糖葫芦的样子，穿白衣说话的这位也是奇怪，主动要更酸的糖葫芦。

不过上门的生意还是要做的，小贩利落地包好两串。

沈月交了钱，接过糖葫芦，酸点的自己留着，另一串分给郗宁。

打开包装，咬下一颗在，整个人酸得一激灵。

“唔，好酸，这糖葫芦不错！”

小贩靠谱，这个串里的山楂酸得很。

郗宁见此，记起在平山时沈月递给自己的那些果子，也是酸的不正常。

这么一想，他便猜到沈月是故意让自己吃酸的。

郗宁忽然轻轻地问：“那平山给我的果子和糖葫芦一样酸吗？”

“没有哦，平山的酸味还要更重一点哦。”沈月直接答道。

平山的果子可是他亲自挑选出来最符合自己的味道的。

外面买个糖葫芦怎么能比得过呢。

沈月这么想着，一口下去，又是两颗，含在嘴里，两边脸颊被撑起，鼓囊囊地如一只藏食的仓鼠。

他伸出手，食指和大拇指聚在一起比划了一下，示意这糖葫芦和平山的果子还是有些差别滴。

然而，他比划了个形，就是一顿。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当初给郗宁的可不是什么“好果子”。

他讪笑着放下手，悄悄观察郗宁的神情，见郗宁还是那一贯的疏冷，这才松了一口气。

* * *

扬州繁华，尤其河流两岸，灯火辉煌，繁光缀天。

岸边，一家画舫正举行灯谜活动。

“二位，今晚河中会放烟花，我们画舫可是占了最好的景色，可要来坐坐？”揽客的伙计热情迎上来。

离地近了，他眼前一亮，更是热情几分。就凭这二位的外貌气度，只往那一站，怕是都能吸引不少人来。

“我们今日还有猜灯谜活动，五个便可免费，不过最后一个难度极大，客人可以先去试试。”

沈月闻言，顺着伙计所指的方向好奇凑去。

“教主。”去不去猜谜。

沈月眼神暗示。

画舫本就是消费地，即使是两人，费用也不小呢——贫穷的盗圣如是想到。

郗宁微微颔首，没有拒绝。

一个个灯笼高挂在杆上，灯火明亮，其下粘有带着墨迹的纸条。

有画舫的人摆了一张桌子，大声提醒：“各位在此猜出四个谜题，第五个谜题需到我这来领取。”

一眼过去，“三月一直你领先”、“小雨一夜寒”、“九九重阳”……

谜题很多，但都比较容易。

沈月不一会便解出两个，郗宁同样递过来两张纸条。

去到桌旁，前头刚有人在猜错第五个谜题无奈离去。

“这谜题也太难了吧，而且还有时限。”

“嗨，你来得晚了点不知道，他们这猜谜前还要收银子呢”

原来，这第五个谜题有人来猜时才会拿出一个，两分钟内便要给出谜底。不管猜没猜出，此谜题作废。

不仅如此，猜谜题前还需交半两银子。

猜出了，退回，并且免费上船。

猜不出……

嘿，那就不好意思了。

沈月咂舌，好家伙，活该人家能赚钱呢。

他想了想，心理抱着那句名言“来都来了”，还是跑去把费交了。

画舫人员拿出纸笔，“您和同伴若是想出来了，在这作答即可。”

他又取了张纸条递来，同时大声念出，显然不怕周围群众一起猜，对谜题很是自信。

【垄前后，从左右，莽上下，香夜昼。（猜一字）】（注）

“垄前后，是‘龙’和‘土’……”沈月思索。

周围人也在交谈，“从左右是‘人’，但那莽上下又该怎么拆？”

“这个也不比之前哪个简单呢。”

“可不，更别说后面还有个香夜昼，这谜题是诚心不想让人猜到吧。”

画舫的人站在那，悠哉悠哉地看着众人抓耳挠腮。

拿着笔，沈月的思绪一时也卡住了。

“花。”有人在耳边低声说了一字。

声音清冽，是郗宁在说话。

沈月一怔，有些没反应过来。

接着就感觉到手上一暖，郗宁的手覆上来。

“垄的‘土’取为七，莽上下取部首‘艹’。”郗宁不紧不慢地说。

同时洁白修长的手带动沈月，一笔一划地写。

沈月有些无暇顾及谜题了。

他看着郗宁握住自己的手，骨节修长，白润如玉，在灯笼摇荡的光影下，出几分光泽。红玉手链松散地绕在腕上，衬得手更加洁白。

虽然沈月自认为不是一名手控，但此时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此时似乎好像有点沉醉其中了。

他想不明白，都是江湖人，郗宁是怎么把手保养地……勾人心魄。

恍神间，他模糊地想起，很久前，他似乎也夸过一个人的手好看，很适合……

额，适合什么来着？

“‘七’‘亻’‘艹‘堆起来，就组成了“花”字。最后一句‘香夜昼’就是‘给昼夜增添香味’的意思，谜底‘花’字符合这个特征。故猜“花”字。”

还未等他抓住那条线，郗宁声音响起，如一缕轻烟，融入这灯火阑珊中。

（注）谜题及解析来自知乎用户【水云川流】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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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