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趴着床沿,微微扬起头,锦被从肩头滑落,被他打滚弄乱的衣裳不那么规整地搭在肩上,领口松地过分,袒露出大片皮肤,卷曲长发绕过锁骨,游动在白皙脖颈边,下颌的红痕尤为明显。
楚怀衣眼珠微微上浮,对上一双极漂亮的眼。
那双眼澄澈透亮,像黑色的玻璃珠,点缀着星辰,里面倒映着楚怀衣。
……只倒映着楚怀衣。
楚怀衣无意识抬手,冰凉指尖碰到青年下颌,反手托住他的脸,拇指抚过被鸟喙划出的红痕。
云溪酌:?
啊,那点痕迹又不疼,皮都没破。
云溪酌眨了下眼,把“不用治疗的”这几个字咽下去,从善如流地把脸往楚怀衣掌心搁,像猫一样蹭了蹭。
师尊在示好,他没道理不接。
至于信任不信任这个话题,云溪酌选择闭嘴。
很明显,楚怀衣不想谈这个。
剑修手指细长,骨节分明,很漂亮,但指腹有常年练剑生出的薄茧,蹭在细嫩的皮肉上,难免有些刺激。
云溪酌觉得差不多也示好够了,刚要抬起脸颊。
两颊忽然被用力一挤,腮肉都鼓了起来。
云溪酌瞪大眼睛,懵然地看着楚怀衣,困惑不已。
被挤地撅起来的唇动了动,口齿不清地:“……西真?”
楚怀衣手臂搭在膝盖上,一手捏着他的脸,身体向前倾,半挂的罗帐垂在他身后,将他从天光里拽进半昧的空间中,琥珀色的眼眸浓沉近黑。
他的目光从下颌那点红痕,往上挪。
“真的不会控制吗?”
声音很轻,很浅,也不像他的剑那般冰冷,甚至可以说得上温和。
结合他强势的动作,就不显得那么温柔了。
他像是在问云溪酌,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云溪酌不知道该不该回答,又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控制啥呀?
死脑子!快想啊!
云溪酌想不出来。
他被捏地脸颊肉都酸了,苦巴巴地皱眉,似抱怨地:“……疼。”
楚怀衣冷淡地看着他:“你又没控制好。”
云溪酌睁大眼睛:“?”
楚怀衣收回手,挪开对视的眼。
云溪酌呼了口气,双手捧着脸颊揉了揉,酸感才缓了些。
他抱怨道:“师尊,我是**凡胎,你是化神境仙尊,我禁不起你这么蹂/躏的,而且,你掌心的茧好厚啊,摸疼我了。”
楚怀衣不语。
他站起身,背对着云溪酌,看了眼窗棂小桌,桌上的托盘自己移到了云溪酌床边。
是一个九宫格的盘子,装满了各种各样的精致糕点。
云溪酌眼前一亮。
楚怀衣收回微侧的目光。
他记得云溪酌尚未辟谷,且食不惯辟谷丹,嫌难吃,有些娇气,但好在也不是很难养。
“往后不必托怀风给你去人间买吃食,我在窗前的桌上留了个传送阵法,每日都会有新鲜的吃食从凡间送来,直到你辟谷。”
云溪酌咬了一大口糕点,嚼嚼嚼。
“不能不辟谷吗?”
“凡间吃食杂质太多,不利于修行。”
“那我不修。”
再咬一口,继续嚼嚼嚼。
楚怀衣看了眼掉在床上的糕点渣,眉间微动,他挪开眼,平静地说:“凡人寿数不过百年,你很快就会死。”
云溪酌嚼嚼嚼,乐观且踏实地点头:“早晚的事。”
云溪酌不想修仙。
他迟早要回家的,猫猫还在等着他回去开罐罐,修地再厉害,回了家也用不上。
更何况,他是纯纯的唯物主义啊,打心底就不相信玄学那一套,本着信则有,不信则无的原则,他觉得他修不好仙。
反正又不影响他做任务。
等其他两个世界融合进来,他会被系统自动匹配“白月光”的身份和能力,不需要他勤勤恳恳地修炼。
在楚怀衣的世界设定中,就更简单了,他都不需要动用武力,只要等着楚怀衣自己走向终局就可以了。
话虽如此,但自己占了楚怀衣一个徒弟的身份。
云溪酌有点心虚地抬眼:“我不修仙,会败坏你名声吗?”
楚怀衣:?
云溪酌:“他们会说玉宸仙尊再厉害又怎么样?他教的徒弟是个废物,这个叫‘你在修仙界无人能敌,但在教育界身败名裂’”
“……”楚怀衣,“无碍。”
“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云溪酌摆了摆手,又塞了块糕点进嘴里。
他们师徒两都挺豁达的。
他神色过分坦然,楚怀衣挑不出问题。
云溪酌是真的不想修仙,也是真的不在乎寿命短暂,唯一让他略有迟疑的问题,竟还关乎到自己。
也好。
楚怀衣想:这样也好。
自己只需要给足这个徒弟保护,满足他的**,照顾他的生活,等到百年之后,他甚至不必以殒落之躯化作秘境困住他,他可以在自己身殒前,为他的徒弟送终。
百年之后,他会在云溪酌魂魄脱离躯体的一瞬,捣烂其识海,摧毁其灵台,让寄存其中的系统彻底销毁,为这世间祛除隐患。
云溪酌想的更简单。
他什么都不用关注,也不必在乎。
楚怀衣一祭天,他在这个世界的任务就完成啦。
师徒两都不知道,彼此在等着给对方送终。
“师尊。”云溪酌吃饱了,叫住他。
楚怀衣站在窗棂边,回头。
只见青年唇角勾起,温和地朝他笑,下唇上还沾着一点糕点渣,没注意到,所以没抹去。
楚怀衣手指微蜷,垂眸:“嗯。”
“这个能给我解开了吗?”
锦被里探出一只雪白骨感的足,足踝上空无一物,但他们都知道那里圈着一条锁链。
云溪酌双手后撑着床,绷直脚背往前伸:“我都不修仙了,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师尊就没必要拴着我了吧?”
楚怀衣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如果永远无法控制自己的能力,这条锁链便永远无需解开。”
主峰传讯,要楚怀衣过去一趟。
他离开后,云溪酌思考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个“控制好自己的能力”指的是万人迷光环。
云溪酌:“……”
他就知道系统不安好心,能给他什么好东西?
好消息:楚怀衣天生琉璃心,不会和那些被光环迷晕的人一样奇怪。
坏消息:楚怀衣的心是石头做的,任自己再多花言巧语,他也不会动容分毫。
云溪酌觉得自己没有试探的必要了。
楚怀衣的信任值这辈子可能都涨不上来。
事已至此,先睡觉吧。
吃饱了的云溪酌继续躺,誓把加班多年的觉都补回来。
他一觉从清晨睡到黄昏,再醒来是被某个尖尖的东西叨醒的。
“……呵呵别闹。”
云溪酌迷迷瞪瞪睁开眼,守在床头的仙鹤无辜地瞪大豆豆眼。
它不是,它没有。
它知道主人是个脆皮,不能乱碰。
翅膀啪地一声,把床前盘旋着,正欲再叨云溪酌的纸鹤拍扁,用翅膀尖挑起来递到云溪酌面前。
云溪酌:“……”
他展开纸鹤,楚怀衣冰冷清冽的声音传来。
“来一趟主峰,仙鹤会给你带路。”楚怀衣言简意骇,并不说明原因。
云溪酌估摸着应该和天雷有关,毕竟这场天雷来得着实古怪。
难不成要审问他?
云溪酌思考,要不要编一套谎话。
但想想放弃了。
自己的秘密已尽数告知楚怀衣,他无需解释更多,至于如何应付掌门和其他白玉京的长老,楚怀衣应该已经为他想好了一套说辞。
云溪酌懂了。
他不问,我不说,他一问,我惊讶。
自己一问三不知就可以了,自有师尊替我辩解。
云溪酌跳下床,过长的裤腿被他踩住,差点绊倒,他才意识到自己身上穿着的寝衣大了一圈,是楚怀衣的。
他想起自己被天雷劈过后的狼狈,衣服碎地七七八八,燎焦了贴在身上,整个人像是煤堆里挖出来的。
后背的疼痛已完全感受不到,手臂的伤也只剩一层薄薄的即将脱落的痂,应该是用了很好的药,闻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楚怀衣给他换了衣服,还给他上了药。
真的挺好的一个人。
视线瞥到脚踝,云溪酌拍了自己一巴掌。
他拍得很轻,毕竟是自己的脸,但给仙鹤吓一跳。
人,你好怪。
云溪酌掏出储物袋,翻找了半天,陷入沉默。
他没有衣服穿。
对于普通弟子来说,不讲究穿着,一套弟子服日日穿,月月穿,年年穿,反正一个净尘诀就能清理干净,换洗的功夫都省了。
他住在弟子苑的那几天,怀风捏诀清理屋子时,会顺带给他掐个免洗的口诀。
而现在,他唯一的一套衣服祭了。
云溪酌吐槽:“……真抠门,焊在身上的高中校服还发两套呢。”
“系统,给我变套衣服。”
「好的,宿主,请稍等。」
被调/教过后的系统似乎变得呆呆乖乖的。
云溪酌眯眼警惕。
似月辉的柔光包裹住云溪酌,随着无形的花瓣层层剥落,一套鹅黄色华服穿戴整齐,裁剪合体。雪色天丝织就的内衬,薄如蝉翼的罩衫,珍珠镶嵌的腰带,挂着叮当作响的玉佩和流苏。
他卷曲的长发束起一半,绾了个复杂的发髻,斜插着一支莲花发簪,金丝镶边的面纱遮住下半张脸。
站在铜镜前的云溪酌,看着自己眉心勾画的金莲妆钿,陷入了沉默。
他呵了声:“系统,我,性别男。”
系统又变成了没有感情的AI
「第二世界即将融合,请宿主做好准备。」
「主线任务二:在《天行纪》的世界中,扮演龙傲天夜冰炎的金手指老爷爷,助力龙傲天摆脱困境,修炼升级,收获机缘,开辟后宫,走上人生巅峰。」
云溪酌:“不是,这位龙傲天的老爷爷有女装癖?”
「空间通道已开启,宿主传送中。」
“等等!”云溪酌没心情纠结女装了,“楚怀衣那边还等着我呢,你等我忙完这边再说行不……”
话没说完,人原地消失。
房间内寂静无声,仙鹤歪了歪脑袋,豆豆眼里尽是茫然。
桌上的纸鹤缭绕金光,自己将被拆开的翅膀叠起来,飞出窗棂,往主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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